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长篇】Until We Built Camelot 直到我们建起了卡美洛特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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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The Elegy of the Great Dragon 巨龙的挽歌 

Chapter 7

 

  每逢圣灵降临节,Merlin只有趁着去集市卖蛋糕的机会,才会走出大教堂的围墙——除了小时候和Will偷跑出去迷路那一次。住在大教堂里的人,特别是贱民,除非服役到期或者第一法师特别吩咐的事情,一般都不会踏出教堂围墙半步。如果需要村里的东西,便会有人送到大教堂,再从门口递进来。除此之外,多数时候,大教堂内外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世界。Merlin大致知道Ealdor驿站的位置。大教堂最北的围墙外有一片中心街市,驿站就在那儿。现在水晶里的亮线也指向同样的位置,他不假思索便冲入了浓浓迷雾之中。

  可正当他渐渐走近这座庞大的圣所时,亮线延伸出去的一端却突然调转方向,对准他身侧的大教堂,而不是他要去的地方。草地上的露水浸湿了靴子,Merlin喘着粗气,停了下来。透过重重迷雾,现在他的身后是第一法师的宅邸,而后者正在房里等他。Merlin盯着水晶,一时不知所措。围墙一定是在前方的某个位置,他迈步向前走去,一边把水晶倒过来,可是那个端点更明显地移动着,固执地指着教堂,甚至等他越过了教堂,从那个端点延伸出去的亮线居然朝向了他的后方,仍然直指教堂。水晶表面又冒出奇怪的文字,可是Merlin一个字也不认识。

  他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接着便集中意念,不断向水晶重复,“请带我找到Ealdor驿站。”可亮线纹丝不动。Merlin再次集中意念,“请带我找到Arthur。”水晶上又冒出更多的文字,那些漂亮的花体字在水晶的表面闪烁着晶莹的光泽。而那条亮线仍然一动不动。尽管非常困惑,Merlin最终决定还是相信它。难道Arthur现在就在大教堂里?他会不会是从治安官的魔爪中成功逃脱了?

  他抬头仰望大教堂,恐惧忽然开始在他体内翻滚。它不像是一座堡垒,有城垛墙和一座座影影绰绰的防护矮墙,支着长杆,垂着帷幕——大教堂的建筑风格与此大相径庭。从小到大,Merlin已经见过它无数遍了,但现在,看着它,他却感觉自己像突然换了一个角度,重新审视起来。这座石头建筑如此庞大,比那些古老的参天大树还要高大巍峨许多,每一扇厚重的彩绘花窗,都将大教堂内发生的所有事情与外界隔绝。即便换作其他透明的窗户,也无济于事,因为每个窗洞都挂有厚重的窗帘。

  贱民严格禁止进入大教堂,只有龙骑士才可以入内,而且必须身穿龙鳞银甲。Merlin从不知道教堂里发生的一切以及它们是如何发生的,他也不清楚学徒们究竟是在学习什么秘密。某些学徒,通过好几年的学习也无法通过龙骑士的考核,通常在那之前,意识到自己无此天赋的学徒们便会离开大教堂,再作其他打算;也有一些学徒,需要历经几次考核才能通过。除了经历过的人,也没有人知道考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毫无疑问,任何人,无论家世地位与天赋特长,惟有经历多年的磨砺与学习才能换取进入其中的资格。

  Merlin自从会淘气的时候开始,就走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的指尖,触摸过教堂的每一面石墙和每一条裂缝。有时,他会和Freya躺在草坪上,想象教堂里的模样,是不是有许多稀奇古怪的魔法石?

  整座教堂的前端比后端低矮,一层比一层高,如同一座巍峨高山一般拔地而起。白色的外墙上雕刻着一个个先知,尖塔顺着正立面节节攀升,使原本笨重的大理石,有了一种轻灵的质感。大教堂的正面共有三层,底层由三个尖顶的门洞组成,尖顶由一层套着一层的浮雕组成,从外向内望,非常富有穿透感。三个门洞的中间都放置着一块魔法石头,不仅雕出了面部,而是雕刻成了一尊雕像——分别为女孩、贵妇和老妪——只有她们的眼睛彰显出自己魔法石的本质。

  Merlin过去经常从大门旁经过,那儿永远都大门紧闭,他还未曾见有人穿过大门进入大教堂内部。

  Merlin往前走去,水晶里亮线的另一端突然转换方向,直指大教堂的北面。他走上前,端详着眼前这个雕工精美的门洞,外沿是三组紧密贴合,由大到小的拱门造型,中间是一对实木门,门上的白蜡闪闪发光。Merlin心里愈发没有底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贱民是严禁进入圣所的。从古至今,还未曾有一个贱民踏足此地。可水晶为什么要将他引到这扇门前?

  Merlin在门前停住了脚步,微微发抖,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水晶的亮线直指面前的这两扇门,纹丝不动。如果他被抓了怎么办?如果第一法师发现他,又该怎么办?好吧,到时候谈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他偷走龙骨水晶,是否就足以让第一法师将他永远逐出大教堂呢?更何况他还跟国王作对,帮助了叛军,不,甚至是——如果Escetir真的要和Gwynedd开战的话——敌国的王室成员?如果不出所料,那么现在就是他最后一次,也许是唯一一次可以一窥究竟的机会了。

  他深吸一口气,跨出一步,那种不祥的预感几乎要将他吞没,他差点就逃走了。大教堂如此宏伟、如此神圣——而他——一个贱民,什么都不是。

  突然,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身侧女孩的脸,她的脸没有转动,眼睛却发出红光,但目光转向他,透着鄙视与威胁,而另外两尊分别立于另外两个大门的魔法石,虽然由于浓雾弥漫看不真切,但那两双眼睛发出的红光却透过了浓雾,注视着他,就像隐藏着的两只野兽,随时准备扑过来将他撕碎。三双红色的眼睛威胁着他,她们似乎能看到他所有的错误与罪过,嘲笑着他,鄙视着他,威胁着他。

  但是,他已经意识到这是魔法石正在释放力量,警告他不准再往前一步。不过,既然它们是魔法石,Merlin就可以控制它们。他闭上眼集中念力,一会儿工夫,它们便安静下来。之前那种不祥的预感便消失殆尽,沉重的压迫感也无影无踪。Merlin长舒一口气。

  突然,一声鸟叫从迷雾中传来,吓了他一跳。

  这是魔法搞的鬼。刚才的感觉一定是假的。

  Merlin踏上石阶,走到白色的大门前,把门用力往里推。门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很容易就打开了,门外的空气乘机钻了进去,仿佛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Merlin屏住呼吸,走了进去。

  门在他身后关上。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他手里的水晶仍发着柔和的光,就像那一晚第一法师放置在法杖里时它的样子。Merlin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几乎忘记了呼吸。巨大的石雕扶壁撑起上方的穹顶,五彩缤纷的壁毯挂在四周的石壁上,几张小桌散置在各处,桌子的基座是很多块魔法石拼成的矮圆柱,桌面则不知是玛瑙还是大理石。桌上放着一盆盆盛开的鲜花,颜色艳丽,生机勃勃,仿佛每天都沐浴在阳光之下。鲜花盛放在——黑暗中!

  Merlin疑惑地往前走去,当他发现脚尖已经离开织布毯子,正要踏上无比光滑的方形地砖时,马上停了下来。他的靴子又脏又湿,会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脚印,而且现在这双湿透了的靴子穿着它们也非常难受。Merlin俯下身来,脱掉靴子,撩起斗篷的包边,擦干双脚。接着他拎起靴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跟着水晶里亮线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这座大厅宽阔无比,水晶的光亮只能照亮前方的一段距离。但他又不敢让水晶太亮,生怕被人发现。每走一步,赤脚踏在光滑石砖上的回声便响彻他的双耳。不论是Freya还是Will,他们都从未来到过这里,Merlin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亮线的一端突然急转,指向他身侧的一扇门。Merlin走过去,拉起门把手打开门,后面居然是一道阶梯,往下看,却一片模糊。楼道昏暗,却纤尘不染,空气也没有外面那么潮湿,角落里连个虫子也没看到。螺旋形的楼梯往下延伸,Merlin拾阶而下,来到另一个房间。

  Merlin来到了地下的一个房间里,一个个厚重的拱形支撑起天花板。地砖的颜色和楼上的不同,这儿的透着些许蓝灰色,而且特别厚,铺满整个房间。一排一排的木头长椅面朝房间另一端摆放整齐,中间留出一个走廊。每张长椅都抛光上蜡,都是由深色的橡木制成。每一张长椅都可以并肩坐上好几个人。Merlin沿着中间的走廊往前走去,不时停下来摸一摸椅子。

  水晶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房间的尽头。尽头的中央上方有一个拱顶,正对下方一张圆形石桌,桌面光滑,下面由几层石块垒起。桌面上甚至可以平躺一个人。一看到这番景象,Merlin一下子怔住了,内心的不安渐渐平息,反而生出一种兴奋。这张奇怪的桌子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它意味着什么?

  Merlin往石桌走去,内心充满虔诚。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石桌的边缘,免得自己那双沾满烂泥的靴子碰到它。石桌的每一处似乎都在唤醒他内心深处的某种声音,虽是第一次见到,但他却如此熟悉。他低头看着水晶,发现亮线指向右边的一处壁龛。

  Merlin犹豫了一下,不想离开这个奇异的房间和这张神秘的石桌。他咬了咬嘴唇,再次将掌根放在石桌上,试着抓住自己内心这些感觉的源头。然后,他跟随亮线的方向,走到壁龛那儿,看样子像是无路可走了。壁龛下稍稍隆起一块薄薄的石阶。果然是个死胡同。

  哪里出错了吗?壁龛居然是死路一条。Merlin感到有些奇怪,便退后几步,重新看向亮线,可亮线依然指向那儿。水晶的下半部分又冒出了新的文字,但也无济于事。他走回石桌,亮线依然指向壁龛。

  Merlin又走回壁龛,开始寻找雕刻的痕迹或者魔法石,祈祷能找到一些线索,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壁龛非常光滑,和房间的其他地方并无二致。雕工精湛——不——可以说是鬼斧神工。他四处摸了摸,用力推了几下,可墙壁纹丝不动。他感觉脚上更凉了——不,有风拂过他的脚面。他立刻跪下来,弯下身子,发现石阶和地面之间居然还有一道缝隙。他沿着缝隙摸了摸,触手冰凉。于是他放下水晶和靴子,把手指伸进缝隙抬起石阶。

  紧接着,壁龛下的整个地板,包括上面的石头等等,眨眼间便升了起来,露出底下另一段石阶。Merlin难掩兴奋,小心翼翼地沿着石阶往下走,身后壁龛的入口便关上了,手上的水晶便成了唯一的光源。他赤着双脚,沿着粗糙的石路,在这狭长的隧道内部往前摸索,直到走到尽头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小房间,既无原始气息,也无任何雕饰,更没有鲜花的清香。这间小室既简陋又昏暗,充斥着泥土混合着湿气、树根而散发出的味道。脚下坚硬的地板像铺着鹅卵石一般凹凸不平。Merlin只好重又穿上靴子。前方是三条密道,每一条都指向三个方向。水晶明确指出该走哪一条。若是没有水晶,他肯定还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在原地打转。密道的入口低矮,Merlin比划了一下,自己只有弯下腰才能钻进去。

  空气中透着古老的气息。现在,他的头顶上方正是整座大教堂的重量。这么一想,Merlin颇有些激动,渐渐生出一丝害怕来。Arthur来到Ealdor之前,Merlin从不知道大教堂的地底下竟然藏着这样的密室。或许这其中的某条密道,可以带着他前往他藏在洞里时发现圣书的那个房间?那么,大教堂究竟还藏着多少条密道呢?第一法师闭口不提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Merlin紧紧握住手里的水晶,弯下腰,探身走进其中的一条的密道。

  

  感觉自己沿着密道走了很远,可能有几英里,Merlin在一开始发现密道时产生的震撼与激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焦虑。他不知道Arthur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这条路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更重要的是Ealdor驿站肯定没有那么远——它就在大教堂围墙之外,中心街市的对面——但因为弓着腰走路,他实在无法加快步伐。

  最后,Merlin走到了密道的尽头——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墙上的魔法石刻着一张男人的脸,正看着他,表情很是伤心。Merlin皱着眉,注视着它,想象它会有何神力,随即便集中念力唤醒它。可魔法石没有任何反应,没有生火,也没有喷水,也无其他任何神力显现的迹象。水晶默默地发着光,亮线依然指向前方的那堵墙。

  Merlin伸出手,推了一下,石墙纹丝不动。于是便拉了一下,也毫无松动的迹象。脚下是松软的泥土,空气中充斥着陈腐的霉味。Merlin在那里又是推又是按,各种他能想到的方法他都试了,还是没能找到穿过这道屏障的机关。

  突然,墙后传来一个声音,Merlin吓了一跳。因为隔着堵墙,听起来不太真切。然后,石墙竟打开了。

  “抱歉,我来晚了。上面一片混乱。还是一个孩子告诉我,你到了。我们这才过来,好在你有一盏……灯……你是谁?”

  石墙在Merlin面前打开,光亮透了进来。他眨眨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看到一个中等身高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身材壮实,皮肤黝黑,却神情不安。他看着Merlin,满脸诧异。

  随着石墙打开,各种味道也涌了进来,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有哪个在厨房长大的孩子闻不出来?周围净是些麻袋、小桶和粮食,还弥漫着酒窖一股特有的酸甜味。

  “你是谁?”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盏灯,目光谨慎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门廊另一端是一个酒窖——如果Merlin没猜错的话,正是Ealdor驿站的酒窖。那儿还站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与他年纪差不多,正饶有兴致地看着Merlin。一个看上去不到八岁的女孩也冒了出来,好奇地看着Merlin,一边舔着木勺子上的面粉。

  Merlin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年纪大一些的姑娘靠向她的兄弟,压低声音问道:“他是谁?”

  “我从没见过,肯定也是个学徒。”正在考虑如何解释的Merlin,从男孩的话里得到了答案。如果他被当作学徒,而自己也装出学徒的模样,抛开贱民的样子的话,或许还可以糊弄他们帮自己一把。

  Merlin看着这位父亲——姑且就先把他当作爸爸吧,扬了扬下巴,语气傲慢地说道:“你还是不要知道我的名字为好。”这句话和言辞中的不屑都是来自Arthur的,而且立刻就奏效了。Merlin穿过一只只酒桶,与比他还要矮一些的父亲擦肩而过,走进酒窖。三个孩子满眼好奇,纷纷退后给Merlin让路。

  在密道里弓身太久,现在Merlin终于可以直起身,缓一缓肩背上的疼痛。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晶,亮线指向了酒窖入口处的梯子。他思索着该说些什么,便转过身,看见那个父亲将石墙那儿的门拴上,把一只大桶推到门前。

  “治安官的手下都到了吗?”Merlin尽量显得傲慢一些。

  那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马上答道,“昨天晚上便来了。有队人马,刚才便往大教堂出发了,还剩下几个在客房里。”男孩的表情非常诚恳。“还有一个人拿着一柄龙骑士的佩剑,可我觉得他不是龙骑士。我也想拥有一把这样的剑。”

  女孩猛地捅了捅他的胳膊,父亲大吃一惊。

  那位父亲非常不安,“我没有想到……一般第一法师会让Owen……都是那治安官……他们在找……孩子们,都别动!到你们母亲那儿去。”

  “爹地,我可以唱歌给他听吗?”最小的那个姑娘拿着勺子问道。

  “要唱歌也不是现在。孩子们,听话。现在上楼去你们母亲那儿。”

  男孩看上去很是纠结,他看了Merlin一眼,像是还有很多话要说。这对男孩女孩看上去年龄相仿,女孩看上去很顺从,可表情却露出了马脚,一定是个调皮的孩子。她拉过最小的那个姑娘的手,先走一步。

  男孩还在梯子那儿犹豫,很显然不想听从父亲的命令,突然脸色一变,“我去看看有多少人守着那个囚犯。”他吸了口气,匆匆爬上梯子。

  “Elyan,不可以!你得呆在厨房里。你……我说……”他慌忙转过身,对Merlin说道,“请在这儿等一会儿。”

  他急匆匆爬上梯子,大概是告诫男孩要小心些什么,然后慌忙爬下来,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很抱歉……只是……你看……很奇怪。现在,大教堂的门口,围着许多治安官的人,威胁说要闯进来。第一法师……他有什么命令吗?”

  Merlin意识到,大教堂地底下这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密道,很可能都是由忠诚于第一法师的人看守。那么,地底下究竟有多少条错综复杂的密道呢?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些可能。这些想法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照亮了一点,却并不完全敞亮。当然,这个父亲也可能是把他当成了第一法师的随从,特别是看到他手里拿着水晶,竟没有问他,关于这块水晶的任何问题。

  “告诉我,现在情况怎么样?”Merlin皱起眉头。

  “好吧,你也看到了,挺奇怪的。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那个异乡人——就是治安官搜捕的那个——是今天早晨才到的。我觉得他是个盔甲侍卫,但也说不通。”他顿了一下,绞着双手,加快语速,“天刚亮,治安官的手下便一路奔来,从后门冲进来。那个护卫刚下马,似乎有所察觉,他便立刻上马,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包围了他。他手无寸铁,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他又搓了搓手,“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警告他,不然他就能事先提防。治安官的人一直监视着我们。有个士兵甚至跟Elyan一起,把马拴在马厩里,卸下了马鞍。”

  Merlin感觉心脏刺痛,但又重新燃起希望。“他现在在哪儿?”

  “你是说治安官?我刚说了,他去……”

  “不,我是说那个囚犯。他在哪里?”

  中年男子抹了一把嘴边的汗水,在酒窖里来回踱步。“好吧……这很难说……他们把他带到楼上去了,还有人守着。”

  Merlin闭上了眼睛,有点绝望。

  “那么第一法师需要我们……我们怎么做?我觉得他没有时间派人过来……你明白……这么快就过来。一般总是派猎人Owen过来。这个盔甲侍卫一定很重要,又或者他担心大教堂的门被撞开,会发生暴乱。但是,第一法师能在教堂围墙之外救他么?”

  “他比你所想的要重要得多!”Merlin愤愤地说道,“Aredian在哪里?”

  “治安官……对对……把盔甲侍卫抓住后,Aredian便单独和他呆在一块儿。出来后,便领着大半人马前往大教堂。你在里屋都能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喧哗。又是马又是剑,真够吓人。据传,国王的军队马上就要到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你说,他们能放过村子里的人吗?”

  Merlin内心猛地一抽。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现在要紧的是仔细考虑眼下迫在眉睫的危险。要救出Arthur,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爬上梯子,“我们必须马上行动。”走进厨房后,他看到之前咬着木勺的那个最小的姑娘,坐在一只摇篮边上,正用黏糊糊的勺柄逗弄摇篮里的小婴儿。年纪大的女孩奔这奔那,看到Merlin出现,便停住脚步,热诚地看着他。男孩坐在门边的小板凳上,他撸起袖子,起身走到他跟前。Merlin认出了那个厨娘,也是孩子们的母亲。之前在圣灵降临节的集市上,她向路人兜售肉、奶酪和面包,Merlin曾见过她几次。Hunith一向出手大方,人群里甚是热闹。如果厨娘认出他来该怎么办?

  她正就着大碗揉面,这会儿便抬起头来,瞥了一眼Merlin,表情带着一丝古怪。

  Merlin决定先发制人,“治安官手下还有多少人留在这儿?”

  Elyan使劲点了点头,“我去数一数。”话毕,似射出的箭一般飞奔出厨房。

  “我需要一个小袋子——或者一块布就成——反正我得把这个藏起来。”说着Merlin将手掌摊开,露出水晶。

  大点儿的女孩赶忙冲到一个箱子旁跪下,在里面翻找。

  他该如何把Arthur从Ealdor驿站中救出去?治安官的手下当中,一定会有人认出他。到时又该怎么应对?他不过是个贱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出Arthur?Merlin心里快要抓狂了,只担心一切都太晚。他迅速环视四周,炉子上的大锅,还有挂在悬吊烛台上的长柄勺和平底锅,一一映入眼帘,深吸一口气,熟悉的味道充盈全身,刹那间,心头涌上一阵酸楚,让他差点流出眼泪。这件事之后,他恐怕再也不能踏进Ealdor半步。Merlin内心很是恼怒,可同时又带着希冀。

  “我们该怎么办?”父亲满脸惊恐,“如果有办法的话……可我也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我绝不会拿我的家庭冒险。那些治安官的手下……你也看见了。他们都说,国王要到了。真的到了那时候,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呢?”

  Merlin转过身,看着墙壁上的家什,搜肠刮肚地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一个贱民能做些什么?他从小在大教堂长大生活,又有哪些用处呢?他现有的知识,有哪些可以救下Arthur呢?此时的他犹如井底被困之人,突然,灵光一闪,好似井口垂下一条绳子一般,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终于想到一个奏效的办法。魔法定会助他一臂之力。

  他转身对厨娘和她的丈夫说道:“士兵总是喊饿。若你所说不假,他们一早就来了的话,现在一定饿坏了。为他们准备点吃的,放些面包、鸡蛋、奶酪,再加点水果和豆子。炉子上还架着一只烤鸡,也给他们吧。”

  话音刚落,大家便行动起来。

  那位母亲仍旧盯着Merlin,却也着急说道:“Isolde,来。动作快点,没多少时间了。把那只面包拿过来,它比较新鲜,别抹黄油。我来切肉。”

  Merlin转身看向父亲,“你的酒窖里有苹果酒么?有的话,赶紧拿个小桶装满。”丰盛的食物和美酒可以向代表国王护卫队的士兵表达诚意。这盘食物一定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就知道Ealdor驿站一定藏有他需要的东西。

  Merlin走到母亲跟前,希望自己没被认出来。这位高个子妇人转过身,有些浮肿的眼睛看着Merlin,毫无神采,乌黑的长发夹杂着几缕白发。她的肚子有些鼓,Merlin猜想摇篮里的小婴儿一定出生没多久,对这个世界来说,她是那么渺小。他可以明白这个父亲不能拿自己的家庭来冒险的想法,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孤儿,甚至是贱民吧。

  “你们的缬草在哪儿?”Merlin轻声问道。Hunith过去睡不着或者别人需要的时候,Gaius便会拿来这种草药助眠。有时候,Merlin会故意给茶里多放一些,这样Hunith第二天就会睡过头,他就有时间干点什么了。

  母亲怔了怔,随即意识到Merlin的计谋,便瞪圆了眼睛,“我们有缬草……可是这草的辛辣味很重……和奶酪差不多……他们会尝出味道的……”

  Merlin马上回道,“苹果酒很甜,而且够烈。”

  “对,没错,”母亲点点头,严肃地看了他一眼,抿紧嘴巴,迅速从头顶架子上的一排草药罐子中,找到那只贮存缬草的密封罐子。

  “苹果酒拿来了,”男主人胳膊下夹着一桶酒,就着梯子从酒窖爬上来,还差点被梯子边跑来跑去的三女儿绊倒。“小心点。艾米,你得看护好摇篮里的小妹妹。还不快去。”他和玩杂耍似的,接稳小酒桶,把它放在桌上,又四处翻找龙头,将它接在酒桶上。

  大女儿走到Merlin身边,递给他一个皮制小袋,袋口还有绳子可以抽紧。

  “你叫Isolde?”Merlin问道。

  “对,”她笑了起来。Isolde和Freya差不多高,胳膊很白,穿着和Freya差不多的裙子和衬裙,只不过,Freya的是蓝色的,她是棕色的。

  Merlin将水晶放进袋子,挂在腰带上。Isolde正要走,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Isolde,你把盘子端上去的时候,切记要观察房间里的情况。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那个囚犯的眉毛上有一处伤疤。如果有机会,就告诉看守的士兵,你会带一个医师上去。等你再回去收走餐盘的时候,我便跟你一起上去。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妈妈教过我。”

  Merlin有一点儿嫉妒她。现在他们一起在厨房里忙活,各司其职,即便是最小的女儿也在专注自己的事情。一个父亲,一个母亲,还有几个孩子,他们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可Merlin未曾拥有其中任何一个部分。

  厨房门被猛地推开,Elyan跑了进来。“楼上有三个士兵。我还带了些炭火,可以放进铜盆。公共休息室里还有三个士兵。剩下的全去大教堂了,还引起一阵骚乱,那个蠢货治安官也过去了。”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所以现在这儿一共有六个士兵。如果我把我的朋友叫来,我们可以……”

  那父亲恶狠狠地哼了一声,“Elyan,你会什么?还不是让自己的脑袋被打开花!把大锤给我拿来。就那儿……在米袋旁边。”

  “我去拿吧,”Merlin赶紧参与到这一片忙碌之中,“Elyan,你去马厩里牵一匹马,套上马鞍,让它在后门等着。”

  Elyan咧开嘴,笑得特别欢快。

  父亲又转身看着他,“如果治安官的手下回来了呢……”

  Merlin眨眨眼,“第一法师会借说话的机会,拖住他们。他最会唠叨了。”他接着转身对着Elyan,“不过你父亲说的对,我们还需谨慎起见。如果你被发现了,就说别人给了你四个钱币,让你给马备鞍。听到这个借口以后,没人会问你第二次了。”这时,Merlin脑海里闪过那个骗子的样子,便又冒出一个主意,“如果他们问你,是谁给的钱,你就说,是一个拿着龙骑士佩剑的人,满脸络腮胡,蹬着一双脏兮兮的靴子,身上满是臭兮兮的羊骚味。穿着一件浅色衬衫,领子是棕色的,上面满是污渍。然后……”

  Elyan大吃一惊,“是不是眉毛扭得很奇怪?而且语速很快?”

  Merlin呆住了,“他看上去和一个流浪汉差不多,但其实他……”

  Elyan打断了他,抢着说道:“……现在他就在公共休息室,和治安官的手下在一块儿。就是他,把那个囚犯骗了进来,还领了赏。足足有一堆金币,我发誓,千真万确!”

  Merlin攥紧了拳头。

 

Note

  今日,一位来自高卢的吟游诗人到访,与我谈起大教堂所守护的秘密。他不满我们把圣书卷轴古籍锁在回廊,把智慧与文明藏进教堂,他认为我们不愿将智慧与世人同享。

  我跟他谈论罗马不久前的一出悲剧,一场罪恶的谋杀。这件事便可以解释我们这样做的缘由。

  死者是亚历山大博物馆馆长Theon(席昂)的女儿Hypatia(希帕提娅),该城中柏拉图学派的领导者,不但在文学与科学领域造诣甚深,也远远超越与她同代的哲学家们。她承继了柏拉图与普罗提纳斯的学派,向听讲者阐述他们的哲学理念,许多人不远千里而来,只求能获得她的点拨。公允起见,在诸多口舌的议论之中,特将与其同时代的Socrates Scholasticus(所奎德)在《教会史》(Ecclesiastical History)中关于她死亡的描写摘录如下:

  “她是受到政治忌妒的受害者,在那段日子里这种现象很常见。由于她经常与总督Orestes(欧瑞斯提斯)晤面,在基督徒中便有谤言流传,说就是她在阻挡总督Orestes(欧瑞斯提斯)与总主教Cyril(西里尔)和好。也因此,有些基督徒就受到怒火与执迷的热血驱使,由一个名叫Peter(彼得)的礼拜朗诵士为首,埋伏在希帕提娅返家的路上,将她拖出马车,带到一所叫做Caesarion(西赛隆)的教堂中脱个精光,以砖瓦杀死了她并将她分尸。她伤痕累累的四肢则被带到一个叫做Cinaron(辛那隆)的地方焚烧。这事件的臭名满天下,不只是针对西里尔而已,而直指整个亚历山大城的基督教会,当然,容许这类屠杀、争斗或利益交换,是距离基督教精神最远的一件事情。这件事发生在四旬斋斋期的三月里,是Cyril(西里尔)担任主教教职的第四年、霍诺留(Honorius)第十次、狄奥多西二世(Theodusius Ⅱ)第六次担任罗马执政官。(公元415年)”

  我又跟他谈起这场暴动发生之前,愚昧对文明的毁灭性袭击。自公元380年,罗马共治皇帝Theodusius Ⅰ(狄奥多西一世,拉丁语:Flavius Valentinianus Augustus the Great)将基督教正式定为国教,基督教便开始显现出“排他”性。391年,亚历山大城的主教Theophilus(提阿非罗,又译德奥菲罗斯)摧毁了城内的一些异教信仰中心,可能包括亚历山大博物馆,并确定包括了Serapeum(塞拉皮雍,又译塞拉皮斯)神庙,30多万件的希腊文手稿毁于一旦。在这段时间里,原有的罗马神庙被拆毁或改成教堂,奥林匹克运动会也被取消。

  愚昧是世间最为可怕的,它是一切罪恶的温床。然而,一个人的愚昧与否并不取决于阅读过的字数,而是取决于是否领悟并遵循主宰世界的秩序。博览群书的学者倘若不能接受与自己不同却与人无害的人或行为,那他便是愚昧的挚友;而那些依据时令耕种收获不懂识字的农民,若是尊重文字与书籍,便可称为一个拥有智慧的人。但是,世间的帝王将相中,又有几个是真正具有智慧的呢?毕竟,这个世界对我们的灵魂而言足够庞大,但就土地而言,却是如此狭小,这些人却还要把它们割裂开来,以为自己能够“拥有”它们。

  说谎者总是试图毁灭真相,一有机会,他们便会煽动无知的群众,将这些真相与真理从世间抹除,取而代之给人们灌输以金钱、权力、宗教制度为世间一切衡量标准的理念,继而使人们变成财富、王冠、偶像的奴隶。一旦将教堂的大门敞开,我们的圣书便会被丢进熔炉,铸成王冠与首饰;卷轴古籍便会成为篝火的燃料,暴徒们将围着它们欢呼跳舞;那些坚定的、不愿与他们为伍的人们,便会以各种罪名被绑在圆柱上烧死,或终生承受着难以诉诸的痛苦。大教堂是我们保护智慧与真理的方式,任何诚心寻求、尊重并热爱它们的人都是大教堂的客人。

  以上便是一个原因,然而还有另外两个原因我不能告诉他。

  一个原因是,世间的真相太过沉重,并非人人都能够承担,就像我们知道墓地,但不能把每具骸骨都挖出来展示。那些讲述真相的句子,使用不同语言表述翻译的过程中,一旦被稍加篡改利用,甚至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就像我们没有人见过《圣经》最初39卷希伯来文(含亚兰文)的内容,但罗马人传播的翻译后的拉丁文《圣经》却用拉丁文写着“一个字也不可更改”,却因此衍生出无数教义、教规与教派,并以此为纲领发起暴行甚至挑起战争。我们将世界最为不堪的记录埋下,不让那些溢出纸页的痛苦影响到这个世界,也不会假装那些罪恶不存在,我们会在世界需要的时候重新拿出,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保护好它。

  另一个原因是,我们必须以此要以提醒世人,智慧同荣誉头衔一样重要,甚至更甚——不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必须经过磨砺与考验才可以——这样他们才能像骑士们用生命来维护荣誉一样,用自己的一切来尊重并保护智慧与真理。无论是已经通过考核的龙骑士们,抑或是以此为标准要求自己的学徒们,他们都已踏入了战场——正义、智慧与真理的敌人太多,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我们必须始终谨慎且坚定。

  —— Aurelius of Holy Island Abbey

 

TBC

 

原剧中不常用的人名地名:

       Isolde:伊索尔德,崔斯坦与伊索尔德

       Elyan:伊兰,原剧中Gwen的弟弟(字幕中不少翻译成了哥哥,在wiki里有原剧人物说明,Elyan是younger brother)。这里这个父亲是Tom。根据历史,那个年代不列颠没有黑色人种,所以,请假装他们都是白种人(/ω\)

       Holy Island:圣岛,在Gwynedd境内。Arthur的伯父Aurelius就是在这里的大教堂做第一法师,这一章的Note就是他的圣书上的。

 

注释:

       Serapeum(塞拉皮雍,又译塞拉皮斯)神庙有两种拼法。全称:亚历山大的塞拉皮斯神庙(Serapeum of Alexandria),或简称为塞拉皮斯神庙(Sarapeion)。这座庙宇敬拜埃及夜神塞拉皮斯,也是亚历山大大图书馆的子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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