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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 The Omen of Avalon 阿瓦隆的厄兆

Chapter 29

　　一年以前，当Merlin为了去Ealdor驿站寻找Arthur的时候，他偷偷溜进了大教堂的深处，在那里，他惊讶地发现这里的魔法石居然能让从未享受过太阳温暖的鲜花生机盎然。那一次，他是作为一个贱民偷偷溜进去的，而现在，他是受到邀请来到这里。这一次，他不再穿着过去属于贱民的衬衫和斗篷，而是Gaius交给他的一件白色长袍，和一件面料做工均为上等的绀色斗篷。他要求Merlin一定要拉起风帽，以防在路上被人认出身份。Gaius带着他从第一法师的宅邸来到了大教堂的门口，告诉他第一法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随着离门口越来越近，Merlin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Gaius在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的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年纪几乎和第一法师一样大，他已经为第一法师效力多少年了呢？“接下来你得一个人走了，”他说道，“第一法师吩咐过，所有的门都必须关上。在他走出来之前，不能允许任何人进出这片地方。祝你好运，Merlin。”

　　“谢谢，”Merlin说完转身继续向门口走去，迈向最后的几步台阶。他离得越来越近，与此同时，他能感到门前的三尊分别雕出女孩、贵妇与老妪的魔法石正在对他发出强烈的警示气息，企图将犹疑和惊惧的感情注入他的心中。这一次他面前的是那尊贵妇模样的魔法石，那双红色的眼睛直视着他，似在细细打量他，带着质疑与嘲弄。但是Merlin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因此表现得很平静，轻而易举地平息了它们在他耳边的低语。Merlin扶上厚重的门把手，推开灰白色的大门。从此刻开始，Merlin就暂时离开了暮色笼罩的外面的世界，进入了大教堂里面这明如白昼的新世界。

　　Merlin按照Gaius事先叮嘱的那样，在门口地毯的末端脱下鞋子，赤脚踩在地板上。他缓缓地取下风帽，好奇地端详着周围的陈设。大堂里一片明亮，熠熠生辉。每一块魔法石看到他似乎都很高兴，散发出温暖愉悦的气息迎接他，将外面的世界带给Merlin的那些阴霾都驱逐殆尽。他现在正处于Ealdor大教堂最重要的圣所，想到这一点就让他心潮澎湃，难以平静。Merlin在原地等了片刻，便看到第一法师从大教堂的深处向这里走来。他没有穿以往的那件灰色长袍，而是换上了一件金丝修边的深紫色长袍。第一法师步伐沉稳有力，丝毫不见病痛的痕迹，仿佛大教堂把足够的力量给予他，让他足以完成这次任务。第一法师示意Merlin跟上，然后带着他沿着走廊走上了一小段路，来到台阶处，一起抬阶向下走去，来到了主室。Merlin曾经就是在这里发现了通往Ealdor驿站的地道。

　　这个主室的墙壁和地面分别由大理石和瓷砖修砌而成，房间里还摆着几排抛光甚佳的长凳。第一法师示意他坐到长凳上，自己走到前方一张巨大的石桌前。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魔法，让Merlin有些喘不过气。魔法低吟着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体内，填满了每一处空隙。一种深深的震颤与感动随着这突如其来的浪潮直达他的心底。在Merlin的记忆中，他曾看见过这张石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Merlin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父母曾经都是龙骑士。他期望如此，也坚信如此。

　　第一法师站在石桌后面，目光温暖而慈爱地看着他，问道：“你准备好了么？”

　　第三次被问这个问题。第一次是在Eofham荒原时Arthur身后那只金色的巨龙，第二次是被Aredian抓住时那些龙骑士的亡灵，第三次是第一法师。这问题带着熟悉的战栗感，他知道答案。“I was born ready.”（我生来就准备好了。）

　　第一法师的眼眸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惊喜，同时又有些哀伤。他接着点点头说道：“在你进行龙骑士考验之前，我会将一些知识与真相传授给你。这会帮助你更好地理解测试，因为接下来的路程需要你独自面对，没有人会陪在你身边。这里是大教堂的地下室，代表着我们肉眼可见的世界，而不是真正的世界。当你走到大教堂的深处，会发现一道拱门，它也被称作‘精灵之门’。拱门后的那个房间代表了精灵的世界。你必须按照要求完成任务，在那之后才能进入拱门，进而通过龙骑士考核。在走过精灵之门之前，你都有机会可以离开。但是一旦你选择放弃，你就再也没有机会成为龙骑士了。而如果你没能通过这次考验，听从Albion的召唤，你还会有第二次机会重新来过。如果你通过了，那你便会得到一件龙鳞银甲。”

　　Merlin耐心地听着。

　　“来吧，我将向你讲述这些知识与真相。我只会说一次。你不能在过程中提问，但是在通过精灵之门之后，你会有时间对之前听到的内容进行思考。仔细听。魔法会将我述说的内容印刻在你的脑海中。我要说的这些知识都是真实存在的事实，但是没有被刻录在圣书上面。你必须牢牢地将它们铭记于心。”

　　Merlin逐字逐句地认真聆听着，他料想第一法师即将教给自己的应该都是自己不知道的。事实上，有些是自己已经知道的，但是大多数对他而言还是新奇的、闻所未闻的。在第一法师娓娓道来的时候，他感到一种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他似乎已经不在大教堂中，而是身处于古老的年代。Merlin知道第一法师正站在他面前，但是他在他的脑海中开启了一个他永远也无法想象的新世界。不仅是声音，他还能看到那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这些画面让Merlin感到头晕心颤。

　　在Merlin很小的时候，他便听说过Albion曾经是巨龙所统治的世界，与巨龙一同生活的精灵美丽而高贵，精致而充满力量，但是随着罗马的侵略，战火席卷大地，土地被瓜分，财富被掠夺，巨龙也舍弃了这片土地，精灵的世界最终消亡。现在，Merlin知道了，巨龙没有离开这片大地，他们从未离开过Albion，他们都死了——死于无辜之人的鲜血和泪水。

　　巨龙是唯一能够自如在这个世界与永恒世界中穿梭的生灵，几千年来，他们的双翼之上承载着离开肉体的灵魂飞往永恒之地让他们获得安息，再将新生的灵魂带来人间；他们将无法安息的邪灵用龙火焚毁，保护大地不被邪灵侵扰。他们智慧而有力量，拥有永恒的生命，任何武器都无法伤害到巨龙分毫，但他们仍有弱点——善良、无辜、正义的灵魂——他们死亡时的尖叫声会伤害巨龙的耳朵，他们悲痛欲绝的泪水会灼伤他巨龙的眼睛，他们的鲜血甚至能够烧死巨龙。而每个巨龙倒下，就会是一个诅咒。

　　精灵们除了守护着连接这个世界与永恒世界的大门，保护安息的灵魂不被邪灵所打搅外；同时，他们也承担着保护巨龙的责任，因此，他们也保护那些善良、无辜、正义的人们，和邪灵作战。他们用魔法创造世界，掌控冰火、海洋和风暴的力量来驯服自然。就如传说中一般，他们居住于Avalon——连接两个世界的大门。

　　Merlin现在就仿佛身处于他们之中，看着他们在他身边穿梭来往。他们之中有男人也有女人，只不过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更加高贵、美丽。他们的肌肤上散发出魔法的光芒，因为魔法臣服于他们，为他们所用。在Merlin心中，大教堂本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但是Avalon比大教堂还要美丽一千倍、辽阔一万倍。甚至是精心修建的Ealdor大教堂，其实也只不过是想要模仿Avalon的胜景，而收效甚微的结果。而Avalon，也只不过是永恒之地一处最微小的投影。

　　而当自己只剩下灵魂，驻足于世上，他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存在？一个火花？一粒飞扬的灰烬？或是像张无形的蜘蛛网存活在“真正的世界”之中，是那样的精巧单薄。是一种智慧。是包裹在物质外表下的意识，像影子一样微妙。这就是灵魂本来的样子，通往何处又有什么重要呢？

　　但并不是所有灵魂都这么认为。

　　有些离开肉体的灵魂嫉妒活着的人，他们执着于生命本身，憎恨死亡，他们嫉妒活着的人拥有自己没有的一切，即便是因为最为微小的心愿而驻留人间——为了孩子或者爱人，但随着时间流逝，总会有一天不可避免地感到痛苦，甚至是愤怒——被忽视，被遗忘，得不到回应或无法回应。他们会一遍遍地问自己，如果能获得生命该多好，如果能重新拥有肉体该多好，这会演化成为不可抑制的痛苦与愤怒，最终，他们便会成为邪灵。

　　还有一种，他们经历了极大的痛苦与折磨，他们有着强烈的愤怒与仇恨，宁愿放弃安息也要复仇。Albion便会给他们一个期限，为他们伸张正义之前，他们不会被龙火所伤，但在这之后，如果他们还不愿安息，他们便会成为邪灵中的一员。可是，很多满怀愤怒的灵魂，在等待的时间中，已经将愤怒的对象变成了整个世界，成为了真正的邪灵。

　　巨龙消灭邪灵保护Albion，精灵维护正义保护巨龙，他们共同维护着世间的秩序。这就是Albion本来的样子。

　　Merlin深深地感到，这些知识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可能性向他铺天盖地地涌来，他感到快要窒息了。但是他又感到很开心，期待着他所听到的一切都能实现。但是第一法师还没有讲完，还有更多他闻所未闻的历史知识需要讲给他听。

　　Merlin眼前的景象眨眼变成了腥风血雨。侵略者的屠杀，无休止的战争，无辜之人的尖叫、泪水与鲜血沾满每一个离世的灵魂，触碰到他们的巨龙的耳朵与眼睛都流出鲜血，双翼被灼伤，他们坠落，倒下，死去。邪灵快速产生，来不及消灭，巨龙却已一个个陆续倒下，邪灵制造出新的受害者，受害者的鲜血则杀死巨龙，过去的天秤被打翻了，巨龙快速濒临灭亡。而大批的异国军队从不同地点进攻，发动战争，纵使精灵们有着强大的魔法，他们的人数却远不比上人类的军队，为了阻止侵略者，当时的精灵王作出了极其重大的决定，他聚集起整个精灵族的力量，将力量与头衔分给正义的、保护Albion的人类国王与勇士——他们就是最初的驭龙骑士，精灵教他们在巨龙的遗体上建起大教堂，雕刻出具有力量的魔法石，正确念出并使用咒语，传授他们如何编铸龙鳞银甲，并为他们锻造出数把龙骑士佩剑。

　　每一所大教堂便象征着一只死去的巨龙，死去的巨龙与Albion融为一体，那些低语声中便夹杂着巨龙对他们的耳语。这个想法让Merlin感觉浑身一震——巨龙一直在注视着他，指引着他，以及，保护他——就像Arthur曾经说的那样。

　　终于，Albion的战势出现了转机，反抗者的力量增强，罗马被迫放弃北上，筑起哈德良长城，不再进攻。但是，这一举动导致精灵族整体的力量衰退，精灵全都失去了永生，不再刀枪不入，与凡人的差异不再明显；Avalon也迅速衰落，那里已经不再是永恒之地的大门，不再为凡人所膜拜。精灵的子孙在原来的土地上建立了同普通的人类国度一样的Avalon公国，但他们巧妙地将那扇通往永恒之地的大门保存在咒语之中，作为一种习俗在龙骑士那里得到了传承。

　　事实上烙印咒语不仅仅是捆绑作用，更像是一条通道，一种特殊的联系方式——不仅仅是两个灵魂，甚至是这个世界与永恒世界的大门，因为精灵原本具有永恒的生命，所以他们在很多方面都追求永恒，龙骑士便也继承了这一点，所以他们的婚姻便遵照这种传统，通过烙印诅咒，将灵魂力量连通。这样的结合即使一方死去，两人也不会分离，这就是精灵们的一直以来的做法。而大教堂本身便是通过深埋于地下的巨龙的遗体将两个世界连结在一起。只要还有烙印咒语、大教堂在这个世上，这个世界与永恒之地的大门便不会关闭。而当烙印咒语所维系的的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具有净化等令人难以想象的力量——这原本是精灵的特权，他们通过这一烙印来代替龙火，净化与之相关的灵魂，驱逐邪灵，甚至是使死者复活，让他们去往永恒之地。Merlin突然意识到，这种事情在Ealdor曾经发生过。石棺很干净，看起来像是清洗过，里面放置着麻布条和金指环。因为纯净的灵魂对金银首饰毫不在乎，也对这个落后的世界毫无留恋。他们踏上一块块石阶，直接到达了永恒之地，而不一定需要巨龙！这也是龙骑士往往遵照这个传统的更深一层原因。Morgana并没有参加过龙骑士的考核，所以她也和大多数学徒一样，对烙印咒语只是一知半解。

　　然而，得到力量的龙骑士，在将力量分给多位后代的时候，力量便开始一代代减弱，到最后，很多人仅能操纵水、火、风三种简单元素，再加上环境变化，宗教入侵，信仰动摇，人们更执着于分辨真神与假神，而不在乎神迹的初衷与做法。巨龙几乎灭绝，无法安息之人的数量则积年累月地不断上升，蛊惑着人们，魔法最终变成了具有传说色彩的存在，只有大教堂和在里面学习的学徒知道真相。

　　他现在也理解Arthur的那些话了。因为邪恶而被拒绝踏入永恒之地获得安息和因为无法安息变得邪恶的邪灵，他们都曾经和任何人一样，但他们已经不能再被称为灵魂——他们充满了愤怒、仇恨、嫉妒、自私、邪恶和疯狂。他们已经痛苦不堪，却要通过让其他人痛苦来寻到一丝慰藉。他们对一切都充满嫉妒与贪婪，他们想回到人间，从活人的手中夺走一切。没有人能够驯服他们。除了龙火与精灵铸造的武器，没有什么能够伤到他们。而且它们还有个王。

　　Merlin恐惧地看着这些画面。是的，邪灵永远也没有机会重生，但它们阴险狡诈，善于蒙骗别人，总是喜欢歪曲事实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最后一只巨龙Aithusa死去的时候，他对人类的愤怒远超于对Albion的热爱，所以他在死前降下诅咒，复活了一个叫做Baʿal Zebub的旧神。他是他们的王。他极度憎恶精灵们拒绝他们踏入永恒之地，并发誓将摧毁所有的大教堂，阻碍所有人得到安息。任何一人都不行。精灵们虽然已不复当年，但仍有龙骑士们修建大教堂，带领人们迈入永恒之地。而Baʿal Zebub为了进一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创建了一支队伍，叫作Incubus（夜魔/印裘巴斯），队伍中的成员大部分是女人，她们也被称为Succubus（女妖），但也不乏男性，甚至有一部分是失去力量后的精灵后裔——他们认为自己被“夺去”了力量与永生。他们的任务就是憎恶龙骑士，谋杀龙骑士，摧毁大教堂。他们往往是隐藏在国王和皇帝背后的潜伏势力，他们操纵掌权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存在于每一块土地、每一个王国——有些潜伏在暗处，而有些则光明正大地生活着。Incubus拥有着和龙骑士同样强大的力量，他们锻造出隼徽，注入邪灵以及邪恶的力量，用它们来蛊惑人们的心神，在人身体上面生长出纹身——邪灵与活人肉体缝合的针线，以此达到Baʿal Zebub的目的。

　　Merlin突然意识到Morgause王太后就是一名Succubus，并且就是她蛊惑老国王杀害龙骑士。这真是骇人听闻。更可怕的是，Arthur的母亲也是一名Succubus，她蛊惑Arthur的父亲背弃龙骑士的条约，所以他的父亲才会失去龙骑士的身份——Pendragon成为了龙骑士中的叛徒、众矢之的；龙骑士担心Morgana长大后会变得和她的母亲与姐姐一样，所以她才被软禁在Stonedown大教堂并禁止她学习魔法；而Arthur一直无法加冕的根本原因，也是因为他是龙骑士，而邪灵不能容忍龙骑士获得权力。

　　Merlin意识到了面前的风险。如果他决定成为龙骑士，那他最终可能会迈入永恒之地，但也有可能因为龙骑士的身份而被杀害。

　　尽管第一法师没有说出最终的结论，但Merlin还是意识到了自己正面对怎样的风险。如果他继续向精灵之门行进，那他就有机会参加龙骑士考核。如果他半路折返，那他这一生都只能将今天所学到的都烂进肚子里，对世人只字不提，自己余生却要惶惶不安，不停地质问自己当初是否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你是否愿意获得龙骑士的权利？”第一法师低声问道。

　　Merlin想起他第一次见到Arthur的时候，他受了伤，倒在厨房的地砖上。那时自己还不知道他身着的那件龙鳞银甲就是给他生命带来威胁的根源。但是他在这样的恐惧中顽强地活了下来。自己难道就做不到吗？

　　于是Merlin坚定地回答道：“我愿意。”

　　精灵之门是用橡木精心雕刻而成，颜色就像暗沉的血色。高大的木板自下而上，顶端连接成一个精巧的弧形，上面的装饰带有龙骑士的标记，雕有一只张牙舞爪的龙。木板上的每一处棱纹、连接处和边角，都雕刻得十分精致美丽，抛光细腻。在木板之间悬挂着白纱遮蔽物，让人看不清楚前方有些什么。但是Merlin觉得前方有一块魔法石在发光，用来照明，因此这柔软的白纱上面才会散发出光亮。Merlin犹豫地看向第一法师。

　　“接下来你必须独自前行，”他轻声说道，“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Merlin低下头，微微地点了几下，心中好奇着前方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他会面临怎样的考验呢？那又会意味着什么？那只金色的龙是那么真实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到底是幻觉还是灵魂？亦或只是一个破碎的幻影？他现在的脑中已经承载了太多，不知道还能够容纳多少。

　　在拱门的中间是一处宽敞的门道。Merlin按照第一法师的指示，轻手轻脚地走向那块轻薄的布料。在抵达门口之后，他双手微微颤抖地撩起薄纱，走了进去。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让Merlin差点站不稳。他的膝盖不住地颤抖着，不觉眼眶有些湿润。这个房间是用石头修砌而成，十分美丽，整个房间成环形，里面有九根石柱，每一根都被雕成了魔法石的模样。Merlin正对面的那块魔法石牢牢地吸引了他的眼睛，那上面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但吸引Merlin的不是那张男人的脸，而是他的肢体动作。他身穿长袍，一条手臂举起来指向遥远的天空。Merlin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动作，非常好奇这有什么含义。接着他想起来，第一法师在挽救Will生命的时候，曾经做过这样的动作，而那时候他也注意到了第一法师另一只手放在Will的额头。

　　旁边还有其他魔法石：一头雄狮，一只绵羊，一匹狼，一只牡鹿，还有一只独角兽。Merlin继续将目光移向其他魔法石。其中一块是发光的太阳。还有一块魔法石是根蜿蜒曲折的茎蔓，点缀着花朵和叶子。最后一块魔法石，是一只鹰。每一块魔法石都雕刻得极为细致，在每一处细节上都极尽所能。每两根柱子之间是大理石修砌而成的墙壁，上面镶嵌着白色的石头。这些石头闪闪发光，照亮了这里的一切。但并非每两根柱子之间的空隙都仅仅是大理石墙壁。在他身后就还悬挂有亚麻帷幔。还有两块这样的帷幔挂在更远些的墙上，一块是在络腮胡男人和狮子中间，还有一块在这个男人和绵羊之间。

　　脚下的地板仿佛就是一块巨大的镜子，将一切倒映在上面，但Merlin又觉得这不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似乎映出的东西和房间哪里不一样，但他又说不上具体不一样在什么地方。他看到中间的地面有凹陷，露出一块盖子和石棺的上半沿。石棺的盖子被打开了，随便放在一边。在凹陷处的前方有一个很大的石碗，石碗前面则是一捆白色亚麻布料。

　　Merlin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但是那个石棺吸引了他的视线，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向那边走去。石棺很长，但并不深，里面有一块厚石板——棺材板。Merlin身前最近的是那捆亚麻布料，后面才是碗和石棺。Merlin感到魔法石们都紧紧地盯着他，睁大眼睛看着他站在那里。

　　Merlin缓慢地向前走。空气中流动而膨胀的魔法令Merlin感到十分畏惧。Merlin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强大的力量。石棺里面并不深，但是看了叫人感到不安。把一个石棺放在大教堂的中间有什么作用？Merlin看向这捆白色的布料。它们是殓衣吗？他应该做些什么？

　　他突然理解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以特定的顺序安排好的。他知道墙那边的起伏的薄纱便是精灵之门。 他的目标就是跨过那里。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完成。摆在他面前的首先是这匹亚麻布料，因此Merlin猜测他需要穿上它。于是Merlin跪在一旁，将这叠衣服铺展开来。这是一件衣服和一根腰带。衣服是质地精良的的无袖白色长袍，领口、肩部和下摆都有由金线勾勒而成的装饰花纹，他认出这种花纹——和Arthur的龙鳞银甲上的是一样的。他没见过什么人穿过这样的长袍——除了大教堂墙壁上雕刻的诸位先知。还有一条很宽的腰带，只比第一法师的腰带窄一点点，满是金线刺绣，使得乍一看以为它是金色的，还镶嵌有红色的玛瑙与碧色的翡翠。Merlin知道他得穿上它们。

　　Merlin环顾四周，发现只有魔法石在盯着他看。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但仍旧非常紧张。Arthur以前也是这样通过考核的吗？Merlin猜测着。他迅速换上了那件柔软的长袍。长久以来第一次在明亮的光线下看到自己裸露出来的胳膊，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受了这么多伤，青一块紫一块地。Merlin脖子上仍然挂着那枚戒指，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重要回忆。空石碗就在空石棺近前。Merlin站在那里，又调整一下腰带，令人惊讶的是，这件长袍非常适合他，尤其是这条腰带。Merlin将原本穿着的长袍折叠好，放在地板凹陷处的旁边。

　　Merlin接着端详起石碗，注意到有一块魔法石镶嵌在碗的底端。他跪在碗前，看着那里雕刻出的一张脸。Merlin用意念召唤出它的力量，于是这只碗中很快盛满了干净、清凉的水。他中听到了一阵低语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道：“把你的手、手臂和脸洗干净。”

　　Merlin便掬起一捧清凉的水洗手，洗手臂，接着掬起水来洗脸……不，不对。Merlin感到不对劲。这不是正确的做法。他又看向碗中的水，水很清，甚至反射出淡淡的蓝色光芒，一种洁净的力量从中溢出。他便双手捧着碗的边缘，将脸浸入水中。

　　魔法石的眼中闪出亮光，Merlin感到一阵平静安详的感觉。它发出一阵低语声：“躺进石棺里。”

　　Merlin从碗中探出头来，水珠从他的脸颊滑落而下，他感觉很干净，精神焕发。他探头向棺材中望去，心中不由得感到很害怕。石棺里面并不深，也没有危险，但就是有种莫名的因素让他感到畏惧。Merlin紧紧地盯着石碗的边缘，不知所措。在他躺进去之后，石棺的盖子会不会合上，将他困在这大教堂的地下？到底会发生什么呢？Merlin感到自己越来越无助和恐惧。但是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向他默默传来，告知他身在何处。他的所有感觉都是魔法石发出的。Merlin在周围墙壁的洞中发现了镶嵌着的魔法石。恐惧、不安、陌生、期待——这些情绪都是由魔法石身上散发出来的，无一不是想吓退他，让他回去。这些魔法石都很强大，但Merlin曾经面对过更加强大的魔法石。于是他用意念平息了它们，平静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他的心中。

　　Merlin走到石棺边上，好奇地往里面看去，然后在石板上面躺了下来。他十指交叉抱在胸前，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周围的魔法石一片静寂。Merlin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石棺其实象征着死亡。之所以它会让人感到如此恐惧，就是因为人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栖栖惶惶地等待着，痛苦地思索着。但是现在，Merlin已经意识到这只是考核中的一个步骤，而且并不是最关键的步骤。Merlin躺在上面，思绪纷飞，突然他听到九根柱子上面的魔法石缓缓苏醒，开始对他说话。它们同时开始向Merlin抛出问题，并且不断重复着说过的内容。尽管它们的声音各不相同，但当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时，就变得十分嘈杂了。它们将意念源源不断地像洪水般堆叠起来，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他挣扎着抵抗那种溺水的感觉，但当他们一齐涌上的时候，他毫无招架之力。

　　你是否会对Albion怀有虔诚之心？你是否会尊重所有的生命？你是否会对所有人都秉持正义？你是否不会伤害任何人，除非Albion要求你这么做？你是否会永远憎恶和抵抗邪灵，永远站在正义的一边？你是否会永远保持纯洁之心？你是否愿意摒弃除了同爱人之外的所有尘世欢愉？你是否会对所有龙骑士都保持忠诚，尤其是龙骑士之首的第一法师？如果你成为龙骑士，你是否永远不会滥用权力？永远不会与其他龙骑士攀比？你是否永远会怀有博爱诚实之心？你是否会永远唾弃谎言与欺骗？你是否永远会远离盗窃与犯罪？你是否永远不会将这些信义透露给其他人，就算有人以你的生命安全相威胁？你是否会守护属于龙骑士的圣书？你是否会守护Albion和龙骑士的名誉？你是否永远不会落入Baʿal Zebub的蛊惑之中？你是否会不断完善自身，直到可以迈入永恒之地？

　　一时间滔滔不绝的问题涌向Merlin，让他感到十分紧张。但是当他仔细聆听之后，他发现，原来是每一根柱子上的魔法石分别问两个问题。

　　尽管他的思绪还是被一大片混乱的意念侵占，但他还是逐渐分辨出了每根柱子的声音。Merlin知道如果想让它们安静下来，那他首先得回应那些问题。于是他先转向那个藤蔓状的魔法石。

　　“是的。”他用意念回答道。于是那个魔法石安静下来。

　　于是他一个接一个地分辨出魔法石所提出的誓言，在他理解之后，用意念回应它们。在与八个魔法石对话完之后，Merlin感到体内的力量仿佛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变得更加强大了，使他信心倍增。最后Merlin转向最后一个络腮胡男人脸的魔法石。

　　你是否永远不会落入Baʿal Zebub的蛊惑之中？你是否会不断完善自身，直到可以迈入永恒之地？

　　这是充满信任意味的一句邀请。这些话在Merlin听来饱含着别样的感情。他要怎么描述呢？就仿佛是在请求他摆脱那些蛊惑，迈入永恒之地一样，让他意识到邪灵的邪恶之处并且永远唾弃它们，消灭阻止他步入永恒之地的一切障碍。

　　是的。Merlin如是回答道。

　　最后一个魔法石安静了下来，但轻声对Merlin说，去摸摸白色的石头。Merlin坐在石棺中，看到精灵之门的薄纱正在不断浮动着。那块白色的石头就像正午的太阳一般刺眼，照得他睁不开眼睛。Merlin走向一处墙壁，向石头伸出手去。那块石头散发着热腾腾的火光，但是Merlin并不感到害怕。他把石头捧在手心，紧紧地盯着它。

　　在石头散发出的火光正中间，一个词逐渐浮现出来。

　　但是Merlin并不认识。

　　Merlin看着那个陌生的词，感到惊慌失措，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他不认字。所有的文字他都看不懂。为什么第一法师会认为他能通过考核呢？他已经走到了这里，也发过了誓言，难道要输在这最后关头？他平息了那些魔法石。脑海中全是要穿越那块白色薄纱的思绪。他怎么可能在快要成功的时候放弃？然而这块燃烧的石头显现出的一堆歪歪扭扭的线组成的字，就此成功阻碍了他。Merlin紧紧地盯着那些词，惊奇而挫败。他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多！

　　Merlin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挫败。这不公平！他是一个贱民。他怎么可能通过需要识字的考验？Merlin又一次凝视着那些词，感到火光似乎变得更加刺眼了一些。他感到手心传来一阵刺痛感。石头的温度正在上升。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魔法开始逐渐褪去，弃他而去。他的思绪逐渐集中不起来，魔法对他的保护也在逐渐减弱。Merlin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思索。如果第一法师知道他会失败，为什么还会送他过来参加呢？他太了解第一法师了。如果没有胜算他是不会送自己过来的。Merlin突然想到第一次拿起龙骨水晶的时候，一行文字浮现在它的表面。Arthur也看不懂，因为那是龙语，他并不认识龙语。而现在这块石头上的词的写法似乎与龙骨水晶上那些文字的写法很像。这也是龙语？

　　Merlin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那时他和Arthur从治安官手底下溜出来，藏在大教堂地区以外的花园里，在那里遇到了Anhora。Anhora盯着球上的文字看，仿佛他能读懂一样，但是他并没有学过龙语。

　　“你千万不能动摇。永远不能有任何怀疑。我不能读出龙语，这种语言早已被人所遗忘。小家伙，虽然我不能读出来，但是我能看懂它的意思。Albion的力量会告诉我它是什么意思，我就是这么看懂许多其他的古老语言。”

　　Merlin恍然大悟，这是龙语——最巨龙的语言，就算是龙骑士也不认识这种文字！甚至是Avalon公国的人也不认识！只有Avalon特别的人才能认识！人们很容易在这轮考核中感到绝望而放弃。不管你读过多少本圣书，也从来不可能看到这种语言。这种语言只能依靠感觉，只有Albion，只有巨龙才能告诉他们意思。

　　Merlin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做了。他用意念说道：“我想成为龙骑士，我要通过精灵之门。”他紧盯着手中的那块石头，发现它的温度逐渐冷却恢复正常。他耐心地等待着魔法告诉他这个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魔法总会把各种各样的知识灌输给他。它曾告诉自己Eofham荒原里一种带刺野草的名字，香草烤鸡的烹制秘方，还有挤牛奶和系箭翎的正确方法。Merlin的每一次呼吸都将魔法深深地吸入。他耐心等待着，将自己的心敞开，随时迎接外来的意念。

　　答案作为一个具体的形象浮现在他的眼前——一只Ealdor的苹果。Merlin看到画面中的自己正拿着那只苹果，品尝着，回味着。每一只苹果中都有五粒种子，每一粒种子落入大地，便成长为大树，结出成千上万的苹果，而每一只苹果又能生长出很多的大树。荒原与荆棘之地也将布满果香。就像日出时的光芒逐渐点亮天边，驱逐黑暗，这一切，只需要一个太阳；大地的新生，则需要种子，哪怕只有一粒——一粒便足矣。重要的不是结满枝头的果子，真正重要的是落在地上的种子。种子、阳光、大地，得到生命。而这只需要——一个意念。

　　种子。

　　魔法终于在他耳边轻声道出这简单、纯洁的名字。但是Merlin快要被这个宏大的意念所淹没。他现在已然是一粒种子了。他刚刚还身处石棺中，被埋在地下；而未来则有着一场蜕变在等着他。那种奇妙的可能性是他无法想象得到的。邪灵永远得不到这样的未来，因此它们非常嫉妒。它们是整个世界的阴暗面。突然，白色的石头猛烈地燃烧起来，散发出刺眼的光芒，Merlin感到手心一阵刺痛，仿佛有一个冒着蒸汽的煤球烙印在他手心一样，于是他把那块石头放回了原地。Merlin揉着疼痛的手心，那里已经一片红印。再定睛一看，Merlin发现他的手心中央被烙上了一个粉色的标记。Merlin抬头看向石头，心中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意外。

　　飘荡起伏的薄纱在召唤Merlin过去。那里一共有两扇门，每扇门上都有一块印着络腮胡男人的魔法石。他向左边的那扇门走去。

　　Merlin揉搓着手掌，站在门前等待着。薄纱之后隐约浮现出一个身影——有个人站在那里。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欢迎你的到来，年轻人。你在这里追寻什么？”

　　Merlin立刻从那独特的口音认出了他是谁。是Anhora。他曾经和Arthur在他那充满稀奇古怪的玩意的花园里遇见过他。他来这里多久了？在精灵之门下是不是有条秘密通道直通向他珍藏圣书的秘密洞穴？是不是有一条他从来没见过的通道？

　　Merlin舔了舔嘴唇，回答道：“我在追寻着如何成为一名龙骑士。”

　　Anhora的声音中透漏出一丝笑意，“你有什么渴望？”

　　Merlin疑惑了片刻，但是心中很快便浮现出了答案。“我渴望所有的正义都能得到伸张，邪灵都被清除，所有纯洁的灵魂都能步入永恒之地。”他顿了下，“我渴望我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能够变得像永恒之地那样美好。”

　　短暂的沉默后，Anhora开口道：“很少有龙骑士这么回答，他们的心愿都是能够迈入永恒之地，很少有人对改变现状仍抱有幻想。”

　　正与邪的天秤早已被打翻了，就在最后一只巨龙死去的那一天。但是，如果，只有他能够迈入永恒之城又有什么意义呢？Freya、Hunith、Balinor等等，这些不是龙骑士的人呢？他们也同样身处险境，只是自己尚未察觉而已。如果他们都像Owen Hunter与Gwaine的哥哥那样成为无辜的牺牲者，那么他一个人怎么能够迈入永恒之地？还有Arthur，他的母亲是Succubus，他不会丢下他的母亲，他需要强大的烙印诅咒能够将她净化。他现在明白了，有些伤心，但比之前平静了很多。

　　“虽然这个答案有些不同，但既然是你，也就不奇怪了。”Anhora的声音中饱含感情，接着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Merlin知道，答案是种子，耳边的低语声告诉他，在龙语中，这个词也意味着永恒。但他没有用平时的语言，而是用另一种他不知道的语言说出来：“Ambrose.”

　　Merlin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个人影慢慢地走过来，一只手穿过薄纱向他伸来。Merlin抓住他的手。当他们的双手互相触碰到的时候，Merlin周围的世界突然开始翻天覆地地旋转，他感觉自己在不断下落，就像从一个悬崖上落入无底之渊。湍急的气流在他耳边呼啸着，涌入他的眼中，卷起他的头发，刮过他的嘴巴。Merlin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眼前飞掠过的亮光比任何正午的烈日还要耀眼刺目。他紧紧地抓住Anhora的手，害怕自己会就此迷失在这一片虚境中。

　　慢慢地，一切都平息了下来，他终于穿过了那层幕布。穿越过来的空间十分宽敞。其最高点由几根高大的石柱支撑，在上面形成一片偌大的穹顶。四面的墙壁上都有窗，上面挂着厚重的白纱，透过白纱仿佛是耀目的阳光，但荒谬的是现在正是夜晚。房间里放置着柔软的长沙发、桌子、花瓶、鲜花和几盘苹果。在长沙发周围是几张宽大的油漆过的桌子。在对面墙前的那张桌子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圣书。在圣书上面是一件奇怪的工具——几把银色的弓，但是上面镶嵌着透明的石头。Merlin立刻意识到，这个工具可能是用来帮助人们阅读这本圣书的。

　　Anhora站在他身旁，穿着一袭白衣，外面套着和Arthur一样的闪闪发光的龙鳞银甲。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倒是一件都没有。一年不见，Anhora的模样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和他那时候在Aesctir山上为他指明前去Meredor道路时一模一样。

　　“做得不错，Merlin，”他朝Merlin微微笑道，“你现在是一名驭龙骑士的守护者了。”

　　“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重复一遍呢？你不是一般的驭龙骑士，你是驭龙骑士的守护者。你来自Avalon，你是精灵的后裔，这是你的家族的传统。巨龙保护Albion，精灵守护巨龙。当龙骑士代替巨龙保护Albion的时候，你认为精灵的后裔该做什么？”

　　“……保护龙骑士？”

　　“这就是你会跟着你的那个小骑士跑去Meredor的原因之一。保护龙骑士，这大概是流淌在你的血管里的。不过很多人大概都没听说过，甚至是你的第一法师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保护你们，我们才没有把这一点也刻进圣书，否则他们肯定会更加有针对性地来伤害你。所以，你只需要告诉第一法师你成为了龙骑士就可以了。”

　　他应该保护Arthur的，但自己现在不在他身边。Merlin盯着地板，皱起眉。

　　Anhora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生气了，大声嚷嚷起来：“你要仔细倾听，知道吗？你生来就是要成为龙骑士，或是Incubus的。而你内心的抉择带你通过了精灵之门。这都是因为你的意念。”

　　Merlin回过神来，低声说道：“这个房间真漂亮。我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平静、祥和。”

　　Anhora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直到你能创造出昔日Avalon的辉煌，或者最后去了永恒之地。”他仰起头看向巨大的穹顶，“这里并不是世界上最好或是最大的教堂。建立这所大教堂的初衷就是要把它建造成一个避难所。我本来想过把你带到Deira，但是那样可能会让你感到困扰。”

　　Merlin震惊地望着他。

　　“噢没错，年轻人。Deira或是Isle of Man，或是Albion内其他任何一座大教堂。精灵之门是巨龙之骨联结它们之间的通路，龙骨水晶能够带领你找到你想去的任何方向，因为龙骨就是Albion的骨架与脉络。等到你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你就可以独自穿梭。但是在你第一次通过的时候，需要有人来帮助你。”

　　“我想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Merlin吞咽了下说道。

　　他笑着摇摇头，“但我大概不会回答你的这些问题。”

　　Merlin咬住下唇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把问题说出来。王太后Morgause是一个Succubus吗？”

　　Anhora目光锐利，说道：“你是怎么想的呢，小男孩？”

　　“我认为她是Succubus，但我并不确定。”

　　“你是怎么产生这样的怀疑的？”Anhora扬起眉，问道。

　　“因为魔法。”

　　Anhora靠近他，伸手捏住他的下颌，晃了晃他的脑袋：“你觉得我会给出与魔法不同的回答？动动脑子，孩子！不要怀疑，也不要犹豫。不要因为不确定的未来而忧心忡忡。魔法告诉你的永远是事实。什么是事实？嗯？什么是事实呢？”

　　Merlin看着他，感到被捏紧的下巴有些疼痛，说道：“事实就是事物真实存在的样子，而不是我们希望它们成为的样子。”

　　Anhora松开他的下颌，拍了拍他的脸，“小伙子，就像你说的那样，事实就是描述事物真实存在的样子的知识，但是也并不局限于此。它可以是描述事物现在的样子，也可以是描述事物以前的样子。为什么老国王会在Meredor落马？你可以问很多人这个问题，然后你会得到不同的回答，他们会把他们以为的事实告诉你。但是你和我——我们俩知道真正的事实。事实也可以是事物未来的样子。比如说你以后的造化，你的命运。”

　　Merlin不自觉有些发抖。

　　“把你的手给我，孩子。”

　　Merlin迟疑片刻，内心有些害怕他会不会又下手太重，但最后还是把手伸给了他。Anhora用双手握住Merlin的手。他的手心温暖，但是布满了老茧，就像石头一样粗糙。然后用锐利的眼神看着Merlin，说道：

　　“我祝福你拥有窥见未来的眼睛。这粒种子早已在你身体里了，只不过你并不知道。现在，你只能窥见未来，并不是将未来看得一清二楚，而是在时机到来的时候看清事实。这是先知的天赋。你的父亲拥有这项天赋。你也曾经使用过，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在你的脑海中，你曾经看到过将要发生的事件，或是过去的某一时刻正在发生的事情。在Meredor之战的前一晚，你在脑海中看到，国王就在他的帐篷里。这就是先知的力量。之前第一法师在给你讲述永恒之城的时候，你看到了巨龙与精灵的过去和陨落，以及Baʿal Zebub的复活。这也是因为这种力量在起作用。你已经是Albion的耳朵和舌头，未来某一天，你也会成为Albion的眼睛。在祈祷的时候我们要求你闭上眼睛，因为，有些时候，我们闭上眼才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我还要告诉你，有些时候，松开手才能抓住我们抓不住的东西。而你的这只手将会影响到数百万的生命与灵魂。你的名字将毁誉参半。但是对于那些知道真相的人来说，他们会因为这只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对你倍加尊崇。”

　　Merlin呆呆地看着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是什么意思，Anhora？”

　　他朝Merlin咧嘴笑道：“时机到来的时候，你会明白的。”他拍了拍他的手继续说道：“接下来让我将部分智慧授予你吧。爱是人类一切力量的来源，而人类与生俱便有对爱的渴望。这就是智慧，如果你愿意听的话。”他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继续说道：“对于一个人来说，他最强大的力量来源于取悦心仪之人的渴望之心。这个概念非常关键。生活中有那么多事情牵系于此。而人类这种与生俱来的对爱的渴望之心，让人类拥有了会被成就的优势的同时，也拥有了会被毁灭的致命弱点。大多数人永远都不会承认他们……极其容易……受他们所喜爱的人的影响。爱人、情人、父母、兄弟姊妹。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然而这一点就是Incubus或者Succubus的力量的来源。这个力量非常强大，孩子。非常巧妙而强大。它能够而且切实地促使一个人去杀害别人，或是背弃他们许诺过的誓言和肩负的职责。即使是龙骑士也不例外。这种力量能将大山崩裂成卵石，能摧毁最强大的人。你要记住这个教诲。如果你从中领悟到一些真谛，那会在未来对你大有裨益。”

　　Merlin打了一个冷战。“王太后的力量是不是比第一法师更强大？”

　　“当然，”Anhora说道，“因为他只是一个凡人。她也比Elegast Wyllt更加强大，因为他也只是个凡人。同样的，她比你的朋友，那个小骑士，也要强大，因为他也是个凡人。十几个龙骑士凝聚起来的坚定意志力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她。”

　　Merlin心中涌起深深的恐惧。

　　“但是，你是Albion之子，血管里流淌着真正的驭龙者的血，”Anhora用手指指向Merlin，“她的力量会比你更强大吗？这倒是个问题。是不是呢？”

　　“是吗？”Merlin问道。

　　“魔法是怎么回答你的？”Anhora尖锐地问道。

　　但是Merlin心中一片寂静，魔法没有出声。

Note

　　以下摘自《约翰福音》

　　12:24 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12:31 现在这世界受审判，这世界的王要被赶出去。

　　12:32 我若从地上被举起来，就要吸引万人来归我。

　　12:33 耶稣这话原是指着自己将要怎样死说的。

　　这是福音书中最令我震撼的部分。

　　—— Taliesin of Ealdor Abbey

注释

　　1. Baʿal Zebub：一般简写作“Beelzebub”，译为“别西卜”，中文也做“魔王”。（引号没有打反，详细内容往下看设定部分）

　　2. Succubus：女妖。传说中，一个女妖只要亲吻她的嘴唇，拥抱她的手臂，或者其他更亲密的东西，就能耗尽一个缺乏耐力的凡人的生命能量，削弱他们的各个方面，或者伤害他们的灵魂，直到他们死了或者逃了出来，并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在激情的阵痛中，受害者通常不会注意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被耗尽，除非他们能保持清醒。然而，一个恶魔女妖的吻实际上是相当痛苦的，没有满足感，只有完全的空虚。一个人的生命会被这吻榨干而死。女妖是不可思议的语言学家，能说所有的语言，或者至少能说受害者的语言，就像一个永久的“舌头”咒语。像其他恶魔一样，他们拥有心灵感应，但他们更愿意与凡人大声交谈。与那些被他们迷住的人，一个邪恶的女妖可以建立一种心灵感应的纽带，甚至延伸到离开她们很久或很远之后。

　　3. Incubus：魅魔/夜魔/印裘巴斯。通常Incubus是对应于Succubus的男妖的称呼，但实际上Incubus是魅魔/梦淫妖的统称，通常被认为是双性恋，还有些说法中他们可以随意变换性别，当然也有说法认为两者是独立的性别，而且雄性非常稀少。一般通过欺骗引诱达成自己的目的，有些也会非常凶悍。为了帮助他们的诱惑，女妖或男妖都可以改变他们的身体，就像用“变形”或“变形”咒语一样，变成任何人形的身体，小到半身人，高到差不多自己身高和体重的人。并不完全执着于性方面，据讽刺小说《努吉斯·库里亚利姆的琐事》（Walter Mapin the Satire）所述，教皇Pope Sylvester II（西尔维斯特二世，999-1003）涉嫌与一位名叫Meridia（梅里迪亚）的女妖有牵连，后者帮助他在天主教会获得了很高的地位，临死前，他认罪悔改而死。

这里简单说明一下设定：

　　Baʿal通常译为“巴力神”，实际上是迦南人对神明的尊称，类似一种头衔，他们崇拜过的神明都用Baʿal进行过指代，甚至对耶和华也有用Baʿal来称呼过。类似“皇帝”在某个朝代都有特定的人，对他们而言，根据不同时期崇拜的神，“Baʿal”这一称呼对当时的神是特指，但古代记述习惯和不同语言流传的问题，这个称呼在后期的演变过程中，成为了一种对邪恶神灵的指代。（多句嘴，对宗教略作研究的人大概都有这样一个共识，“摩西五经记载，在神引领以色列人从埃及进到所应许的迦南美地时，对迦南人采取灭绝的政策，许多人觉得似乎太惨忍。从1929年到1937年叙利亚海旁的拉斯珊拉(Ras Shamra)出土的大批乌加利(Ugarit)泥板，是公元前1500-1400年迦南人的宗教文献，出土的泥板充分揭露了迦南宗教的黑暗、败坏和邪恶，有史以来人类绝少有象迦南宗教那样惊人地将暴力、情欲集于一身的。”）巴力神传说中长有牛角，所以“牛角神”确实是邪神，他们要求焚烧活人献祭，更可怕的方式这里就不提了，反正是除了邪恶，其他词都无法形容的了。

　　而督伊德崇拜的神中便包含巴力神，虽然有人认为只是读音接近，毕竟不是同种语言，代表的可能不是同一种神，但是在《高卢战记》中，明确提到这个神的形象具有牛角，罗马人显然对此感到恐惧，这也是他们在公元一世纪对督伊德的毁灭性政策有关。因为督伊德在他们眼中就是第二个“迦南人”，而且传统督伊德确实也用焚烧活人献祭，也有诸多血腥残忍的宗教仪式。

　　然而，牛角神的形象也和希腊神话中的Achelous（阿刻罗俄斯，又译：埃克罗厄斯）相仿，Achelous是希腊神话中的河流之父，长有牛角，他最初是所有水的神，世界上的河流被许多人视为他的筋脉。Achelous也是起源于“闪族”（迦南人也属于闪族）。在希腊神话中，当他与赫拉克勒斯争夺戴安奈拉河上的仙女时，阿奇洛斯把自己变成了一头蛇和一头公牛，最终赫拉克勒斯折断了他的公牛角，他便躲进了深渊。（诗歌中记载：My suitor was the river Achelóüs, who took three forms to ask me of my father: a rambling bull once, then a writhing snake of gleaming colors, then again a man with ox-like face: and from his beard's dark shadows stream upon stream of water tumbled down. Such was my suitor. 我的追求者是阿切吕斯河，他向我父亲展现出三种形式对我求爱：一次是一头漫无目的的公牛，然后是一条五颜六色的蛇，最后又是一个长着牛头脸的人；从他胡子的黑影中，一条又一条的水流滚落下来。这就是我的追求者。）所以可以把他的存在理解为“牛角神+蛇”。虽然希腊神话中没有对他邪恶的具体描述（也可能是因为他不是执行者，而是策划者）。因为，最重要的是，他的孩子就是Siren（塞壬）。

　　在百度上，Siren又名“阿刻罗伊得斯”，意为“阿刻罗俄斯的孩子们”。小若这边没有找到“阿刻罗伊得斯”的任何外文资料，虽然他们确实是“Achelous的孩子们”。过去Siren男性女性都有，在公元5世纪之后，男性形象便从艺术中消失了。一些描述中她们有着鸟的翅膀和脚，撇去她们是否吃人这一有争议的问题，我们可以看到一些这样的描述：

　　Before the Sirens took up their deadly singing career, they suffered several setbacks in life. They were cursed by both Demeter and the Muses and exiled to a small island, where they were forced to live alone.

　　在塞壬开始他们致命的歌唱生涯之前，他们经历了几次人生挫折。他们被德米特和缪斯诅咒，流放到一个小岛上，被迫独自生活。

　　It's possible that the Sirens sang to avenge the wrongs against them. Abused by life, they decided to become monsters and destroy the lives of others.

　　有可能塞壬通过歌声为自己报仇。他们被生活虐待，决定成为怪物，毁灭他人的生命。

　　It's also possible that the Sirens sang to express their grief. As they told Odysseus,

　　也有可能是塞壬唱歌来表达他们的悲伤。他们告诉奥德修斯，

　　“WE KNOW OF ALL THE SORROWS IN THE WIDE LAND […]; WE KNOW ALL THINGS THAT COME TO PASS ON THE FRUITFUL EARTH.”

　　“我们知道广袤大地上所有的悲伤，……；我们知道在肥沃的大地上所有即将发生的事情。”

　　This truth was something that they needed to share, even if it was more painful than mortals could bear to hear.

　　这一事实是他们需要分享的，即使这比人类所能忍受的更痛苦。

　　The Sirens are famous for their high, clear singing voices, which were so full of emotion that they drove men insane. They also accompanied their voices with musical instruments: lyres, flutes, and pipes. They also had—or claimed to have—prophetic abilities, which lent depth to the lyrics of their songs.

　　塞壬以其高亢、清晰的歌声而闻名，这些歌声充满了感情，使人发疯。他们还用乐器伴奏自己的声音：竖琴、长笛和笛子。他们也有或声称有先知的能力，这使他们的歌曲歌词有深度。

　　小若怀疑百度上“阿刻罗伊得斯”这一说法会不会是Achelois（译作：阿切洛瓦/阿切洛伊斯）的误解，她是月亮女神之一，被描述为“洗去/驱除痛苦之人”，有人根据名字认为她是Achelous的女儿，所以和Siren作对比？有更多资料的宝宝们可以联系小若互相交流一下~

　　综合以上内容，这里把Incubus与Succubus具有Siren的某种特征，这个故事里作为Baʿal Zebub所创造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