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遇到这个故事，请读下去，也许到最后，你会发现，是这个故事找到了你。

♔故事初稿已完成，边修边发。这个故事以Merlin的视角展开，有很多盲区，包括Arthur的糟糕反应。不同的人都会用自己的视角去看待理解一件事，第35章左右会解释清楚这件事哒，请大家多一点点耐心，谢谢大家~ヽ(*´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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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 The Omen of Avalon 阿瓦隆的厄兆

Chapter 26

　　Merlin咬咬牙，抑制住自怜自哀的情绪，鼓起勇气打开门闩，拉开厚重的橡木门。外面的大厅中灯光寥寥，晦暗不明，Arthur提着油灯站在门口，眼眸中映着火光，看向Merlin的目光闪烁不明。在看清Merlin正穿着自己的旧衣服之后，Arthur脸上的肌肉轻微抽搐了下，那一刻，他的神情中透露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他所有的伪装顷刻就要瓦解。

　　“什么事情？”Merlin抱起胳膊站在一旁，冷淡地问道。

　　Arthur吞咽了下，“Pellinore现在在我的房间里。Morgana，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去见他，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Morgana从炉火边站起来，一脸疑惑地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了，Arthur？”

　　“我会在路上跟你解释。他一定要你和我一起过去，否则什么也不肯说。”

　　“那Guinevere怎么办？”Merlin出声提醒道。

　　Arthur向他点了下头，看起来有些恼火。“第一法师不是说了吗？你留在这里保护她。”

　　Merlin刚刚还以为Arthur想带Guinevere一起出去，他在想他们是不是今晚想从大教堂偷偷逃走，可能还会找自己帮忙。看来是他想多了。

　　Morgana拥抱了下Merlin，又揉揉他的头发。“我回来的时候会敲门的，但是如果你困了的话可以先睡。毯子就在坐垫那儿。”

　　Merlin望了下天花板。“我今晚要守夜的，你忘了吗？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也是醒着的。”他转头看向Arthur，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他又一次将真实的自己冰封于心底，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Arthur微微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带着Morgana走出去，跟她低声说着关于Pellinore的事情。Merlin注视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由悲从中来，一条无形的沟壑，就此横亘在他们之间。

　　Merlin重新将门闩上，转过身，看到Guinevere仍在搓洗着衣服，嘴里还哼着曲调。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单独相处。Merlin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和Guinevere说过话，他对这个女孩唯一的感觉就是嫉妒，无休止的嫉妒。但现在看到她哼着曲子为自己洗衣服的样子，Merlin内心第一次对这个单纯的女孩产生了感激之情，还有略微的喜欢。

　　Merlin走近Guinevere，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搭话。但还没等她抬起头，耳边就响起了Guinevere腼腆的声音。

　　“我的父母也被施加了烙印咒语而结婚，有两位第一法师为他们举行了结婚仪式。我的父亲是在Avalon公国，母亲那时还在Isle of Man，那时她还在流放中。他们彼此是那样相爱，你知道他们这么做冒了多大的风险吗？如果在他们成婚之前，有一方发生意外了，那么另一方将永远不能再和别人结婚。我想，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是我的舅舅告诉了我这件事。”她偷偷地瞟了一眼Merlin，换上自嘲的口吻继续说道：“但是Arthur并不爱我，不管怎么看都毫无迹象。他很有礼貌，总是思虑周到，也很耐心。但是每次他轻拍我的头的时候，总让我感到他在轻抚一只小鸡，一只刚刚破壳而出、获得自由的小鸡。”她用余光瞥了眼Merlin，然后叹了口气。

　　Merlin走到旁边，看到自己的衬衫和腰带挂在屏风的挂钩上面。Guinevere正在用力搓洗着自己的护腕，“如果我有钱的话，Pellinore王子应该会想和我结婚。他很高，又是那样英俊。但是我没有钱，也没有美貌。尽管如此，Avalon的人民还是希望我回到那里。尽管那些古老家族所说的语言我并不能听懂，但这个国家王位的继承人是我，我能为他们重振王室的荣耀。”她加大力气搓着衣服上一块特别顽固的污渍。“我对他们来说只不过就是一个容器，就像这个装着水的盆子。”

　　Merlin对于Guinevere突如其来的坦白很是惊讶。“听起来你似乎对这段新生活感到忿忿不平。”

　　“忿忿不平？不……我只是很害怕，Merlin。自从我离开Isgaard大教堂之后，我所能感到的只有无尽的恐惧。我太想念Isgaard了。”她眯起眼看着皮护腕上面的一块污迹，便用指甲开始刮除。“想象一下你被人从家里拽出去，然后辗转各地，从一个大教堂转移到另一个大教堂。不断有人告诉你，你要学什么，要怎么说话，要怎么用餐。不断有人纠正你，不要这么笑。你这么做是不对的。我们昨天已经学过这个词了，你现在还没记住？为什么你要花那么长时间？”她的脸几乎皱成一团。“我没有一刻能做自己，没有一刻能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我总是盼望能有机会说出心里话，就像现在一样。”

　　“我和你并不熟。”Merlin没有正面回应她，而是婉转地说道。为自己的嫉妒而感到深深的愧疚。但这并不能改变对她拥有能够像现在这样学习的机会而感到的深深的嫉妒。

　　“我不在乎。如果再继续憋着不说的话，我就要爆炸了。我以前在大教堂就像现在这样，和同伴们一起工作、聊天。我们会聊哪些男孩喜欢我们，哪些男孩让我们讨厌。我也很怀念那样的时光。Morgana和Arthur都不能理解我，但是你可以理解。我是多么嫉妒你和Freya之间的关系啊。”她继续洗着衣服，手上的动作更加拼命而用力。“好了，现在看起来干净多了。我现在甚至愿意用干净的衣服向你换来这些脏衣服。只有这个，才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唯一能真正做好的事情。我不属于他们的世界。魔法石总是不听我的指令，真的。我也总是召唤不来魔法，怎么努力都不行。就算我父母这方面都很强，我还是不行，因为我太害怕了。每一天我都惶惶不安，生怕有人来把我带走，逼我做不想做的事，和不认识的人结婚，说不定那个人还有孩子，或者很丑，或者已经岁数很大了，而他们娶我只是为了让我生孩子。我想我不会反抗他们。他们要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但这并不是出于我想这么做，而只是我应该这么做。”她停下来，不安地咬着拇指，然后换了一个护腕继续开始搓洗。她余光瞥向Merlin说道：“所以……你也爱他吗？”

　　她这句话中包含着双重意味。“你很在乎他吗，Guinevere？”Merlin心中一沉，问道。

　　Guinevere露出一抹忧伤的笑容，搓洗的力度不减反增。“我怎么能不在乎呢，Merlin？他是那么与众不同。他从来不会夸大其辞。他总是思虑周到，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智慧。他从来不会做出无礼的举动，从不粗鲁或是自负。我还记得他和Gwaine第一次来到Isgaard的时候，在我们洗衣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你没看到真是可惜了。大多数女孩子都觉得Gwaine是她们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孩，但是，反而是Gwynedd的王储——当时我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他抓住了我的视线，他是那样坚毅刚直，沉着冷静。一种令人敬畏的魅力。他什么也不怕。绝对没有。有他在身边我就感觉也不害怕了。”

　　Merlin坐在浴盆边，倾听着Guinevere对Arthur的描述。Arthur并不是什么都不怕，他知道Arthur害怕什么。他知道那么多他的秘密，他是如此了解他内心的不安以及恐惧。

　　“在他和第一法师一起走过来的时候……我就跟现在一样……手臂上沾满了肥皂泡沫。我当时的名字叫Gwen Lavender，你知道这个名字吗？Arthur和第一法师一起站在那边，看向我们这里。女孩们都屏息凝神，十分紧张。当时四周非常安静，只有窃窃私语。而在第一法师喊我的名字之前，他就已经看向了我，眉头习惯性地微微皱着。他的眼睛——该怎么说呢，就像一片雾蒙蒙的天空，但是看向我的时候目光如炬，就好像他知道我是谁一样。接着第一法师就喊了我的名字，叫我过去。我随他们一起离开的时候，其他女孩嫉妒的神情和窃窃私语的样子你一定可以想象出来。在我们来到第一法师的书房之后，Arthur告诉了我，我真正的名字，是Guinevere Wyllt。第一法师跟我说，老国王说过，如果我的身份暴露了，大教堂就会被烧光。所以如果我离开大教堂，可能会带来很多危险。”她瞥了眼Merlin，继续说道：“我身上带着的，是罪恶和恐惧。如果他们真的因为我而烧了大教堂，我该怎么办？Arthur发誓他会保护我，我舅舅的骑士们会保护大教堂的安全。他说他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我的安全。我发誓，就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爱上了他。”

　　Merlin心里暗暗说道，你想得没错，他并不爱你。但他也只是想了一下，他不可能真的说出来。

　　“虽然我很害怕，但是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会冷静下来。他总是尽力帮我学会怎样召唤魔法，但是老实讲，每次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会分心，所以更加召唤不来魔法了。我总是盯着他的嘴巴，他的手，他的眼睛。他是那么认真地教我，我也真的很想成功召唤魔法，来让他开心。不过，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真正在乎我的话。他会问我渴不渴，累不累，或者肚子有没有不舒服。但是他并不信赖我，他对我并不像对Morgana和你那样。”她的最后一句话透露出些许苦涩。“我真希望能和你一样开朗，Merlin。你从不害怕说出你的想法。这样多好。我总是担心会被误解，或者无法回答对方的话，所以我一点也不敢说。”

　　“但现在没有。”Merlin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自从你来了以后，你在我面前说过的话大概不超过五句。我之前没有发现你心思这么细腻，也没有发现你内心有这么多的忧虑。”

　　Guinevere脸刷地红了，有些羞愧地笑着。“我可以和Freya、Isolde还有你讲话。因为我总觉得自己是一个贱民，尽管我知道自己出身高贵。但你虽然是贱民，看起来却像是贵族家的孩子。这是为什么呢？”

　　Merlin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大概是因为我的性格吧。我不喜欢让自己变得悲伤，也很讨厌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所以我总是尽可能想办法让自己不悲伤。我尽力不去想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而是享受着Albion赐予我的东西。我很感激自己拥有很多。我拥有第一法师的信任，有Freya、Isolde、Will这样的朋友，有Hunith和Balinor那样的好老师。Arthur的友情让我痛并快乐着，但今天就是由于你所羡慕的开朗，毁了这段友谊。我现在只能在心中不停地嘲笑自己是个蠢货，否则我一定会看起来很凄惨。我怎么可能知道有烙印咒语这种东西呢？”

　　Guinevere将最后一件衣服拧干净，然后放到一边。“这个事情如果别人不告诉你，你是不会知道的。我之前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那样成婚的。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我相信他们还在一起，在血肉之躯以外的地方。你觉得我们在未来的某一天能重新见到那些已经去世的人们吗？”

　　Merlin皱皱鼻子想了一会儿，说道：“Balinor觉得可以。他说在我们离世以后会有一个美好的国度，在那里没有暴徒，没有无赖。我总在想，为什么那个国度不在这里，不在现在，非要等到我们死后呢？不过，如真的存在的话，Pellinore王子肯定到不了。”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带着顽皮的口吻。

　　Guinevere笑道：“你觉得他会跟他们说什么呢？”

　　“我觉得只有等他们回来，我们才会知道。”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Merlin和Guinevere彼此惊讶地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们谈得很匆忙，”Merlin站起来走向门边。“是Morgana吗？”他透过门缝问道。

　　“是Will，”外面的人说道，“第一法师有消……消息托我来传给你们。”

　　Merlin移开门闩，不知道是什么重要消息，这么晚还要他跑过来传信。会是要他把Guinevere带到某处逃走吗？

　　打开门之后，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Will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

　　“怎么了？”Merlin问道。Will浑身发抖，双脚发软地跑进房间里。他跑过Merlin身边，然后转过身，脸色惨白地看着他。

　　“Merlin，小心身后！”Guinevere尖叫着提醒他。

　　Merlin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就像枕头在地上划过的声音。紧接着一条结实的胳膊绕上他的脖颈，狠狠地扼住他的咽喉。Merlin感到自己快窒息了，Fíann竟然已经找到了他们。

　　对一个人来说，夺去他的呼吸是最致命的。Balinor带着Merlin模拟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境，也强调过很多次保证呼吸通畅对生命的重要性。只不过当时的他，没有想过一年不到自己竟不得不去拼命思考怎样才能逃离敌人的钳制，而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思考了。Merlin心跳如雷，脑中一片空白。

　　Merlin伸出手，紧紧拽住杀手的胳膊往下拉，然后一个转身，飞速地绕到他的腿后。这样他就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胳膊上面，迫使杀手不得不稍稍松开点手。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又重新回到他的鼻腔中。Merlin挣扎着逃离了对方的钳制，然后猛地踢向他的膝盖后方。他的小腿肌肉坚实有力，但在Merlin的攻击之下还是不由地弯下膝盖。如果Merlin动作足够快，他就可以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拧，以此来制服他。然而还没等他出手，对方的手肘已经扫向他的脸庞，重重地撞上他的颧骨。

　　Merlin的眼前一片模糊，剧烈的疼痛向他袭来。Fíann的动作是那样迅速而充满爆发力，根本不让他有躲闪的机会。Guinevere又发出了尖叫声。Merlin迅速地向后退去，瞪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他踉踉跄跄地退到墙边，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等到Merlin视野清晰的时候，杀手又一次伸手抓向他的咽喉处。Merlin连忙弯下腰闪避，随之“砰”地一声，杀手那一击顺势打到了墙壁上，震得墙壁有点轻颤。Merlin惊魂未定，心中更是忙乱。他伸出拳头向他的眼睛打去，对方偏过头，只是轻轻蹭到他的脸颊。眼见没有得手，Merlin立刻抬起膝盖，但是他又一次敏捷地躲开了，紧接着一把抓住Merlin的胳膊，将他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Merlin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与这个家伙匹敌。他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已经将方方面面的技能掌握得炉火纯青了，出手甚为毒辣致命。他甚至比Balinor更强壮，经验也比Merlin丰富太多。Merlin抬头看向他，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模样，不禁有些愕然。他的外形和他强大的力量一点也不符合。他比Merlin还要矮一些，十分精瘦，就像一个不起眼的小书童，一旦湮没在人群中，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他的眼睛非常令人在意。那双眼睛宛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光亮和激情，只有一片浓厚的棕黄色，就像贫瘠的土地般了无生机。当你看向他的眼睛，就仿佛看到了他的内心，不禁毛骨悚然。难以计数的生命曾经死在他毫不留情的利刃之下，所以他根本不会因为Merlin年纪轻轻就手下留情。他的眼中只有猎物，必须杀掉的猎物。而Merlin最为痛恨的就是被当做猎物。

　　Merlin用余光瞟见Will跑到了门口，眼见就快要逃出去了，他心里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Merlin心想，如果他能把杀手拖住一阵子，就能等到Arthur和Gwaine、甚至第一法师过来了。想到这里，Merlin便一脚踹向杀手，但还是被他眼疾手快地擒住了脚。杀手的臂肘撞向他的膝盖内侧，抓住他的脚踝，毫不费力地一拧，把他摔倒在地。而门口那边，Will已经扶上了门把手，把门推开。

　　Merlin并不知道杀手是何时拿出匕首的，等他注意到的时候，他却已经将匕首飞向了门口，狠狠地刺入Will的背后。他眼睁睁看着Will整个人顿住，身子便瘫软下来，最后倒在了地上。杀手将Merlin丢到一边，站起身，走过去关上门，将门闩牢牢地闩上。Will身体扭曲着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Guinevere倒抽一口冷气，恐惧地缩到墙角，噤若寒蝉。

　　Merlin环顾四周，发现在浴盆旁边的石砖地上，静静地躺着他那把刚刚擦拭干净的剑鞘，里面是他的短剑。这个房间并不大，但似乎有一道裂缝把他和它隔开了。他艰难地站起来，此刻他心里多么希望身上还穿着猎人的皮衣，那样至少还能为他抵掉敌人攻击的部分力量。

　　杀手一言不发地重新走向他，眼中没有丝毫的怯懦。Merlin知道这一切会以什么样的结局告终——他倒地身亡，而Guinevere被他带走，或者也被他杀掉。Merlin看向他死灰般的眼睛，继续努力寻找着他身上的其他破绽。他头发很短，没法让人一把揪住。紧抿的嘴巴上方是一抹短小的胡子。他看上去面黄肌瘦，憔悴得有些显老，但不会比Owen Hunter去世时的年龄大。Merlin心想，如果此刻自己手中有一把弓箭该多好啊，但只有傻子才会去想如果。当他一步步向他走来的时候，Merlin向Guinevere的反方向走去，将杀手引开。他慢慢地挪向大床那边，表面上不露分毫内心的想法。Merlin突然从桌边拿过一个篮子，然后重重地砸向他，想借机去转到他的身后，但他身子一偏，篮子便落到了地上。他嘴角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比起笑容却更像是一阵抽动，仿佛有一个鱼钩牵动着他的嘴角。

　　“Merlin.”Guinevere咬着自己的手，抽泣着。她已经害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杀手快步向Merlin逼近，将他一步一步地逼向后面的浴盆。Merlin的两颊和膝盖依旧隐隐作痛，但他并不感到害怕。当他看到背后插着匕首的Will倒在地上时，只感到无尽的愤怒。他不断对自己默念：The hunter is patient. The prey is careless.（猎人耐心，猎物粗心。）Merlin突然瞥见浴盆中微微晃动的水，心中一动。他记起自己的剑就在不远处的地方。他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身后就是坚硬的墙壁。他一直紧紧地盯着杀手的眼睛。

　　Will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Merlin似乎能在心底听到Will痛苦的尖叫声，尽管事实上房间里只有Guinevere低低的抽泣声。他知道他死了。Will死了。

　　仇恨，一种灼热而痛苦的仇恨，瞬间充满了他的心。Merlin飞快地扭头，在杀手朝他扑过来之前，朝地上的剑扑过去。他已经来不及将剑从鞘中拔出，直接将整个剑鞘挥向杀手的头部。对方敏捷地躲过这一击，从Merlin的侧面向他攻来。Merlin跑向另一侧，努力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让自己更加靠近Guinevere。他拔剑出鞘，将空剑鞘砸向他，但他只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于是剑鞘只是划过他的耳侧。Merlin知道，现在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他猛地向杀手刺去。对方盯着剑锋向自己快速地逼近，在即将刺到自己的那一刻，才向后一退。Merlin想把他逼入角落，以此限制他的行动。

　　但事实证明，他这个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在Merlin的剑锋又一次袭来的那一刻，杀手突然向前，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事态瞬息万变，杀手快得不可思议。他用力地捏着他的手腕，拧向反方向。Merlin痛得抽气，一下子松开了手中的武器，于是他的剑便落到了一边的灯芯草地毯上。然而还没等Merlin缓过神来，一阵汹涌的水流便向自己涌来。杀手擒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死死地按在水中。他的手臂扭曲着，肩膀忍受着剧痛。水在他耳边拍打着，他感到头晕目眩，痛苦难熬。溺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死去。Merlin依然奋力挣扎着，试图摆脱他的桎梏，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Merlin拼命地憋着气，尽管快要忍不住了。但他知道一旦他吸入水，那他就一定会死。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将会辜负第一法师和Arthur，辜负大教堂。

　　他不可能死于水中，就像他不会死于火中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就像魔法石中的火从来不曾伤他分毫，从魔法石中流出的水也会是同样的。龙骑士们从学徒时候就开始被训练如何掌控元素，但他根本就不需要学习这些东西。他只是需要集中注意力，他只需要一个意念，水与火都会听从他的指令。于是Merlin的挣扎不再剧烈，他开始集中自己所有的意念召唤水流，并召唤了火将水加热成蒸汽。他能感觉到魔法在他体内翻滚着、咆哮着，他感到魔法石突然觉醒了，愤怒而热烈地回应着他的意念。一股滚烫的蒸汽向他们袭来，紧接着杀手发出一声尖叫。

　　但他并没有减轻手上的力道，反而加重了对Merlin的钳制。

　　Merlin已经不再因窒息感到恐惧，他专注地将意愿全部倾注到魔法石中，很快，又一阵热浪从魔法石中迸发而出，就像一阵暴风雨来势汹汹。杀手终于松开了手，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Merlin费劲地站起来，肺部重新开始运作，呼吸着新鲜空气。

　　当Guinevere看到杀手那张被蒸汽烧烂的脸时，她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害怕得瑟瑟发抖。

　　被灼伤后的Fíann此刻体无完肤，裸露的皮肤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泡。他的眼睛周围红肿得高高突起，他甚至已经无法再睁开眼睛。一种强大的力量从Merlin身上宣泄而出，仿佛每一块木石都为之颤动。火炉边的魔法石发出刺眼的白热的烈焰。

　　Fíann踉跄着跑到柜子旁，身子贴着柜子慢慢地瘫软下去。他的身体痛苦地扭曲着，嘴里发出沉重而短促的呻吟声。杀手又挣扎着爬起来，步伐不稳地走向门口，对炉火发出的光芒避之不及，仿佛只要经过那滚滚热浪附近就会受伤一样。

　　Merlin眨了眨眼，混入肥皂的水刺得他眼睛发疼。突然传来一声低语：

　　挽救大教堂。

　　这时，杀手突然转身，仿佛他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面朝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双手握拳护置于身前保护自己，表情痛苦而警戒。

　　Merlin紧紧地盯着魔法石上面的眼睛，唤来了一股热焰，足以将杀手整个人都吞噬殆尽。热焰的光芒太过刺眼，Guinevere忍不住捂住了眼睛，跪下来向后挪去，一边低声哭泣着。整个房间都亮如白昼，仿佛到处都燃烧着火焰。

　　只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啸声，一阵短暂的狂风之后，烈焰便停息了。Fíann只剩下了一片灰。

　　看到Gaius因痛楚而窒息的模样，Merlin肩膀绷得更紧了。他一直努力遏制住落泪的冲动，让自己充满愤怒，他还不能哭，至少不是现在。Gaius的脸庞因疼痛而扭曲着，一头白发随着抽泣而微微颤动。Merlin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样沉痛的表情，感到仿佛在为自己的孩子哀悼。Will静静地躺在客房的床上，而Merlin坐在柜子的边上，身上的衬衫上血迹斑斑，沾满了自己的血。还好是件红色的衬衫，能让血迹不那么显眼，能让他暂时忽略这件事。但他还是穿上了猎人的皮衣，手中紧紧地攥着剑柄和剑鞘，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Will对于他来说，就是除Owen之外的唯一一个兄弟了，虽然他有那么多秘密都没有对他讲过，虽然他这一年总在抱怨Merlin的疏远，虽然他过去总是跑去厨房偷吃东西害得Merlin挨骂，虽然他小时候总是笨到无法配合Merlin的恶作剧，但是，他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啊。他知道Merlin瞒着他很多东西，但他从没有一次揭穿过他，就像一年前Arthur被藏在大教堂时一样，Merlin一直瞒着他，Kanen为了让Will透露Merlin的秘密而打了他，但Will并没有真正记恨他，在治安官来的时候也是先把他往学徒的厨房引去，才给了他们跑去Anhore洞穴的时间。现在，Will正躺在自己的眼前，就像一个苍白破碎的空壳。他多么希望能够有时间把自己允诺过“以后”再告诉他的那些秘密能告诉他，就像他对自己的坦诚那样。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哭出来，他太疲惫了，一整天糟糕的经历让他几乎崩溃，连痛苦与懊悔都变得如此苍白。他已经精疲力竭、头晕目眩，眼睛还因肥皂水有些刺痛，但是他流不出眼泪。他又回想起Owen Hunter，那时候Owen因他而送命，现在变成了Will。但是，这是在大教堂里啊！他的兄弟就死在自己家里！自己眼前！他到底该怎么做？他到底该怎么想？他的思绪打了结。似乎疲惫为他的悲伤铸成了一道堤坝。他等待着，等待精疲力竭的感觉褪去，等待痛苦将堤坝冲垮。

　　第一法师走到门口，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从头到脚打量着Merlin，对Gaius缓缓开口道：“请给我一些蓍草药膏。”

　　“第一法师？”Gaius转过头，悲痛之余仍有些疑惑。“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去拿些蓍草膏来，会有用的。一会儿再拿一些缬草茶给Guinevere。她现在和Morgana在一起，还有Arthur和Gwaine。谢谢你。”

　　“应该让我来照顾他，第一法师。拜托了，他的脸色看起来非常苍白。地上全都是……难道您……”

　　第一法师缓缓地走向床边，仿佛每走一步都要承受很大的痛苦一般。Gaius从这个男孩的身边走开，默默地擦了下眼泪。第一法师走近，握住Gaius的肩膀问道：“你相信吗，我的老朋友？”

　　Merlin不知道第一法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爱这个孩子。他……他总是想做银匠的学徒。”他的声音里带着重重的鼻音。“死的应该是我。我已经这么老了，他还这么年轻。”

　　“你还相信吗？”

　　Gaius看向第一法师，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是的，我一直都相信。尽管我见过太多人质疑您。”

　　第一法师忧伤地笑了，拍了拍Gaius的后背，坚决地说道：“那么请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去拿些蓍草膏来。”

　　Gaius顺从地离开后，第一法师便关上了门，然后闩上门闩，以防他们被别人打搅。他转身面向床边，走了过来。Will的身体已经僵硬了，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盖着沾满灰尘的毯子。

　　第一法师走近Will那边，说道：“Merlin，闭上眼睛。”

　　Merlin不知道第一法师要做什么，但还是闭上了眼睛，低下头。他听到第一法师一边喘着气，一边将手伸向男孩的头部。

　　“Will Page，”他忍着痛说道。在这句话之后，他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Merlin感到深厚的魔法充斥着整个房间。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坚信魔法可以将他起死回生。但是，Merlin感到什么地方出了点问题，那股强大的力量仿佛停在了某处，没有继续进行下去。

　　“Will Page，”第一法师又一次说道，他喉咙沙哑，接着是一阵咳嗽。

　　Merlin也将自己意念附加上去。让他活过来吧！他集中意志到这件事情上。他更加用力地攥紧剑鞘和剑柄，整个人缩成一团，因为睡眠不足和一整天糟糕的境遇而感到筋疲力尽，头晕目眩。他从来没有过这样虚脱的感觉。但是他收起绝望的心情，继续挖掘出他体内蕴藏的力量，再一次在心底呐喊，希望Albion的力量能把他的兄弟还回来。

　　第一法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Merlin？”

　　他睁开双眼，看到第一法师正看着他，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神情。他的右手正放在Will的额头上。

　　“把你的手放在我的上面，”他嗓音嘶哑而低沉。“必须这么做。”

　　Merlin顺从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鼓起勇气站起来，走向床的另一侧。他好奇地看向第一法师，然后也把手放到Will的额头上去。Merlin的手覆在第一法师的手背上，他能清晰地感到第一法师的手骨节分明，十分温暖，他手背上凸起的血管就像一条条古老的蠕虫。“开始祈祷吧。”他说道。

　　“怎么祈祷？我不知道……”

　　“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告诉Albion你的愿望。不需要其他的。”

　　于是Merlin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让Will活过来吧。

　　他的心宁静下来，有一阵微风拂过他的脸庞，接着，他感觉到强大的力量从他和第一法师的两只手里倾泻而出。他感觉自己好像停止了呼吸，魔法就仿佛在他们周围燃烧一样，刺眼的亮光环绕在他们周围，令Merlin即使闭着眼睛也觉得刺目。那种力量流遍他的全身，他感到一阵温暖而安全的感觉。

　　“Will Page，我赐予你生命。活过来吧，直到你完成自己的使命。Albion保佑，复活吧。”

　　床上传来一阵颤动。Merlin低头看向Will，发现他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第一法师放下手，在耗费了一番精力之后，他此刻面如土灰，脸色憔悴，似乎马上就要昏倒了。在这一生中，Merlin从未像现在一样感到充满了力量。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立刻一口气跑上Aesctir山，再一口气跑回来。Will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他们，眼中逐渐恢复清明。

　　“我……我本来已经死了，”他嗓音低哑地说道，“我刚才看到你们围绕在床边。然后有一道光芒从天而降，我就觉得自己又获得了生命。”他动了动，Merlin扶他侧过身，朝他背后的伤口处看去。Merlin惊讶地发现，在他衬衫破裂的那一处，伤口已经奇迹般地愈合了。

　　Merlin深深地呼吸，抑制住自己欣喜的泪水。

　　“对不起，Merlin，我本来……我应该……”

　　Merlin摇了摇头。“不，Will，什么都别说了，你一直都是我重要的朋友。如果你恢复得快，我会请Freya圣灵降临节和你跳支舞的，不过对结果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毕竟今年她的舞伴可多了。”他笑了笑，眨眨眼。

　　Will也虚弱地咧嘴笑了起来。

　　“我去叫Gaius。”Merlin起身的同时，他的目光穿过Will乱蓬蓬的头发，与第一法师的眼神交汇。

　　“是时候了，Merlin，”他喃喃道。“你必须去参加龙骑士考核。”

　　Merlin震惊地看着他说道：“可是我……我不认字啊。”

　　“你必须得去参加。”

Note

　　魔法关注的是你的个人成长。当你心甘情愿地让它引导你经历每一次经历时，这种进步会很快，不管最初是否符合你个人的喜好。

　　—— Taliesin of Ealdor Abbey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