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长篇】Where the Sun Was Born太阳初升之处[18]

♔这是一个古老的故事

♔历史资料背景,为方便大家理解,注释部分夹在文中,需要时章节前会有“资料卡片”。(预告有历史和故事背景介绍,便于大家理解)热切期待大家的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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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Moonfall Empire 月落的帝国

Chapter 18

 

Daobeth道伯,公元453年,接骨木月(Elder)[凯尔特历法,即11月25日-12月23日]

  

  Vortimer的军队于日落时分进入Daobeth[道伯]山顶神殿所在的村庄。Rutt和几名战士在背心外面套上皮革护胸衣和锁子甲,并且戴上足以抵抗石头和棍棒攻击或敲打的铁护胸甲。队伍的最前方为手持鲜艳五彩旗帜的军旗队。接着,整齐排列于后的是长枪手,弓箭手殿后。

  村庄里石砌的大街小巷不见任何人迹,唯有一个小男孩带着一只短毛的黑狗挡在路中间,阻断对方的通行。

  Rutt走向他。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小孩摇一摇头,不知如何回答。Rutt客气地请他让开。

  此时号角和鼓声齐鸣,喧嚣的回音震荡在山谷里。

  迎着夕阳,顶着落日,几位轿夫抬着Vortimer那顶装点得金碧辉煌的轿子缓慢地走进村里,轿子上的五彩羽毛迎风飞扬,远看不像由人抬轿,倒像由一群飞鸟衔着往前飘送。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细腻的薄纱布帘在微风里轻轻地抖动。

  “你们准备好了吗?”唯一的君王问。

  “准备好了,唯一的君王,”Rutt说,“我们正等着你下达命令。”

  “命令军队排成环状队形,包围整个山丘,决不能让我的劲敌,那个该死的神像从中脱逃。”

  在几声简短严厉的命令下,军队随即散开。

  

  *

  

  黎明时,Vortimer独自登上山顶,身旁仅有两位前往求卜问卦的祭司和战士随侍在侧:Taliesin和Rutt。

  年迈的Druid正在庙前等着他们,她身穿祭祀那天所穿的纯白色的长袍,一个多月前留下的一道道一片片的鲜血已经发黑变硬,她似乎从那天起便不曾脱下过这件长袍,她的浑身上下比往常更污秽恶臭。

  Vortimer步下轿子,手上握着一把镀金的铜斧头。Druid面对君王既不低头也不行礼,兀自倚在那日守护神殿的老祭司的那把手握处为蛇体形状的橡木权杖上,静静地站着。

  “你知道我是谁吗?”Vortimer说。

  对方点头。“我认得你。你是Vortimer王子。”

  “既然你认得我,为何不向我行礼?”

  “因为有人曾经前来向女神Morrigan[莫瑞甘]求签问卦,透过我的声音,她回答说世上只有一位太阳之子,他的名字叫做Faustus(福斯特斯)。”

  “你胡说。”

  “我没有权力决定该说谎或说真话,我只是代替女神Morrigan[莫瑞甘]发言。她早存在我出现之前,更将持续在我消失之后。”

  “你胡说。再说一次与我有关的那段谎言,我非亲耳听见你说不可。”

  “你是Vortimer王子。你大开杀戒。你的死期近了。”

  “你胡说。你与我的对手狼狈为奸,就是与我为难。难道你不知道无人可任意藐视我?人类不能、神殿不能、连神像也不能……”

  “你不是太阳之子。你根本没有通过正式的提名。你虽然贵为Vortigern与督伊德的儿子——”

  Vortimer手中的那把斧头风也似的从空中划过,没有人来得及反应,它便朝Druid的颈部一刀砍下。Druid的脑袋顺势滚落,鲜血飞溅。之后停了几秒钟,她的一双老手依然紧握着手杖,最后,就在她的头颅落地的那一刹那,她才松开手,沿着手杖倒向地面。

  Rutt强露微笑,故作镇定地目视那颗头颅滚落于地。

  Druid的血正好溅上唯一的君王身上的一块黄金饰物——那个代表权力与地位的黄金颈环。Vortimer无所谓地径自走向供奉那尊神像的小神庙。

  “没有人可以藐视我!”跨过门槛时,他回过头对着Taliesin和Rutt复诵一次。

  他再次举起斧头挥砍人面人身的女神Morrigan[莫瑞甘]神像,下手的地方和砍杀Druid时不谋而合,都是颈部。因为用力过猛,头部落地时,神像的身体亦随之晃动,摔落地下,扬起一小片灰尘,沾在君王长袍的袖子上。

  之后,他站在神庙的门槛边,大口地喘着气,双眼充血红肿,目光凶狠,愤愤不平。

  “你不高兴,Taliesin?”

  “谈不上高兴,唯一的君王,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我遵从诸神的命令,和冥世间先祖列宗的指示。我尊重你,也尊重你的父亲太阳神。”

  山脚下,有名传讯官匆匆地跑过来。他气喘吁吁地赶到Rutt身边,额头上汗如雨下,大腿上颀长强健的肌肉因奔跑过度,结实僵硬的肌理依然清晰可见。年轻的战士立刻转身面对他,传讯官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许久,Rutt听后脸上绽出笑容。

  “唯一的君王!”他高呼。

  “怎么了,弟弟?”

  “Faustus(福斯特斯),那位篡位的叛国贼,被他自己军队的将领囚禁了,此刻他正被关在牢笼里。他终于降服了,唯一的君王!只要你高兴,你随时都可以将他碎尸万段。”

  “抬起眼睛看着我,Taliesin,看着你的君王,别带着莫须有的敬畏眼神。”

  Taliesin依然垂眼盯着地面。

  “世界即将改观了,噢!智者,这是自我的父亲驱逐来自东方的蛮夷以来,不列颠从未有过的大事件!我将是未来世界的创造者!我就是那位摧毁旧信仰和邪门宗教的人,我就是那位将人类变成石头,将石头变成人类的伟人……”

  “你不该如此夸口,唯一的君王,”Taliesin小声地说:“只有大地女神Brighid[布莉姬]具有此等能力!”

  “我当然可以这么说,而且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没智慧的智者。Rutt,你认为呢?”

  “当然,君王。”

  “我要你下令搜索这个崇拜这座神庙和供奉那尊万恶神像的鬼城里所有的屋子,将任何找得到的木头放在那个尸体的四周,”他轻蔑地指着无头老妪的躯体说,“就像我的军队包围这尊神像和整座山林般,之后放把通天大火把他烧了!”

  Rutt试着保持微笑。

  “悉听遵命,君王。”

  “等焚烧完毕,叫人找出神像头部的残骸,把它和其他的骨骼碎片磨成粉末,撒向空中!”

  那位传讯官从头到尾低着头,双手交叉,放在背后,毕恭毕敬地站在Rutt身后。年轻的战士转过身对他说。

  “还有别的事情吗?”

  年轻的传讯官再度在他耳边呢喃许久。Rutt顿时失去笑容。

  “还有别的消息。”Rutt说。

  “稍后再说,弟弟,”Vortimer说,“今天发生太多的事情了,我不想再听别的。”

  他大步跨上轿子。

  

  *

  

  Merlin看着燃烧中的大火。Nimueh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指甲几乎都要嵌进肉里,但Merlin没有抽出胳膊,他还在想着别的事情。他想起年幼时村庄里的那场大火,在对抗撒克逊人的战争中,那些回忆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反复,每一次都更加清晰;当他去回忆的时候,感觉这就像是个仪式,哀悼那些他来不及记住的美好与痛苦。

  大火吞噬着村里所有的房子,快速延烧过荆棘丛,一路爬升至高踞山顶的那三块巨岩。

  “也许我该说恭喜你,Druid大人。”Merlin转身看向她,黑夜明亮如昼,高温难耐。Nimueh的眼睛里却是完全的恐惧,她看向Merlin,一些狠毒的话似要脱口而出,但她狠狠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的怒火表现出来,最后,她转身看着Rutt。

  “是你放的火吗?”

  “我只是依唯一君王的命令行事,大人。”

  因为无以应对,Nimueh转头看着村民,他们面无表情地盯着被火吞没的家园、山林和神像。

  “你好像有心事。”Nimueh又说。

  “我收到了一则奇怪的消息……”

  “Faustus(福斯特斯)被逮捕了?”

  “不是。海岸那边的部落,威尔士西边的凯尔特人说,海上来了些满脸胡须,身穿金属铠甲的人……他们全都带着刀剑……他们的骑术似乎很厉害,能在马上呆很长时间,但他们的马和我们的马又不同……”

  尽管气温高升,Merlin却冷得全身打战,明显得连Rutt都注意到了。Nimueh抓着他的胳膊更加用力。

  “我想起来了,”他说,“我想起来了……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每当有传讯官抵达时,唯一的君王Vortigern便要我替他搓揉身子取暖……他们谈论着从海上来的一批怪人,但是,不对,他们应该来自东方,不,或许他们只是绕了路……他们说过海对岸的另一个黑暗的世界……从此之后,不列颠便改变了。”

  “我们是世界的强国!”Rutt嘶喊,“没有一个部落不臣服在我们的威名之下!”

  “诸神的沉默令我不安。”Merlin掰开Nimueh的手指,向前走出一步。“长久以来,我一直认为是我自己离开我的主人圣杯太久。不过,现在我倒认为诸神是否因为不愿意见到世界沉沦,所以隐藏了起来——神谕指示,死期近了。”

  “神谕已被销毁了,Merlin。”

  “你看!”Nimueh的目光也变得空洞无神。

  她伸手指着山顶。尽管整座山陷在火海里,然而那块留有女神Morrigan[莫瑞甘]碎片的大岩石和供奉它的神庙却安然无恙。火苗包围着神庙,环绕在它的四周,将它幻化成星空下一座金光闪亮的大殿。

  Merlin忆起Vortigern的话,那些他告诉他,那些依然存在他心底的话。

  “无论是火、是水或是风都无法抹灭真相,包括任何形式的暴力。”

  

  

Stonedown石城,公元454年,桤木月/赤杨木月(Alder)[凯尔特历法,即3月18日-4月14日]

  

  “你想他们看得见我们吗?”Arthur问。

  Gwaine点一点头。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其他的……”

  自从离开河床进入山区之后,Arthur便不断地回头,仔细张望树堆后、草丛里和被太阳晒烫的岩石阴影下,看他们是否藏匿在那里。

  一小队由五十名士兵和约十匹马组成的支队,在Poole[普尔]的指挥下,于两天前收到了一则命令,要他们跟随几位深山向导前往一座村落,依据该命令指示,此村落有当前“不列颠君王”的重兵驻守。

  在Anglesey[安格莱西]这个只见海洋、河川、沙滩、橡树林和森林的奇特世界里度过的几个星期时光,让他无端地怀疑起自己的梦想:越接近他所追求的目标,心中反而越觉得不踏实。每个日子在漫无目的中开始,生活一成不变。他们早已习惯不吃不喝,练就自行解决病痛的功夫,也早已习惯整日盯着大海,看着远方那些随浪摇摆的小黑点,那是渔夫骑着特种捕鱼的小马行经海面的景象。对女人暧昧的秋波和小男孩忧郁、困惑和敌意的眼神也早习以为常。一成不变的生活和无止境的等待让人变得迟钝,整日昏昏沉沉。

  当Aurelius殿下下令Poole[普尔]以大使的身份带领一支分队越过山区,进入那座依向导所言需三天路程方可抵达的村落时,殿下同时把Arthur叫到一边去,交给他一份任务,后者的心里七上八下。

  “我要你紧跟在Poole[普尔]身边,”总督说,“我要你和他形影不离,你得向我保证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情。”

  “伤害你的事情?”Arthur惊讶地问。

  “别管那么多。我很清楚他的为人,我更理解人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叫他服从我。他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盯着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之后,再一五一十地向我报告,懂吗?”

  “但是万一我把事情搞砸了怎么办?”

  殿下露出诡谲的微笑。

  “我们的人数还不到三百人,Arthur。尽管我的弟弟Uther一心想铲除Poole[普尔],并不同意我的做法,但我绝不会派个傻子去做眼线。不会有问题的,我会为你祈祷。”

  Arthur重新端详Aurelius殿下的脸庞,心想这个瘦弱的男人哪来如此不服输的精力?他的眼神永远令人难以捉摸,他的胡子永远修剪得一丝不茍。他到底有何打算?与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列颠君王”进行官方拜会——那个叫做Vortimer或类似名字的人——向他提议愿意与他建交?而不是通过合法的继承权与罗马皇帝的官方文件要求对方服从?Arthur叹口气:现在最好静下心来,别胡思乱想,否则会发疯。

  他们出发至今已过了两天,今早Uther竟又带了十五个骑兵追上他们。一路走来,悬崖峭壁节节高升,好不容易才走出状似有两位哨兵驻守在路旁、白色巨岩夹道的山壁曲径,待整队人马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草原后,竟又遁入由石砖整齐打造,但渐行渐窄的山路。无论是走在蓊郁的森林里、徘徊在山口边或曝晒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下,Arthur总是期待接下来能够见到宁静的平原。但是放眼望去只见似乎准备将他们这一小群人马吞没的层层山峦。

  他不断地转身询问走在他身边的Gwaine。

  “你想他们有多少人?”

  Gwaine总是微微一笑。

  “我已经回答过你的问题了,Arthur!”

  “我知道:除非亲眼见到你才会相信。但是你心里总有个数吧?”

  “我比那个老贵族更顽固。假如他们有办法建立像我们所见到的那座被摧毁殆尽的城市;假如他们的首都真的具有那个人所描述的一半美丽……”

  Arthur看着Poole[普尔]浑厚的背部,他稳坐在马鞍上,远看人马形成不可分的一体。

  “他呢,你想他会比我们清楚吗?”

  “他和这两位Ambrosius殿下一样,他假装……请相信我,他的内心也是扑通地跳个不停,眼神更是机灵。”

  眼神……日以继夜……Arthur总是从梦中惊醒,他深信有人在监视他,深信黑夜里暗藏着一双眼睛,顽固地想猜透他的心思,解读他的行动。这是个很奇妙的感觉,他似怕非怕失去他的生命。假如他扪心自问,他无疑会觉得这样的行动太疯狂了,身为几万名携带标枪、弓箭、长矛的士兵长,只待走出山口,然后一声令下,这些士兵便将一拥而上,含着微笑,将对方团团包围,展开恐怖的屠杀行动。但是那些窥探他的眼神却蒙着一层忧伤,甚至忧郁的色彩,他想最好也把自己融入他们蓝色眼神的夜晚。

  第三天的清晨,他们逮捕了两名侦察兵。尽管有Langer[兰格]从中斡旋,可惜依然无法得知对方是否真有不良的企图,以及他们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因为随行队伍里谣言满天飞,Uther于是重整特派队的士气。每个人都将身上的皮革护胸甲换成锁子甲,Arthur则不时机械性地用手按着身上的长剑。

  显然得出战了。

  但是要攻打谁呢?

  

  *

  

  山路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处乱石堆,人马步步为艰。尖叫声、马的嘶吼声、急促的喘气声不绝于耳,每个人的上衣湿透,额头挂满汗水。仿如有只隐形的手在幕后操作,将一颗颗石子如秋风扫落叶般不停地推落。

  唯有Uther一人安步当车。他骑着马——很特别的景象,因为两者真的合为一体,连他身上所穿的那件银灰色锁子甲也和马袍十分相衬——他平步前进,好似双脚黏在地面上般,毫无失误。

  Arthur和Poole[普尔]紧跟在后,终于在山口处赶上了他,但却累得气喘如牛。

  “到了。”Uther平静地说。

  Arthur没答腔。跟在他身边的Poole[普尔]不解地转头看着他。

  “别告诉我这也是你的工作之一。”他语气平淡地问。“我想你的任务仅止于监督我的行为。”

  Arthur避开他的眼光,背过身去,夸张地耸了一下肩膀。

  “我听不懂你到底想说些什么,Poole[普尔]阁下。”

  “算了,”Poole[普尔]微笑,“别说谎了,否则你会良心不安。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男孩,不只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我的命。”

  Arthur呆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是,请放心,”Poole[普尔]几近高兴地说,“你千万不要觉得有任何压力。”

  山巅总算敞开成一片大草原。空气清新,带点儿凉意,几丛金合欢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一群白色长毛的羊群对他们的出现毫不在意,依旧低着头专心地吃草。

  稍远处的草原上布满黄色的斑点,透露出最近应有几百个帐篷曾在此扎营。在这些被拋弃的临时住所中央,尚余留一些未烧尽的火苗。Arthur的心跳简直快要停止了。

  “一个人也没有,”Poole[普尔]说,“全都走光了。”

  “走去哪里?”

  Poole[普尔]没答话。等其他的队友到齐,目睹眼前如此景象之后,他们才缓慢地穿过草原。随行的莱斯特长毛羊仰着头,像一排排眼光湿润温柔的哨兵队,仔细地盯着这些帐篷。Arthur环顾四周,仔细辨别,小心谨慎。他无时不担心敌军将呼啸着从天而降,攻击他们。但是四周除了风声之外,平静安详,看来敌军根本不可能出现。

  他们穿过这片兵营,Arthur从一处留有余温的火堆中捡起一颗焦黑的圆球,拿到鼻前嗅一嗅。

  “是麦麸饭团。”背后传来一个很有个性的声音说。

  他转过身,看见Langer[兰格],两名翻译者当中他所厌恶的那一位。

  Arthur不说话。真的,他就是和Langer[兰格]不投缘。这位翻译的长相可分为两部分批评:下半部有张好看的嘴巴,唇肉丰厚;上半部只见一对游移不定,东瞟西瞄的小眼珠。无论何时何地,Langer[兰格]总是以这种像怕被通缉的眼神看人,或者相反的,是他在监视别人。所以想捕捉他的眼神根本不可能,因为如此,所以人们经常质疑他翻译的内容。

  Arthur跟在Poole[普尔]后面。火堆四周仍留有部分仓皇逃逸的新脚印,以及一些日常用品、几个木制和陶制的容器、几个坛瓮,甚至还有几箱食物。Poole[普尔]转身问他。

  “你有什么看法?”

  “我们只逮捕到他们的侦察兵,而非所有的人。”

  Poole[普尔]不再紧绷着脸。Arthur终于忍不住对这位受他监视的人释放出善意,因为后者明知受到了监视,却不对监视者采取任何报复行动。

  “依你判断,哪一边比较害怕?他们或我们?”Uther突然开口,让Arthur一时无法反应,他的女婿——那位气势汹汹的Lot阁下不在,他从跟他们汇合后说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

  “我们根本不怕,殿下。”Poole[普尔]阁下回答。

  “我也是这样想。”Uther还是没有看他一眼。看来是他想多了,Arthur自嘲地暗骂自己。

  走到帐篷区的尽头时,这三个男人发现空中有只飞鸟。它的形体比老鹰和信天翁还大,像极了一朵呼啸在蔚蓝晴空里的乌云。它在他们的头顶上空绕圈子,然后越飞越低。他们昂首欣赏它的英姿。之后Poole[普尔]将眼神从它身上移开了一会儿,看着他们前方那三棵矗立在草原中央的大树。

  “我的上帝!”他说。

  连Arthur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

  

  离开草原后,山路再度往上攀升,直达一处可以鸟瞰山谷全景的自然平台。在这里,他们首次见到城里的屋舍,全是以茅篷为顶、黄土为墙的屋舍。

  众人噤若寒蝉,深怕掉进另一个陷阱里。

  每个人对那三个被倒挂起来、随风摇晃的撒克逊人的躯体皆印象深刻。因为他们的眼珠被挖空,很难不让人联想起几个可笑的疑问:是谁取走了他们的眼球,是人或是鸟?还有,当他们的眼球被取出时,他们到底是活着,还是早已气绝多时了?

  所有的骑士本能地将双腿夹紧,重新调整坐姿。空气里传来一阵武器碰撞的丁当声,以及诡谲不安的唏嘘声。还有——Arthur很惊讶地发现——里面甚至夹杂着一股兴奋的刺激感。

  这里虽然不像Anglesey[安格莱西]全城惨遭毁灭,但是战争的遗迹依然清晰可见。城内部分墙垣倒塌,屋舍半毁,屋顶被焚,然而生命的迹象并没有就此消失。在城门入口处,矗立着一栋庞大的建筑物,雄伟挺拔令人赞叹。Uther示意要大家往前走。

  他们沿着一道壮观的主墙前进,墙上设有几扇大门,Arthur一眼即认出它们的外形:底部较宽,越往上越窄,顶端的过梁通常雕刻着某种动物的造型,例如熊或毒蛇等。

  从内院里传出的声音完全嗅不到威胁的意味:不是小孩嬉戏的尖叫声,就是母亲斥责孩子的怒骂声。偶尔墙角边也有人影闪过,但总是惊慌失措,立刻拔腿就跑。

  Langer[兰格]昂首阔步地走在Poole[普尔]身边,像极了小队的队长。他的眼神更是一刻也不得闲,四处窥探。

  道路的末端是一堵厚重的墙,砌造整齐,坚固耐用,中央有扇大门。穿过大门,他们抵达一处大广场,广场的尽头有座瞭望台,但比一般的瞭望台更大。Poole[普尔]高举手臂示意部下停止前进。平台上站着一小群人,夕阳的余晖从后照射,剪出黑点般的轮廓。

  “Arthur!”Poole[普尔]喊道。

  Arthur应声将马骑到他身边。

  “你和Langer[兰格],徒步走过去,把这里的首领给我带过来!你记得吗,我们是他的朋友。”

  “你想他们身上有武器吗?”

  “留待你自己去发现。”

  Arthur准备跳下马。

  “慢慢来,不是吗,慢慢慢慢……你不能撇下我不管,我也不能撇下你不管。万一有状况发生,就喊‘圣母玛利亚’”

  Arthur将马交给Gwaine看管。他觉得浑身不自在,步伐一点儿也不踏实。Langer[兰格]试着加快脚步赶上他,Arthur突然伸出手臂,挡在这位苏格兰人的胸前,后者惊讶之余,不自禁往后退,恐惧之感油然而生。

  “后退,”Arthur小声地说,“走在我后面!”

  广场的地面上铺着一层黄土,令人联想起沙滩上的沙粒。他们每踩一步,便传出几千个小贝壳被踩碎的窸窣声。广场的中央有座喷泉,但和罗马的喷泉却完全不同:泉水由一个沟槽里喷出,然后沿着雕刻精美的阶梯往下流。“野兽、符号,就像Aurelius殿下说的一样,”Arthur突然想起,“他们竟然还懂得石雕艺术!”

  等走到平台前,Langer[兰格]刻意和Arthur保持距离。无须回头,他早已沿途在心中计算过横隔在他和Poole[普尔]、马队以及长剑保护下的安全距离。他缓慢地跨出每一步,以免累得气喘如牛。

  到达平台顶部之后,Arthur被迎面直射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因为刚才走上阶梯时一直有人替他挡着阳光。奇怪的是,他感觉心头豁然开朗。突然间,他回想起曾和他一起被关在布列塔尼狱中的那位修士所说过的一些话——他叫什么名字来着?Patrick(帕特里克)!

  “你永远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除非他们把刑具或火炭摆到你面前……”

  是的,直到此刻人们才能得知自身命运的真面目!

  他再也无所畏惧。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尽管穿着简朴却十分讲究。他的头上缠绕着一块深色的布巾;身上则穿着一件灰色垂及膝盖的长袍:上半身绣画着长有一对翅膀的大蛇,但却有着蛇绝不会有的爪子,双眼炯炯有神,张大嘴巴做威胁状,立刻就让他想到了经书里那只毁天灭地的“大袞”;脚上趿着一双织工精细的草制凉鞋。

  “我们是瓦伦提尼安三世皇帝的外交使节团,”Arthur骄傲地开口说,“我们来自海峡的彼岸,身负我皇陛下的善意、上帝的旨意以及他所承诺的和平与爱的宣言……”

  Langer[兰格]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粗糙的嗓音十分刺耳。

  “他到底在翻译些什么?”Arthur心想。

  之后,一阵肃静。

  终于,对面这个男人匆促地说了几句话,他声音低沉,听得Arthur忐忑不安。

  “他说什么?”

  “他说他正恭候你的大驾光临。”

  

  *

  

  胸前彩绘着一只“大袞”的那个人——Langer[兰格]向他们解释说,他就是族长,也就是这里的首领——态度极为友善和热诚。他下令在宫内款待他们,要求宫里的仆从为他们准备丰盛的菜肴,包括小麦酒、肉干和煎饼。

  尽管抗议声不断——因为寻找黄金国的承诺一再地失信,惹得大伙儿心烦意躁——Poole[普尔]仍下令部队每六人一组,全力搜查城里所有的屋舍;他保证若发生窝藏、偷窃或谋杀事件,必严惩究办。

  王宫里的建筑包括一个中庭和围绕成四方形的一排厢房。夜晚一降临,火炬便被点燃,照亮四壁,壁上清一色挂着与族长厢房同质料的布帘,其中部分帘子上画着几何方块,另一部分则为各种野兽的图案。

  一进入夜晚,气温骤降。仆从们低着头为他们送来以细羊毛编织成的毛毯,其保暖效果好得出奇。

  Uther、Poole[普尔]、Arthur和Langer[兰格]与族长共处一室。

  这位族长的表情一成不变。他开着嘴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

      之后,他慢慢地眯起双眼,直到眯成一条线,脸上的线条揪成一团。

  他声泪俱下。

 

TBC

 

  大衮(Dagon):是非利士人的主神,形象为人鱼,传说是伊勒神的儿子,巴力神的父亲。《圣经·启示录》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描述:天上又现出异象来:有一条大红龙,七头十角,七头上戴着七个冠冕。它的尾巴拖拉着天上星辰的三分之一,摔在地上。龙就站在那将要生产的妇人面前,等她生产之后,要吞吃她的孩子。(启12:3-4)大龙就是那古蛇,名叫魔鬼,又叫撒但,是迷惑普天下的。它被摔在地上,它的使者也一同被摔下去。(启12:9)

 

PS:这篇历史向的文写起来真的有些煎熬,似乎必须在非常安静心情很平静的时候才能静下心来慢慢完成,然后一不留神就掉进了中世纪之前的传说时代,突然回过神来就会有一种“21世纪好遥远”的错觉。不过AM还有2章就能相遇了,但他们还要共同度过一些艰难的岁月。不过大家放心,一定会是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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