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送给甜心 @归雁 ,感谢大家对小若的支持~
♔Marc Levy(马克·李维)《假如这是真的》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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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非常浪漫的故事,想分享给大家。这个故事更像是一次改写,会出的比较快~
------------------- Chapter 21 -------------------
Tristan探员把车泊在了过去那么多年由他专用的停车位上。
“告诉Isolde,我在这里等她。”
Merlin从水星上下来,消失在警察局的围墙里。几分钟之后,这个警察局调度室的女负责人开门上了车。Tristan启动马达,开着这辆大侯爵奔向了城市的北方。
“就差那么几分钟了。”Isolde说,“你们两个把我搞得好狼狈。”
“可我们最后不还是及时赶到了嘛!”
“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你没有问过我意见就把他放出了牢房,然后竟然跟他一起消失,过了大半夜才回来。”
“你这是嫉妒啦?”老侦探窃喜。
“如果哪一天我不再嫉妒了,到那个时候,你可就真的要有麻烦了。”
“你还记得我退休之前办的最后一个案子吗?”
“当然,就好像是刚刚发生一样!”她叹了口气。
Tristan开着车转上了高速路,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这当然逃不过Isolde的眼睛。
“就是他吗?”
“差不多吧。”
“那个男的,就是他吗?”
“根据出警记录里面提到的情况来看,应该就是同一个人。至少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那就是,这两个古怪的家伙在如何突破重重障碍带人私自外出方面,有着同样了不起的天赋。”
Tristan容光焕发。
“我知道,你并不认为生活当中一些小的印记可以预示生命的轨迹,可是这个,你得承认,这已经不是什么小的印记了,简直就是一整团耀眼的焰火啊。命中注定,他甚至都没怎么跟这个医生主动靠近,却始终还是跟他凑到了一起。”警官继续说道,“我感到特别震惊的是,似乎谁也没有告诉他,这个人曾经为他做过的一切。”
“还有,他也不知道,你曾经做过些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做!”
“哦,最多也不过就是到Fareham那幢房子里去找到了他,并且把他带回医院而已,不,你说得对,你什么也没有做。而我现在当然也完全不是想要影射你,因为关于这起案件的档案早已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了呀。”
“这个嘛,绝对跟我毫无关系!”
“也可能是吧,不过,我倒是搞卫生的时候在家里壁橱的角落里找到了这么一份档案。”
Tristan摇开了车窗,叱责着一位没有在人行横道穿过马路的行人。
“你呢,跟那个小伙子,你什么也没有说吧?”Isolde继续说道。
“话都到嘴边了,烧得我好心慌。”
“那你就没想办法灭灭火?”
“直觉告诉我,最好还是闭嘴吧。”
“你能偶尔把你的直觉借给我用一下吗?”
“要来干吗?”
水星滑进了警官和他女伴共同生活的那栋小屋的车库里。如向日葵般金黄色的太阳已经升起在Portsmouth港湾。要不了多久,它放出的光芒就将彻底驱散这清晨时分一直笼罩着远处大桥的雾霭。
躺在警察局牢房里的长凳子上,Merlin一直在想他怎么可以一夜之间就毁掉了自己成为神经内科医生的梦想,他可是为此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了整整七年啊!
Kilgharrah离开了羊毛地毯。Nimueh的卧室不能进去,阳台的落地窗开了一半,它从底下钻了过去,嘴巴从阳台的护栏之间伸出,眼睛盯着一只紧贴着浪花掠过的海鸥,接着它用鼻子嗅了嗅清晨新鲜的空气,然后掉过头,回到客厅里去睡觉了。
Gaius把话筒放回到架子上。刚才跟Battenbury Avenue医院负责人的谈话一如他事先预料的那样。他的这位医学同行将会要求Cedric撤销诉讼,另外对救护车被“借用”的事情也不再追究,而至于他,虽然一度威胁对方说要召集一个医学委员会去审查他们的急诊室工作是否存在疏漏,但最终也不会再付诸实施了。
一辆的士在一家法式面包店短暂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又带着Gwaine继续向“英吉利海峡高地”社区的方向驶去。
车子停在了一幢建筑物旁边,这里住着一位热情得有点过了头的老太太。昨天晚上,就是她救了他最好朋友的命。Finna小姐正在遛他的小狗Aithusa。Gwaine下了车,请她一起吃热乎乎的羊角面包,顺便把Arthur的好消息告诉了她。
接着Gwaine打电话给Leon,今晚他需要和朋友们一起吃顿饭,并让他叫上Percy,他有些事情要告诉大家。他没有说Arthur怎么了,只是说他不会来,所以也不用再叫上Mithian。在听到背景隐约传来Kara的声音后,Gwaine又开始思考婚礼发言词了。
一位护士悄无声息地走进了重症监护室102病房。Arthur还在熟睡。她换了血袋,里面装着Arthur脑内血肿彻底消散流出的最后一点瘀血,病人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她感到十分满意,于是在一张玫瑰色的纸上记下了相关的情况,然后把它夹到了Arthur的病历里。
Alice敲响了办公室的门。Gaius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两人一起进了走廊。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医院里面放任自己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我有个主意。”Gaius说,“我们一起去海边吃早餐吧,然后我们还可以在沙滩上打个盹。”
“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我昨天晚上已经完成任务了,白天可以休息一下。”
“那我得去告诉排班的人,我也要休息。”
“我刚刚已经替你打过招呼了。”
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了。两位麻醉师,还有一个骨科医生正在里面热烈地谈话,看到教授纷纷点头打招呼。令Alice没有想到的是,教授并没有放开她的手臂,而是挽着她走进了电梯。
上午十点,一位警官走进牢房,叫醒了熟睡中的Merlin。Cedric医生已经撤诉了,而Battenbury Avenue医院的管理层也表示不希望再去追究他们医院救护车被“借用”的事情。警方的拖车已经把他那辆凯旋车拖到了警察局的停车场里。所以,Merlin只需要结清拖车的相关费用,就可以重获自由,回自己家去了。
站在警察局前面的人行道上,Merlin被太阳烤得有点发晕。在他的周围,这一整座城市正在苏醒。然而,此时此刻,Merlin却觉得自己异常地孤独。他坐上凯旋车,重新驶到了前一天晚上走到一半却中途变道折返的回家路上。
“我可以去看他吗?”Finna小姐跟Gwaine沿着过道往前走。
“我要是能看他了,马上就给你打电话。”
“你还是直接过来找我吧。”她紧紧拉住Gwaine的手臂,“我可以为他准备一盒油酥饼。你明天就来拿去带给他吧。”
Finna回到自己家里,拿了Arthur公寓的备用钥匙,然后去那边帮他浇花。她还真有点想这位邻居了。令她大吃一惊的是,Aithusa竟然也跟着她一道过去了。
Alice和Gaius教授一起躺在海湾白白的沙滩上。他握着她的手,望向天空高处盘旋的海鸥,只见它展开两个翅膀,在空中驾驭着上升的气流翱翔。
“你为什么事担心成这个样子?”Alice问他。
“没什么。”Gaius回答。
“你就算离开医院也还有好多事情可以做,比如说去旅游啊,开研讨会啊,又或者是打理你那个花园啊,退休的人不都是这样生活的嘛,对不对?”
“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Gaius转过身,非常认真地盯着Alice看。
“你这是在数我脸上的皱纹吗?”她问道。
“你知道,我在神经外科干了40年,可不是为了最后修一修叶子花、剪一剪侧柏叶来过完这一辈子的。不过,你刚才讲的开研讨会和旅游,我倒是蛮感兴趣的,当然,前提是你得陪我一起去。”
“你竟然害怕退休到这种程度啊,竟然会跟我提出这种要求?”
“不,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现在是我本人主动要求提前退休,我想追回之前失去的大好时光,希望能够给你留下一些关于我们的美好记忆。”
Alice坐了起来,温柔地看着这个她爱的男人。
“Gaius,你为什么就那么固执,不愿意接受治疗呢?哪怕就只是试一试也好啊!”
“求求你了,Alice,我们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了好吗?我们还是去旅行,不要参加什么研讨会了。等到哪一天我被癌症打败了,你就把我埋到之前我嘱咐过你的地方去。我希望自己是在旅游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而不是在那个我动了一辈子手术的台子上死去,至于在台子下面的观众席上坐着等死,这种可能性就更不用考虑了。”
Alice给了老教授深深的一吻。沙滩上的这两个人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对无与伦比的甜蜜爱侣。
Merlin关上了公寓的门。Kilgharrah没有出来迎接他,它好像不在家。电话留言机上的提示灯一闪一闪的,他摁下了播放键,听到是姨妈的留言,就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了。Merlin走到可以俯瞰Portsmouth港湾的小卧室里,拿起了手机,手指在键盘上轻轻地拂过。
一只海鸥从海滩的方向径直飞过来,停在了他窗户前的电线杆上。小鸟把头歪向一边,就好像是要好好地打量他一番,然后振了振翅膀,又向着大海飞翔。
他在键盘上输入了Gaius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留言信箱的声音,他挂掉了电话,紧接着又拨通了Portsmouth St James医院的总机,在表明身份之后,他请对方让当值的住院医生跟他连线。他想知道昨天晚上连夜动手术的那位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白天值班的神经科医生正在查房,于是,Merlin就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请对方方便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Gwaine坐在候诊室靠墙的一排椅子上,已经等了超过一个小时。病人家属在下午一点以后才可以进去探视。
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女人,双手紧紧抱着装X光片的牛皮纸袋,就好像捧起的是一个百宝箱。
一个顽皮好动的孩子,在地毯上玩耍,推着一辆小车,使它沿着地毯上橙色和紫色相间的三角形图案滚动。
一位老先生,双手背在后面,迈起优雅的步子,非常仔细地研究墙上挂着的几幅水彩画复制品。如果不是空气里弥漫着那么特别的医院里的味道,人们可能还会以为他这是在博物馆里参观呢。
在走廊里,一个年轻的女子躺在担架床上,身子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在她旁边有一个支架,上面挂着吊瓶,静脉注射的药水沿着管子流进了她手臂上的血管里。两个救护车随车医生分别倚在担架两边的墙上,照看着这个女病人。
那个孩子把一份报纸抓在手上,开始撕扯着里面的纸张,发出时断时续、恼人心扉的声响。孩子的母亲完全没有留意他的举动,显然她还在尽情享受着这个弥足珍贵的短暂休息时光。
Gwaine盯着挂在他对面墙上的大钟。终于,一位护士姑娘朝着他走了过来,可是她很快就从他身边经过,继续向自动饮料机的方向走去,原来她刚才脸上露出的微微一笑,只是对陌生人的客气礼貌而已。她站在饮料机前,翻遍了工作服上的每一个口袋,想要再找出一些硬币来,于是,Gwaine站起身,向她走了过去。他把一个硬币塞进了投币口,然后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女护士,一只手已经悬在了自动饮料机的智能按键上。
“一罐红牛!”年轻的女护士脸上有些惊讶。
“你都累成这样了?”Gwaine按下了与搁板上的饮料相对应的数字键。
弹簧开始转动,那罐饮料向着玻璃窗的方向移动,然后滚到了下面的槽口里。Gwaine把它取出来,递给了护士。
“喏,这是你要的提神饮料。”
“我是Vivienne!”她向他表示感谢。
“你的名字在工作服上写着呢。”Gwaine显得有点郁郁寡欢。
“有什么事不对劲吗?”
“我还在等着呢。”
“等谁?医生?”
“等着开放时间,好进去探病。”
护士看了看手表。“你想去看谁?”
“Arthur……”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他朋友的姓氏,Vivienne马上打断了他,拖起他的手臂,带着他进了走廊。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跟我来!我带你去。规章制度存在的意义,不就是总有人时不时要违反一下嘛。”
她领着他一直来到了307病房的门口。
“他本来应该在重症监护室一直待到今天晚上,不过,住院医师认为他恢复的情况很好,所以,他现在就到这里来了。我们还抽了签,我赢了。”
Gwaine盯着她,目瞪口呆。
“你赢了什么?”
“由我来照顾他!”她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一个衣橱、一把藤条椅,还有一个带轮子的台子,这就是病房里所有的家具了。Arthur还在睡觉,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子,手臂上打着点滴。他的脑袋侧向一边,头顶缠着绷带。Gwaine慢慢地凑上前去,努力压抑着心中几乎就要喷涌而出的感情。
他把椅子靠近床边。看着Arthur静静地躺在那里,两人以前经历的林林总总,万千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我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啊?”Arthur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眼睛都没有睁开。
Gwaine轻咳了两声。“你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喝得烂醉的土邦主。”
“你还好吧?”
“咱们先不管这个,你呢,感觉怎么样?”
“头还有点疼,我感觉很累。”Arthur的声音听起来还很迷糊,“我搞砸了你晚上安排的‘节目’,对吧?”
“这个事情我们得这么看:你啊,其实是都快把我给吓死了。”
“别老耷拉着个脸,Gwaine。”
“你的眼睛不是闭着吗!”
“就算闭着眼睛我也知道。你啊,还是别再担心了。医生们都说了,只要血肿消了,就能很快康复。你瞧,我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Gwaine向窗口迈了一步。窗户下面就是医院里面的花园。一对夫妇沿着两边布满花丛的小道慢慢地往前走。男人穿着睡袍,扶着她的腰。他们走到银白色的菩提树下,在一张凳子上并肩坐了下来。
“我这个人还有太多的毛病,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遇到真正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不过你知道吗?我也想改变一下。”Gwaine依然望着外面。
“你想改变什么?”
“我想改掉自私的毛病,比如说明明是我坐在你的病床前面,但现在却要让你来为我担心,讨论我的问题。我想变成像你这样。”
“你是说像我这样包着脑袋,头重得像抹香鲸一样,痛起来要死要活的?”
“我是说,要像你那样全心全意地投入,一点也不害怕;把对方的缺点都看作美丽的风景。”
“你想说的是‘爱’吗?”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吧,是的。你干的这些事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你是说我被一辆摩托车撞翻这件事?”
“我是说你毫无保留地继续爱着他,你懂得如何只对他一个人倾注所有的感情,同时又尊重他的自由,只要知道他的存在就足够了,却并没有强求要再看到他,而你这么做,却只是为了保护他。”
“这不是为了保护他,Gwaine,而是要给他时间,让他能够找回自我。假如我告诉他真相,假如我们再经历这一段往事,那很可能就会导致他偏离原来的生活轨迹。”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等下去?”
“一直等到天荒地老。”
护士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向Gwaine示意,探视病人的时间已经结束了,Arthur需要好好休息。难得有一次,Gwaine乖乖听命而没有争辩。当他来到门口的时候,他转过身,望着Arthur。
“以后再也别这么吓唬我了。”
“Gwaine?”
“嗯。”
“昨天晚上,他也在场,对不对?”
“你先休息吧,我们晚一点再讨论这个问题。”
Gwaine进了走廊,感觉好沉重好累。Vivienne快步在电梯口赶上了他,跟他一起进了电梯,然后摁下了到三楼的按键。低下头,Vivienne望着自己的鞋尖。
“你知道吗,其实你并没有你自己说的那么不堪。”
“你是没看见我穿着外科医生手术服时候的样子呢!”
“是没有,不过我听到了你们刚才的谈话。”
Gwaine看起来似乎不太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于是她就直接望着他的双眼,告诉他,她其实也想有一位像他这样的朋友。就在这个时候,电梯来到了三楼,门打开了,她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然后就走开不见了。
Gaius教授在Merlin的语音信箱里留了言。他希望能够尽快跟他见一面。他表示今天晚上之前,自己会到他这里来一趟。不过,他并没有说这是为什么,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这么做。”Nimueh说。
Gaius收起了手机。“现在才改变计划,你不觉得太晚了吗?再也不能失去他了,你不是一直这么跟我说的吗?”
“现在我也不知道了。或许,还是把真相告诉他吧,这样我们两个就再也不用背负那么沉重的包袱了。”
“承认自己曾经对别人犯错,这样就能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想法听起来是不错,不过,这其实说到底还是自私啊。你是他姨妈,他唯一的亲人,的确有理由担心他将来不能原谅你。至于我,我不能忍受的是,他有一天会知道我曾经放弃他,会知道我竟然打算切断他的生命线。”
“你那么做确实是有根据的,在这个事情上,你完全不必过于责备自己。”
“对于我来说,这个事情的所谓真相并不重要。”教授接着说,“重要的是,假如是我处在他当时的境地,假如我的命运要由他的医学判断来决定,我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轻言放弃。”
Nimueh坐到了旁边的一张凳子上。Gaius也跟着坐了下来。老教授目光呆滞,他的视线消失在这个小游船码头平静的水面之下。
“我还剩下最多18个月的时间了!在我离开以后,你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我还以为你到年底就打算退休了。”
“我说的不是我退休的时间。”
Nimueh把手放到了老教授的手上面。他的手指都在颤抖。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帕子,他擦了擦自己的额头。
“我这一生中救了无数的人,但我想我恐怕从来也没懂得应该怎么去爱他们,唯一令我感兴趣的就是治疗本身。面对死亡和疾病,我赢得了胜利。我以为自己比死亡和疾病更加强大,但好吧,其实只是暂时而已。”作为一个号称要全身心致力于拯救生命的人,他并没有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个孩子,他并不觉得冲突,但可能有些人并不能理解,总有些人告诉他生命中他缺失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保护我的外甥?”
“因为他做了我本来想做却一直没能做到的事情。当我固执己见的时候,他却勇往直前;当我只会按部就班的时候,他却总能想出好的办法;当我坐着等死的时候,他却死里逃生,继续好端端地活着。我现在心里可真是怕死了,晚上甚至会因为恐惧而惊醒,有时候真想狠狠地踹路边这些树几脚,因为连它们都比我活得更久啊。在这个世上,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来得及做。”
Nimueh伸手拖起了教授,带着他往旁边的小道走去。
“我们这是去哪里?”
“跟着来,别说话。”
他们沿着南海公园的边上走着。前方靠近防波堤的位置,一群年龄很小的幼童在一个小乐园里嬉笑玩耍。三个秋千在空中越荡越高,守在下面的孩子父母一下一下不停地推着,就算是已经筋疲力尽,却依然激发身体里面最后一点潜能,丝毫不敢松懈;旁边的滑梯上面挤满了小朋友,尽管有一位老爷爷试图维持秩序,让大家一个接一个排着队来,但似乎一点也没有效果;还有一些小屁孩拿着树枝和长草,把自己打扮成侠盗罗宾汉的样子,正在向一个由木头和粗绳搭起来的“建筑”发起攻击。可是有一个小不点却卡在了红色的管道中间动弹不得,他害怕极了,不停地高声号叫。离他们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位母亲正在说服她的小天使从沙池里面出来吃些下午的点心,但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而在他们旁边,一群孩子杂乱无章地高唱着印第安部落歌曲,围成一个“恐怖”的圈子,装出面目狰狞的模样,绕着圈子中央一个看起来像是保姆的年轻女孩子不停打转,还有两个小男生则自顾自地在争抢一个皮球。一时间,哭声、号叫声、各种大喊大叫的声音全部混杂在一起,拼凑成一场极不和谐的大乐章。
Nimueh倚在栏杆上,端详着眼前这个迷你版的“小地狱”。她脸上洋溢着充满同情的笑容,然后转过头来望向教授。
“我跟你一样没有自己的孩子,不过,你瞧,就算是没有经历这一切,大概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吧!”
一个小女孩正骑在弹簧木马上玩耍,突然抬起了头。她的父亲刚刚推开儿童乐园的小栅门,走了进来。小女孩立刻下了马,朝她爸爸冲过去,一下子就跳到了在她面前大大张开的两个手臂当中。男人把她高高举起,而孩子则弓起腰,头抵在父亲的颈窝里,这个场面看起来真是温馨无比。
“嗯,你这招挺有效的。”这一下,轮到教授笑了起来。
他看了看表,表示自己这就告辞吧,跟Merlin约好的时间快要到了。他说他已经决定去做的事情可能会让他感到不舒服,但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Nimueh看着他一个人沿着小道越走越远。Gaius穿过停车场,最后钻进了自己的小车。
Osborne Rd人行道两旁排成一溜的大树被绿叶压弯了腰。这个季节,哪里都是五颜六色、缤纷灿烂。一幢幢维多利亚式建筑的小花园里到处开满了鲜花。教授摁响了Merlin家的门铃,然后爬上了楼梯。Gaius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装出最严肃的样子告诉他,他暂时被停薪留职了,接下来的两个礼拜,他绝对不可以踏进Portsmouth St James医院半步。
Merlin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类似这样的处理意见本来应该交由专门的纪律委员会来决定,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是可以为自己做出辩护的。
Gaius请他先耐心听一听自己的解释。Battenbury Avenue医院方面没有什么大问题,他已经成功说服对方放弃追诉的权利,可是Cedric医生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也可以撤诉,但是有条件,那就是要对Merlin进行一定的惩罚,以儆效尤。两个礼拜强制性不带薪休假,这已经是自己能为他争取到的最好条件了,如果不尽快平息事端,后果可能会更加严重。
尽管心里面只要一想到Cedric过分的要求,就会油然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尽管觉得像这样的混账同行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竟然可以丝毫不受惩罚,这实在是令人愤恨不平,但Merlin心里面其实很清楚,他的教授这是在挽救他的职业生涯。
Merlin最终让步,接受了处罚。Gaius要他发誓一定严格遵守规定: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不会靠近医院,也不跟相关医疗组的成员取得联系,甚至就连医院对面的巴黎人咖啡馆,这段时间,他最好也不要去。
Merlin问他,那这两周的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他能做些什么吗?
Gaius带着笑回答:“这一次,你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Merlin看着他的教授,既充满了感激,心里面却又很生气。他得救了,但同时也输了。
这一番谈话持续了还不到一刻钟。Gaius开始恭维他房间里面的布置,还说什么这比他原来想象的更像是一个年轻人的房子。
于是,Merlin很严肃地伸出手,指着门口的方向。
然后,在他们来到电梯对出的平台时,Gaius又补充道,他已经嘱咐医院的电话总机不要转接他打过来的电话,在受纪律处分期间,他不能参与任何与医学有关的工作,就算是打电话也不行!相反,利用这一段时间,他倒是可以通过网络教学好好补一补之前落下的最后一点医学课程。
重新上路以后,Gaius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疼痛袭来,一直在不停吞噬他生命的癌症刚刚又发作了。利用等红灯的机会,他揩了揩额头不断淌下的汗水。紧跟在后面的司机不耐烦了,拼命摁着喇叭,想要提醒他继续往前开,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他觉得自己连踩油门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位老医生摇开了车窗,张开大口,用尽全力呼吸,此时此刻,他最需要的就是新鲜的空气。可是,疼痛感还在不断地加强,他的视力都开始模糊了起来。拼尽最后一点气力,他换了挡,终于慢慢把车停在了一家花店前面为顾客预留的车位上。
关掉引擎之后,他解开了领带,松掉衬衣领口的纽扣,把脑袋搁在了方向盘上。等到冬天,他打算带着Alice去阿尔卑斯山再看一次雪,然后他们可以一直开车北上到诺曼底去。在那里,他从小就深受其影响、同样也是医生的父亲现在就长眠在一个墓园里,跟其他九千个坟墓在一起。终于,疼痛感渐渐地隐去,他重新启动马达,开车上路,心里面还在感谢上帝,幸亏这一次不是在他给病人动手术的时候发了病。
一辆灰色的奥迪朝着南海公园港区驶去。夜幕快要降临,气温慢慢降低。有不少美丽迷人的尤物总是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沿着游艇小码头边上的小道慢跑。而此时此刻,一位年轻人正带着他的小狗在这里散步。Gwaine把车停在了旁边的空地上,然后下车走到了那个年轻人的跟前。
Merlin还陷在沉思当中,Gwaine走过来打招呼把他吓了一大跳。
“我没想到会吓到你。”Gwaine说,“很抱歉。”
“谢谢你这么快就赶了过来。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好多了,他已经离开重症监护室,而且醒过来了,感觉好像也不那么难受了。”
“你跟值班的住院医师谈过吗?”
Gwaine表示他只是跟一位女护士打听情况,她应该是可以信得过的。Arthur恢复得很好。明天,护士就可以撤掉静脉注射,让他重新开始进食了。
“这是个好现象。”Merlin松开了牵着Kilgharrah的绳子。
小狗蹦蹦跳跳地追着几只海鸥跑远了。鸟儿紧贴地面,压着草坪超低空飞行。
“你今天是休息吗?”
Merlin向Gwaine解释说,由于上一次事件,他被医院处罚停薪留职两个礼拜。Gwaine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们继续走了一段路,肩并肩,但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我表现得就好像是一个懦夫。”还是Gwaine最后打破了沉默,“你那天晚上做的这一切,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全都是我的错。明天,我就去警察局,跟他们讲,这跟你完全没有关系。”
“你的行为就好像是一个正直的骑士。Cedric已经撤诉了,作为交换条件,他可以免遭处罚。读书的时候总喜欢巴结老师的那些家伙,长大了以后,恐怕也照样会逮住一切机会表现自己。”
“我很遗憾。”Gwaine表示,“现在我还能做些什么吗?”
Merlin停下了脚步,非常认真地看着他。
“我可一点都不遗憾!在刚刚过去的这几个小时里面,我感到自己充满了活力,以前还从来没有过像这样的感觉。”
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前面有一个商店,提供冰激凌和饮料。Gwaine买了一瓶苏打水,Merlin要了香草冰激凌甜筒。旁边的树枝上有一只松鼠引起了Kilgharrah的注意,它变着各种花样向对方示好,但人家却只是高高在上,斜着眼睛往下看。Gwaine和Merlin走到一张木头桌子前面坐了下来。
“你们两个之间的这一份友情,真好啊。”Merlin感慨道。
“我们两个虽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但都有过相似的寄宿学校的生活,在他大学毕业从美国留学回来后我们才认识,但我们的关系比他和一起上寄宿学校的朋友还要铁,之后我们就一直混在一起,除了他离开这里去美国和法国生活的那一段时间,我们几乎就没有分开过。”
“他去国外是因为爱情还是去谈生意?”
“谈生意,更多的还是我的事情;至于他嘛,逃到其他地方去散心,这是他喜欢干的事情。”
“他这是在逃避什么吗?”
Gwaine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就是你!”
“我?”Merlin简直惊呆了。
Gwaine喝了一大口苏打水,然后用手背揩了揩嘴角。
“人类呗!”Gwaine重新打开了话匣子,看起来却有些闷闷不乐。
“所有的人?”Merlin笑了。
“就是某一个。”
“他是失恋了吗?”
“他这个人非常小心谨慎,如果知道我跟你说这些,他肯定会杀了我的。”
“那好,我们换一个话题吧。”
“嗯,你呢?”Gwaine问,“你有对象吗?”
“你这不是打算要追我吧?”Merlin觉得很好笑。
“当然不是!我对狗毛过敏的。”
“我刚分手。不过,在我的生命当中,这一段感情并没有占据很重要的位置。”Merlin继续说道,“我希望在目前这种不是很稳定的关系里面可以找到某种意义的平衡。作为医生,我现在的日程表排得满满的,没有什么精力去处理工作以外的事情。而两个人在一起,占用的时间实在太多了。”
“嗯,你瞧着吧,我倒是认为,一个人待得越久就越会发现,那种真正孤独的状态,哪怕表面上有个伴儿,才是对时间最大的浪费!生命当中并不是只有工作,这不应该是人生的终极目标。”
Kilgharrah已经跑到了很远的地方,Merlin把它唤了回来,然后转过身面向Gwaine。
“就刚刚过去的这个晚上的情况而言,我并不是很确定你的朋友也会认同你刚才陈述的这个观点。更何况,我们两个好像也不是那么亲密,没必要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吧。”
“对不起,我也不想教训人的,只是……”
“只是什么?”Merlin感到很奇怪。
“没什么!”
Merlin站了起来,谢谢Gwaine请他吃冰激凌。
“我能请你帮个忙吗?”Merlin说。
“你想要我帮什么都可以。”
“我知道这可能是有点冒昧,但我还是希望能够时不时给你打个电话,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病人的最新情况。我现在不能打电话到医院里面去……”
Gwaine的脸上瞬间容光焕发。
“你为什么笑成这样?”Merlin问道。
“没什么,恐怕我们两个也不是那么亲密,这个成为我们之间谈话的主题大概不会显得特别合适吧。”
两个人沉默了好几分钟。
“想打给我就打吧……你有我的电话号码!”
“很抱歉,我当时是通过Freya找到了你。你朋友的入院登记表,在‘紧急联系人’那一栏上写着你的电话号码。”
Gwaine又给Merlin留下了自己家里的电话,告诉他无论何时只要愿意都可以打电话过来。
Merlin谢过Gwaine,然后在小道上渐渐走远了。
“你的病人叫作Arthur Pendragon。”Gwaine又大声对他说,脸上带着狡黠的表情。
Merlin点了点头,友好地跟他示意道别,转身继续去找Kilgharrah了。
看着他走远以后,Gwaine拨通了Portsmouth St James医院的电话,请总机帮忙转接神经科的护士站。他表示有一个很重要的口信想要带给307房的病人,最好是尽快,哪怕是他半夜醒来也要马上告诉他。
“这个口信是什么?”护士问道。
“告诉他,有人看上他了!”
说完,Gwaine就挂掉了电话,满心欢喜。在离他不太远的地方,有一对情侣正在望着他,Leon冲他招了招手,脸上却没有笑容。
Gwaine认出了那个刚刚从距他们不远的凳子上站起来向街上走去的侧影。跟他们相距只不过几米,Percival叫停了一辆的士。
Gwaine赶紧跑了过去,可是Percival已经钻进了的士,等他跑到路边的时候,车已经开走了。
“该死的!”南海公园的停车场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身只影。他转过头,“Leon,他怎么回事?”
“你怎么回事儿?”Leon皱着眉看着他。
“我?”
“是啊,你今晚叫我们一起吃饭是想介绍你的新男朋友呢,还是说你看中了那个卷发的小伙子想让我们帮你出谋划策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