【AM/长篇】And Love Said No(Chapter 17)

♔这个故事送给甜心  @归雁 ,感谢大家对小若的支持~
♔Marc Levy(马克·李维)《假如这是真的》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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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非常浪漫的故事,想分享给大家。这个故事更像是一次改写,会出的比较快~

 

------------------- Chapter 17 ------------------- 

 

  的士把Arthur一直带到了他的公寓楼下。他在身上翻了翻自己的钥匙,但却没能找到,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去摁响Finna小姐家的门禁对讲机,可是她似乎没有听见。

  一连串水珠从阳台上飘下来,他仰起头,正好看见他的那位女邻居正在浇花。他冲着她挥了挥手。Finna小姐看到他这般凄惨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公寓的大门“啪”的一声开了。

  他来到自己住的那一层的楼梯间,Finna小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两手叉腰,审慎而又小心地看着他。

  “你这是刚刚跟一个女拳击手勾搭了一场吗?”

  “不,是有一辆三轮摩托车‘爱’上了我。”Arthur说。

  “你开摩托出车祸了?”

  “不,我是在人行道上出车祸了!最离谱的是,当时我甚至都没有横穿马路,而是在百货大楼的门口被人家撞了个底朝天。”

  “你到那里去干吗?”

  那条狗绳已经被埋葬在了商店橱窗的废墟里了,Arthur想,还是什么都不要跟他的女邻居讲的好。而Finna小姐还在左右打量着他那惨不忍睹的外套。

  “真是令人担心啊,这种事恐怕还会再发生。你甚至连自己的口袋都没保住啊?”

  “没呢。”Arthur不禁笑了起来,但是他那肿得鼓起一大块的嘴唇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下一次,你再跟你对象亲热的时候,先给她套上手套,或者先给她剪一剪指甲,这样终归是要好一点的。”

  “别逗得我像狗一样笑,Finna,这样我会很麻烦的!”

  “如果早知道一辆摩托车把你撞飞一次,就能让你直呼我名字的话,那我早就该喊我的一个老哥们恶灵骑士(电影《灵魂战车》主角,骑摩托车)来干这活了。说到狗嘛,Aithusa今天吠了一整个下午,我还以为它马上就要死了呢,结果并没有,它就仅仅是在那儿叫唤而已。”

  “我得回去了,Finna,我还是躺到床上去吧。”

  “我给你带一杯热茶过来吧,另外,在我家里哪个地方好像还有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水。”

  Arthur对她表示感谢,然后告辞了。可是,他走了没几步,女邻居又在后面喊住了他,一串钥匙在她的手指上打着转。

  “我猜,你大概不一定能在哪个电梯间里找回你自己的钥匙吧?这是你放在我这儿的备用钥匙,你如果想要回家的话,估计还是得需要这个吧?”

  他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还是把钥匙交还给了女邻居。在办公室里,他还有另一把钥匙,所以更情愿把这一把留在她家。

  走进自己的公寓之后,他顺手开了客厅里的白炽灯,但很快又把它关掉了,一阵剧烈的头疼袭来,令他感觉天旋地转。于是他径直走到洗手间里面,打开药箱,取了两片阿司匹林出来。要想平息此刻在他天庭盖下汹涌澎湃的大风暴,除了加大药的剂量,别无他法了。他把阿司匹林含在了舌头底下,希望这样就能够让药片直接融进血中,快一点起作用。毕竟也算是曾经跟一位学医的高材生共处了四个月的时光,他多少还是学会了一些医疗方面的小窍门。药真苦啊,让他直打冷颤。

  他弯下腰把嘴靠近水龙头喝水。又是一次天旋地转,他整个人撑在洗手池上,这才勉强站住了脚。Arthur感到身子阵阵发虚。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他可是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进过任何一点食物呢。尽管已经开始有点作呕,但他还是应该强迫自己吃点东西。空腹会引起心脏不适,这两个可是绝配啊。他把外套扔到沙发上,走进了厨房。拉开冰箱的瞬间,他整个人打起了冷颤。Arthur从冰箱里面拿出了那个装着一块奶酪的小碟子,然后是放在夹层的那一袋吐司面包,里面装了好多片三明治,但是他刚刚咬下了第一口,就再也没有了吃下去的欲望。

  还是不要再顽抗了吧,他已经被彻底打败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终于来到床头柜前,摸索着找到床头灯的位置,然后按下了开关。他朝着门的方向转过头来,是不是哪根保险丝烧断了?厅上怎么一片漆黑啊。

  Arthur有点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状况,在他的左边,床头灯看上去几乎全熄了,只剩下昏暗苍白得近乎浅橘黄色的一点点光线,可是他如果从正面看过去,一切却又恢复了自然。想要呕吐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本想冲到卫生间里去,但双腿却已经不听使唤,他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

  Arthur瘫倒在床脚,完全没有力气重新站起来,他努力想要在地上拖着身体爬到电话那边去。在他的胸腔里面,心脏跳得就好像脱缰的野马,每一下脉冲都会带来体内一种难以言状的苦痛。他觉得有点缺氧,但不知道哪里才有新鲜的空气,只听见门铃声响了起来,他彻底昏了过去。

  

  Gwaine看了一下手表,尴尬且愤怒。Mithian看上去是真的对Arthur很有好感,Leon悄悄告诉他,她是他们和Kara“千挑万选”出来,和Arthur最般配的了,为了帮他从阴影里走出来,大家可全都是使足了劲儿!

  Gwaine的恼怒在发作之前,Percival表示Arthur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他和Gwaine一起去看看情况,Gwaine则坚持自己一个人去。Leon则不停地向两位女伴道着歉。毕竟,跟这么一位粗俗无礼的家伙做朋友,这倒也不是他们的错。

  Kara还在为Arthur说话:在当今社会,爱的永恒承诺就好像是古董一样珍稀,如果说有人在跟自己对象相处四个月之后还一心想要跟对方结婚,那么这个人本质上应该是不坏的。

  “他们又不是真的结了婚。”Leon在为Kara拉开车门的时候嘟囔了一句。

  

  Arthur应该睡下了吧,可是Finna小姐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刚才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奇怪。她关上公寓的大门,把一罐药酒摆到了厨房里面的桌子上,然后回到了客厅里面。Aithusa卧在篮子里睡觉,很安详的样子。她把它抱起来,坐到了正对电视的那个大沙发椅上面。她的听觉是不怎么样了,但她的眼睛看东西可一点也不差,刚才Arthur的脸色像纸一样白,她注意到了。

  

  “你今天晚上值班吗?”Freya问。

  “我这一班是到凌晨两点钟结束。”Merlin回答。

  “这是在礼拜一的晚上,一滴雨都没有下,咱们离月圆之夜也还远着呢,瞧着吧,今天晚上肯定很平静。”

  “但愿如此吧。”Merlin皱着眉头仍在思考着。

  利用这一段难得的宁静时光,Freya开始整理药箱。Merlin本打算帮一帮她,无奈衣服口袋里的传呼机又响了起来。他翻出了显示屏上的号码,第三层楼有一间病房需要他前去支援。

  Percival先独自回家了,Leon和Kara先陪Mithian回了家,然后两个人又去了码头夜游。在无数次拨打手机无法接通之后,Gwaine才想起来拨打座机试试。

  电视机已经关了。Finna小姐应该是刚刚看了一场电影,但今天晚上,她的心不在这里。她把Aithusa放到脚下,去拿起了邻居家的备用钥匙。

  当她找到Arthur的时候,他已瘫倒在沙发跟前,不省人事。她弯下腰,拍打着他的脸颊。终于,他睁开了眼睛。Finna小姐试图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尽量显得更平静、更让人放心一点,但很可惜,她完全做不到,甚至是恰恰相反。

  Arthur似乎听到她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眼睛里却什么也看不见。Arthur尝试着想讲两句话,却无能为力,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嘴巴好干啊。Finna小姐去灌了一杯水,润湿了他的双唇。

  “安心躺着吧,我马上叫救护车。”她抚着他的额头说道。

  于是,她站起来,走向书桌去找电话。

  Arthur终于用自己的右手拿起了杯子,但他的左手还是完全不听使唤。冰凉的液体一直流到他的喉咙里面,他咽了下去。他想站起来,但两条腿却一动不动。老妇人打完电话又回来照顾他,看起来,他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Finna小姐马上拿起了话筒。

  “你这是在耍我吗?”Gwaine在电话那一头怒吼。

  “是谁这么给面子,劈头盖脸地让我挨这么一通骂?”Finna小姐怒气冲冲地问道。

  “这里不是Arthur家的电话吗?”

  

  小憩的时间真短。Freya一阵风一般卷进了Merlin睡觉的那一间诊室。

  “赶紧起来,调度室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有10辆救护车正在朝我们这边赶过来。在一家酒吧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斗殴。”

  “检查室还有空位置吗?”Merlin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暂时只有一个病人,还行。”

  “那就给我把那个家伙搬开,然后呼叫其他同事支援。10辆救护车,那就意味着有可能给我们送过来20个伤员。”

  Gwaine听到警报器鸣笛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他扫了一眼后视镜,时不时地可以看见一辆救护车闪着灯,距离他越来越近了。他踩下油门,焦虑不安地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终于,他的车停到了Arthur住的那栋小屋旁边。楼下的大门敞开着,他快步奔向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楼,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房间。

  Arthur躺在沙发跟前,Finna小姐握着他的手。

  “真是吓死我了。”她对Gwaine说,“不过,我想他现在应该好多了。我已经打电话喊了一辆救护车。”

  “车正在过来的路上。”Gwaine走上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他问他的朋友,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Arthur把头转到他的方向,Gwaine马上就意识到,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

  “我看不到了。”Arthur喃喃说道。

  

  救护车上的医生在检查担架是否安放妥当,在把安全带缠上以后,他敲了敲与驾驶舱相隔的那扇玻璃窗,于是救护车就上路了。与此同时,Finna小姐靠在Arthur公寓的阳台栏杆上向下看,见救护车在十字路口拐了弯,消失不见了,只听见警报器的汽笛还在声嘶力竭地响着。她关上窗,熄了灯,回了家。Gwaine答应她,只要有进一步的消息,就会马上给他打电话。于是,她就坐到了扶手椅上,在一片寂静中等候着电话的铃声。

  救护车里,Gwaine坐在医生旁边,医生正在量着Arthur的血压。他的老友招手示意让他靠近一点。

  “别让他们带我去Portsmouth St James医院。”Arthur凑到他的耳边说,“我刚刚才从那里出来。”

  “那我们就更要回去那里了,这简直是一个丑闻。他们竟然让你在这样的状态下出院,这绝对可以称得上医疗失误!”

  Gwaine突然住了口,一脸慎重地看着Arthur:“你看到他了?”

  “就是他给我做的检查。”

  “简直难以置信!”

  Arthur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我说你为什么会犯这毛病呢!我的老伙计,看这情况,你的心都要碎了吧!这个病啊,也折磨得你够久了!”

  Gwaine打开隔离门板上的小窗户,问司机打算把他们带到哪一家医院去。

  “Battenbury Avenue医院。”救护车司机回答道。

  “太好了。”Gwaine一边关玻璃窗一边发着牢骚。

  “对了,今天下午,我碰到了Guinevere。”Arthur喃喃低语。

  Gwaine看着他,这一次是同情的眼光。“没什么大不了的,放松一点吧,你这大概是有那么一点妄想症,还以为自己一下子就看到了所有的前任了呢。没关系,会好起来的。”

  救护车十分钟以后就来到了目的地。跟着担架刚刚进到空空如也的Battenbury Avenue医院候诊大厅,Gwaine就意识到了,让他们把Arthur带到这里来,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护士长Drea放下手中的书,离开自己的位置,引导着急救人员将担架抬进了一间检查室。他们把Arthur安放在病床上,然后就告退了。

  同一时间,Gwaine到接待处将病人的情况补充完整了。然后,一直等到午夜过后,Drea才走了回来,她表示已经呼叫了内科医生,并且保证他很快就会过来了。

  Cedric医生在楼上查房。而在楼下的检查室里,Arthur已经不再感到难受了,他整个人轻飘飘的、混混沌沌,就好像是陷入了深沉的梦乡。头终于不再剧痛,真是太神奇了。身上的痛感一旦消失,Arthur感到真舒服,他的眼睛又能看得见了……

  玫瑰园姹紫嫣红,千万种颜色的玫瑰争相竞放。就在他的眼前,有一朵白颜色的红衣主教花绽开了花蕾,长得那么高,他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Finna小姐哼着小曲走了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沿着花茎上生出的节子的上沿剪下了这朵白色的花,拿着回到了门前的游廊里。她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摇椅上面,Aithusa就卧在他脚边睡觉,Finna小姐开始一片一片地摘下花瓣,然后一瓣一瓣地绣到了他那件呢子大衣上面,看起来无比精巧而细致。把那朵花这样用来替代两边被撕碎不见的口袋,这个主意还真不赖啊。屋子的大门打开了,他的妈妈从台阶上一级一级走下来,手里捧着一个柳条编织的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咖啡,还有几块饼干,那是为小狗准备的。她弯下腰,把饼干放到了这个小动物的跟前。

  “这是给你的,Kilgharrah。”Igraine说。

  Finna小姐为什么不告诉Igraine事实的真相?这个小狗只有听到“Aithusa”的名字才会反应,把它喊作Kilgharrah,这多奇怪啊。

  可是,Igraine一遍又一遍地越喊越大声:“Kilgharrah,Kilgharrah,Kilgharrah。”而Finna小姐在摇椅上越荡越高,一边笑着一边也跟着喊:“Kilgharrah,Kilgharrah,Kilgharrah。”两个女人全都向着Arthur的方向转过身,威严地把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中间,示意他闭嘴不要讲话。Arthur很生气。她们两个突然这么有默契地做这个动作,简直令他烦透了。他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而与此同时,一阵风也猛地刮了起来。

  起自英吉利海峡的风暴来得很急。豆大的水滴瞬间已经敲打在屋顶上面。Fareham天空的积雨云彻底撕裂,无情的暴雨恣意倾注在玫瑰园里,很快他周围的地面上就出现了几十个水洼,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个超级袖珍的火山口。Finna小姐把大衣抛在了摇椅上,自己却跑进屋躲雨。Aithusa紧跟在她后面,尾巴夹在两腿之间,刚刚跨过门槛,这个小家伙却又掉转头,冲着外面咆哮,就好像在提醒人们,危险即将到来。

  Arthur喊着妈妈,声嘶力竭,可是强烈的风把他喊出口的每一个字又全都灌回到了喉咙里面。Igraine转过身来,她看着儿子,脸上却写满了遗憾,终于她也消失不见了,被吞噬在走廊通道的阴影里。书房玻璃窗外挂着的百叶窗,每一根链条都在嘎吱作响,一下一下狂暴地拍打着屋子的外墙。Aithusa一直冲到了第一级台阶前面,疯狂地吠叫着。

  在屋子下边,英吉利海峡波涛汹涌,宛如脱缰的野马。Arthur心想,这个时候估计是不太可能去到悬崖底下那个山洞里了。可是,那里还真是一个最理想的藏身之所啊。他面朝大海,望向波涛起伏的远方,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他一阵强烈的恶心,禁不住向前弯下腰来。

  “我不是很确定自己还能够忍受多久。”Gwaine端着一个脸盆说。

  护士长Drea扶住了Arthur的肩膀,唯恐他从检查台上摔下来,肚子里的每一次翻动,都使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强烈震颤。

  “这个浑蛋医生到底能不能马上来这里?或者还是需要我带着一根棒球棍子到上面去找他呢?”Gwaine怒不可遏。

  在Battenbury Avenue医院最高一层楼,某位病人的病房当中,内科医生Cedric坐在阴影里的一张椅子上,跟自己的女朋友打电话。她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于是从家里打电话给他,正在一个一个地数着两人不可调和的矛盾,并以此说明,他们之间不可能有其他的出路,最终难免还是要分离。年轻的医生Cedric不乐意听人家说他自私自利、一心钻营,而Sefa,当然也不会告诉他,当她在上面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的前男友就在楼下的车子里面等着她。还有,他怎么可以在医院的一间病房里跟她打这个电话呢?就连分手也要搞得这么没有隐私吗?她最终得出的就是这么一个结论。Cedric把手机凑到病房里的心率监测器跟前,让Sefa听一听他的病人心脏跳动时监测器里传来的虽然微弱却有规律的哔哔声。他冷冰冰地表示,鉴于这位病人目前的状态,他应该是不至于会打搅他们的谈话了。

  Sefa还在想着她正折叠的这一件T恤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所以在电话那一头有一小会儿没讲话。对于她来说,要在同一时间集中精神做好两件事情,这可真是一点也不容易。Cedric还以为她最终改变了主意,但其实Sefa只是觉得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继续谈下去不太妥当,大家不是一直都在说,手机信号会干扰医疗设备吗?可是,这位内科医生却大声嚷嚷着说,此时此刻,他可根本不管这个问题,他还要求已经成为他前女友的Sefa至少能顾及一点情面,等到明天早上他下班回去以后再说。十分抓狂的Cedric伸手到衣服口袋里摁掉了已经第三次响起的传呼机,而在电话的那一头,Sefa刚刚挂掉了电话。

  Arthur摔进橱窗的时候,后脑位置的小静脉受到了强烈冲击。事故发生之后最初的三个小时,只有极细微的血丝从破裂的血管里面渗出来,可是到了晚上,渗血的情况已经足够严重,引起了初步的平衡力下降和视力障碍。接下来,数千毫克阿司匹林经由舌下血管渗入,极大地改变了血液流通的情况。仅仅用了十分钟的时间,阿司匹林里的乙酰水杨酸就已经融入了血浆,一路畅通无阻,经由破损的裂口,直接灌进了脑腔,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四处扫荡。当Arthur被运往医院的时候,渗进颅盖骨底下的血液已经再也找不到新的发展空间,于是就开始挤压里面的脑干。

  覆盖着脑干的三块脑膜当中的第一层随即做出反应。由于判断这是受到了某种感染,这一层脑膜逐渐发挥出自己生来就被赋予的功能。22点10分,为了击退入侵者,脑膜开始发炎肿胀。几个小时之后,渗入脑腔的血液越来越多,不断挤压脑干,最终将导致生命运行的终止,Arthur也就会彻底失去意识。Gwaine又转过来找护士;可是她却要求他还是老老实实在椅子上待着,因为值班的内科医生是一个严格遵守医院规章制度的人,Gwaine不应该跑到窗口的这一边来。

  与此同时,Cedric正在电梯里狂怒地猛摁着通往楼下一层的按钮。

  

  在距离不太远的另一家医院里,正对着急诊室大厅的电梯门打开了。Merlin从电梯里面出来,一直走到了接待处的窗口前,从Freya的手里又接过了一份病历。

  这是一位45岁的男子,在打斗中被狠狠地扎了一刀,腹部遭到重创。刚刚办完入院手续,这个病人的血压就已经掉到了警戒线以下,显然是大出血的征兆。他的心跳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纤维性颤动,事不宜迟,Merlin决定马上就给他开刀做手术。他直接划开一道口子,找到并钳住了那条正在喷血的大动脉;可是,在把刀从肚子里拔出来的时候,刀锋又带出了新的创口。病人的血压逐渐开始上升,Merlin接着又在第一个创口下方继续进行切割。

  他不得不把整个手都伸进那人的肚子里,用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夹住对方体内一部分肠子,控制住血液流失最严重的地方。这个举动卓有成效,病人的血压开始重新上升。Freya在旁边一直用手臂托着心脏电击除颤器,随时候命,如今终于可以暂时放下除颤器那两个用于电击的手柄。他拨动点滴瓶下面的小齿轮,调大了给病人静脉注射的剂量。现在,Merlin发现自己的姿势特别别扭,他一刻也不能松手,因为在他手下按住的是这个人生命的脉搏。

  又过了五分钟,外科医疗组赶过来了,可是,Merlin依然不得不陪着他们去了手术室,他的手由始至终一直摁在病人的肚子里。

  又过了二十分钟,负责动手术的外科医生才示意他可以把双手撤出来,流血已经止住,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他们做吧。于是,Merlin甩着已经麻木的双手又坐电梯下到了急诊室大厅,那里此刻依然是人满为患,伤者躺满了一地。

  

  Cedric走进了诊疗室。他慢悠悠地看了看病历,然后检查了一下Arthur的生命体征,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稳定。只是病人一直在昏睡,这多少令人有点担心。

  Gwaine根本没理会护士之前的警告,他一看到内科医生从病房里面走出来,就立即迎上前去询问情况。

  可是,这位值班医生却反而要求他马上回到医院设立的公共区域等候消息。

  Gwaine表示抗议,说在这空空荡荡的医院里,除了四面墙壁就没其他人了,还有谁会在意他越过这脏兮兮的地面上随便画的一条黄色警戒线呢。

  Cedric肺都快气炸了,他用一根充满威严的手指头指着警戒线说,对方如果真的是那么想跟他谈的话,那么就必须乖乖站到线的那一边去。

  Gwaine犹豫了一会儿,心里在盘算到底是现在马上就掐死眼前的这位内科医生呢,还是等到听完他的诊断以后再干。最后,还是Gwaine让了步。

  对此,年轻的医生感到很满意,他表示目前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毛病,但会尽快让人带Arthur去照X光。

  Gwaine问有没有可能进行CT扫描,但却得知这家医院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Cedric尽量安慰对方说,只要X光显示哪怕有一点点异常,他明天一早肯定会安排Arthur到专门的医疗成像中心去拍CT。

  Gwaine又问为什么不能现在马上就安排转院。可是,这位年轻的医生驳回了这一诉求,并且表示,自从被送进Battenbury Avenue医院的那一刻起,Arthur就应该是由他来全权负责了。

  这一下,Gwaine心里面盘算的就已经不再是什么时候动手,而是要把这个内科医生的尸首藏在哪里的问题了。

  Cedric转过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他这是要去找一台移动的X光机。当他在视线里消失以后,Gwaine马上进到了诊疗室里,摇晃着Arthur的身体。

  “你别睡了啊,千万不能放弃,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Arthur睁开了眼帘,他眼神空洞,伸出手摸索着找他朋友的手。

  “Gwaine,你还记得我们的青春期究竟是在哪一天结束的吗?”

  “这又有什么难的,就是刚才啊!……你看起来好像好一点了,现在最好还是休息一下吧。”

  “当我们从寄宿学校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于是,Leon就讲了一句:‘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改变,我们再也回不到跟当初长大时一模一样的地方。’而我跟他不同,我还想再回到过去的时光。”

  “所以咱俩关系这么铁啊,你还是省一省力气吧,我们以后还会有大把的时间来讨论这个话题。”

  Gwaine看着Arthur,然后拿了一条毛巾,走到洗手池旁扭开了水龙头。他把毛巾沾湿又扭干,然后搁到了他朋友的额头上。Arthur看起来似乎感觉舒服了一点。

  “我今天跟他讲了话。可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其实我面对的可能只是一个幻象;他就好像避难所,或者说是我用来进行某种自我麻醉的方式,因为既然一心想着要去寻找的本来就是某个遥不可及的东西,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你又有什么可损失的呢?”

  “这些话是我在这个周末跟你讲的,傻瓜,现在,你赶紧把我这些哲学大道理全都忘掉吧,那是我当时在气头上说的蠢话。”

  “是谁惹你生气了啊?”

  “我生气,是因为我们两个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在同一时刻感受到快乐和幸福。对于我来说,这才是我们正在老去的标志。”

  “慢慢老去,挺好的啊,你知道吗,这可是天大的运气。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一个秘密了。当我看到那些老人家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是会很羡慕。”

  “羡慕什么,羡慕他们一把年纪了?”

  “羡慕他们终于进入了老年,羡慕他们一直撑到了最后一刻!”

  Gwaine看了看旁边的仪器。血压还在下降。他握紧了双拳,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必须有所行动了。这个庸医眼看着就要害死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人,对于他来说,没有了这一个朋友,就等于没有了一整个家庭。

  “就算我这一次真的挺不过去了,你也什么都不要跟Merlin说。”

  “如果你想讲的只是这些白痴一样的东西的话,那你还是省一省,不要再说话了吧。”

  Arthur又一次昏了过去,他的头垂到了担架的旁边。现在是凌晨1点52分,诊疗室墙上挂着的钟,秒针嘀嘀嗒嗒,一直在隐约地计算着时间。Gwaine一下子站了起来,强使Arthur再次睁开眼睛。

  “你将来还有大把时间慢慢变老呢,蠢货,一切都交给我吧。当你有一天全身都关节疼,当你甚至都举不起拐杖来敲我的头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你,你承受的这一切苦难都是拜我所赐,因为在我一生中最糟糕的某一个晚上,我本来是有可能让你将来不用遭受所有这一切罪的。不过,其实,你只要别开始就好了。”

  “我开始什么?”Arthur喃喃细语。

  “我多么希望你没有开始去喜欢那些我不感兴趣的东西;我多么希望你没有开始以一种我不能理解的方式拥抱幸福;我多么希望你没有逼着我跟你一起变老。”

  Cedric走进了诊疗室,旁边跟着那个护士,他推着装有移动X光机的小车。

  “你,马上给我出去!”他怒不可遏地冲着Gwaine吼道。

  Gwaine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又扫了一眼护士Drea在床头安放的那台仪器,然后语气平稳而又淡定地问:“这玩意有多重啊?”

  “具体的数字就不说了,总之当我不得不推着这个该死的仪器到处走的时候,对于我那可怜的腰来说,这玩意显然是太重太重了。”

  Gwaine猛地转过身,一把扯住了Cedric医生大褂的领子,然后语气非常坚定地向对方逐条阐明了他打算对Battenbury Avenue医院的规章制度予以修正的各项条款,而所有这些由Gwaine来规定的新条款全部都将在他松开医生领口的那一秒钟开始生效。

  “怎么样,你听明白我跟你说的话了吗?”他最后这么补充了一句。而站在旁边的Drea护士一直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重获自由的Cedric忍不住一阵阵咳嗽,然而,Gwaine的眉毛仅仅是那么微微一挑,他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咳下去了。

  “我觉得,看起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十分钟之后,内科医生Cedric看着显光板上贴着的X光底片,做出了诊断。

  “可是,这种情况能不能让一个真正的医生感到担心呢?”Gwaine语带讥讽地问道。

  “无论如何,可以等到明天早上再说。”Cedric板着脸说,“你的朋友只是有点精神失常了。”

  Cedric要求护士把移动X光机搬回到放射科大厅里去。可是,Gwaine对此提出了异议。

  “医院或许并不是适宜保留绅士风度的最后一片净土,但在这方面我们总还是要争取试着去做一下!”他表示。

  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气,Cedric还是遵行了指令,从Drea手里接过了装有X光机的小推车。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以后,已经回到自己岗位的护士马上站起来敲了敲接待处橱窗上的玻璃,示意Gwaine走到近前来说话。

  “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是不是?”Gwaine迫不及待地问,显得越来越焦虑。

  “我只是一个护士而已,我的观点真的很重要吗?”

  “总好过这里的某个庸医吧。”Gwaine鼓励着她。

  “既然是这样,那听好了。”Drea压低声音说,“我需要保住这份工作,就算哪一天你真的要起诉那个大蠢驴,我也不可能出来为你做证。他们这些医生啊,跟‘条子’(警察)一样习惯相互打掩护。一旦发生了医疗事故,谁要是胆敢出来讲真话,那接下来肯定是一辈子都甭想在这一行找到工作了。没有一家医院会愿意雇用这样的人。只有那些遇到麻烦懂得自动抱团的人才能混得开。可是,这些白大褂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在我们这里,所谓的‘麻烦’背后其实也就意味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总而言之,你赶快带着你的朋友离开这里吧,如果不想让Cedric把他害死的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你觉得我们现在还可以去哪里?”

  “我本来是要告诉你:只有结果才最重要。但相信我的直觉吧,就你朋友目前的状况来看,时间同样很重要。”

  Gwaine在大厅里走过来又走过去,不停打着转,心里真是恨死了自己。早在他们踏进这家医院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现在,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巨大的恐惧感却令他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做出决定。  

  “Merlin?”

  Gwaine快步冲到Arthur跟前,他正在低声呻吟,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却十分空洞,就好像是在直勾勾地看着另一个世界。

  “对不起,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Gwaine抓起了他的手。

  Arthur的声音颤抖,断断续续。

  “向我发誓……以我的生命……保证不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这个时候,我宁愿以我的生命来做担保。”Gwaine回答。

  “怎么都行,只要你能坚守誓言!”

  这,就是Arthur Pendragon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此时此刻,渗出的血已经灌满了他整个后半部的脑腔。为了保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受损的中心脑干,人体奇妙的应激机制决定关闭外围所有次要的身体机能:视觉系统、语言系统、听觉系统,以及运动系统,它们全部停止了运行。诊疗室墙上挂着的大钟走到了凌晨2点20分。Arthur从那一刻开始彻底陷入了昏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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