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幻想架空背景,类似17-18世纪的社会风貌~
♔感谢大家愿意随小若一同进入这个绚烂瑰丽的世界~
♔这个故事的“世界地图”在文末,这个故事的一些剧情需要结合地图理解~热切期待大家的留言~
Part 1 Winter Ghost Songs
CHAPTER 4
一道又一道陌生的菜被端到Arthur面前:一种热的、红色的汤,汤中漂浮着大量的酸奶油;冷的冻鱼胶;裹着油酥面皮的烤三文鱼,配菜是一些带苦味、芳香的叶子;还有米饭……
但是他太累了,每道菜都最多只能咽下一口。他慢慢地,机械地咀嚼着,几乎尝不出食物的味道,他唯一的感受就是对逃避父亲家臣严密监视的强烈渴望。他现在唯一的需要就是洗个热水澡。
“经过长途旅行,Arthur国王累了。”Bors爵士说,“陛下,让我护送你上床吧。”
即使现在也没有逃跑的希望。Bors爵士一次都没有让他离开他的视线。
当他们走到楼梯口时,Arthur看到两个Pendragon的战士在楼梯口的一扇有着精良雕刻的黑色厚木门外面站岗。他们看见他,就立刻用拳头捶向胸口,作为敬礼,然后为他开门。
“所以我还是你们的囚犯。”Arthur的声音因愤怒和痛苦而异常干涩。
“这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陛下。”Bors爵士纠正说。“由于我们自己的疏忽,我们失去了一位Pendragon。我们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当Arthur走进房间时,他听到身后的门关上了,接着又是钥匙上锁的声音。
今晚没有洗澡的希望。他得像刚刚过去的日子里那样——睡觉的时候又脏又臭。他躺在床上,开始脱马靴。在他的脚出现的时候,他厌恶地皱了皱鼻子,袜子因污垢和汗水而僵硬,几乎粘在他的脚上。
他躺在床上,阴沉的锦缎床帏包围着他,就像他自己的绝望一样黑暗。被锁起来,就像囚室里的罪犯一样。
“在我父亲的卧室里。”他轻声地说。这个房间与以前住的人没什么区别。这些挂毯和城堡里的其他挂毯一样,展示了狩猎的场景。床单闻起来又干净又新鲜,隐约散发着夏天干草叶的香味。壁炉里有一点火还在劈啪作响,使房间里的寒冷空气变得暖和起来。它可能是任何一个富有的贵族或乡绅的卧室,这就是它告诉他关于Uther Ambrosius所有的一切。
然后,他透过厚厚的帷幔,捕捉到墙上一幅肖像上闪烁的火光。
好奇心克服了疲劳。他强迫自己从舒适的床上看这张肖像,发现自己正盯着童年时期的自己。年轻的Arthur。十到十一岁左右。这幅肖像画得非常生动,他知道这只能是他母亲Igraine[伊格莱恩]的作品。
是不是因为他父亲要她画的?或者她把它画成了一个提醒,一个让Uther国王心酸的提醒:“别忘了你还有一个正在快速成长的儿子”?
这些年来,他一直相信他父亲对他不感兴趣。他甚至暗自怀疑父亲是否是因为他才会抛弃了母亲。Igraine[伊格莱恩]说过,有些男人就是这样,当家庭生活的要求变得过于狭隘琐碎时,他们就开始了下一次的征服。
现在他看到父亲把他的画像放在卧室里,这是他每天早上醒来时看到的第一样东西,也是他每天晚上闭上眼睛睡觉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
泪水突然刺痛了他的眼睛,几乎是灼烧的疼痛。
“父亲。”他小声说。
但是,如果他希望找到与他不记得的父亲的进一步联系,他将什么也找不到。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白。
他必须逃跑。等到天一亮,他就要开始制定计划,观察、研究Bors爵士“为了自己的安全”而建立的防御工事中的任何弱点,无论多么细微。
Arthur慢慢地解开外套上的纽扣,耸肩脱掉,让它躺在它掉落的地方。然后他熄灭了油灯,爬上了床。闪烁的火影随着煤燃烧着变成灰烬而逐渐变暗。他睡着了。
*
“没什么好谈的,Castus[卡斯图斯]夫人。”Eigyr[艾吉尔]王后说。“你儿子Arthur受雇为我女儿画肖像,而不是企图勾引她。”她用一把镶有蕾丝的象牙色扇子无精打采地扇着风。尽管所有的阳台门都开着,一股干热的微风拂动着薄纱窗帘,这位曾经著名的美人依然在Anlawd[安拉德]夏日最后的温暖中枯萎了。“我很惊讶你竟敢来这里为他的事情辩护!”
“陛下。”Igraine Castus[伊格莱恩·卡斯图斯]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后。自从Arthur失踪后,她几乎没睡过觉,她觉得很难清晰地思考。“我儿子失踪了。”
“失踪了?”王后皱着眉头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儿子以前从来没有不告诉我他要去哪里就离开家。”Igraine[伊格莱恩]努力保持声音稳定。“我——我担心他被绑架了。”
“你儿子被绑架了?”王后更加起劲地扇起风。“有赎金条吗?”
“没有。”
“那你怎么能确定呢?”
Igraine[伊格莱恩]叹了口气。这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故事,她确信Eigyr[艾吉尔]王后永远不会有耐心听她说完。
“陛下,”她接着说,“让我完成你女儿的画像。我从来没有让顾客失望过。这是职业自豪感的问题。”
“我不想让这幅画像成为一幅潦草的作品!”Eigyr[艾吉尔]王后气愤地说。“这是为了给她未来的丈夫留下深刻印象而作的。”
“我以前有没有辜负过你的恩典?”
“我想你现在会想要你的钱,这样你就可以付给这些绑匪了?”
Igraine[伊格莱恩]觉得自己脸红了;Eigyr[艾吉尔]王后似乎很高兴提醒她自己地位低下。多年来,她一直迁就顾客的刁难要求,但她仍然没有学会对羞辱置之不理。
“我想要求另一种支付方式。”
“哦?”Eigyr[艾吉尔]王后怀疑地说。
“我想就我儿子的事向国王请愿。”
“国王不关心这些事。这当然是当地民兵的事。”
炎热也开始影响到Igraine[伊格莱恩]。她鼓起了勇气。她将不得不揭露真相。
“但是当国王陛下知道我儿子是谁的时候——”
“年轻的画家,夫人!他很可能是为了满足一个年轻人对那些美德上有着疑点的女人的欲望而离开的。”
“美德上有着疑点的女人?”一个黑发青年从阳台上闯了进来。“我最喜欢的那种!”
“Elyan[伊利安]。”Eigyr[艾吉尔]王后啪地一声合上扇子,对着他摇了摇,啧啧地说。“你非要这么粗野吗?”
越来越强烈的绝望几乎超出了Igraine[伊格莱恩]的承受能力。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她和Noyale[诺雅]太太搜查了 Anlawd[安拉德]的所有酒馆和工作室,却毫无结果。没有人知道Arthur在哪里。唯一可能的解释是Bors爵士、Pendragon的战士们和Camelot的三桅帆船的突然消失。
“再说,”Eigyr[艾吉尔]王后说,“我们要在周末启航去Mirom[米罗姆]。正如我告诉你的,Gwenhwyfar[格温怀法]的订婚事宜有待安排。而这里的高温已经变得难以忍受了……”
“可怜的妈妈。”Elyan[伊利安]抓住扇子,开始给他的母亲扇风。
“那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Igraine[伊格莱恩]冲动地说。
“为什么?我告诉你,夫人,我丈夫不会感兴趣的。”
“我的儿子,”Igraine[伊格莱恩]狠下心说,“他是Camelot的继承人。”
“Camelot?”Elyan[伊利安]重复道。Igraine[伊格莱恩]看见母子交换了目光。“但是Uther国王发生什么了?”
“消息没有传到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吗?Uther国王已经死了。”
“夫人,”Eigyr[艾吉尔]王后犹豫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那个落后而野蛮的国家的情况呢?去年我们在宫廷里接待国王Uther 时,他完全没有提到妻子和儿子。”
“我是他的妻子,”Igraine[伊格莱恩]说,拒绝被Eigyr[艾吉尔]王后的专横态度轻视。“我们在Arthur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就分开了。从那以后,我一直安静地生活在 Anlawd[安拉德]。”
“Arthur,那个画家?”Elyan[伊利安]笑了起来。“等我告诉Gwen[格温],她那双深情的海蓝眼睛的艺术家,在舞会之夜被卫兵赶出去的那个家伙——是一个国王!”
“即使你的奢侈要求是真的,我仍然不明白国王如何能帮助你。” Eigyr[艾吉尔]王后抱怨道。
“别那么缺乏想象力,妈妈,”Elyan[伊利安]说,“如果我失踪了,你会怎么办?”
“亲爱的,我会让你父亲来解决的。”
“就在我们确定要与Camelot达成协议的时候?”Elyan Gawr[伊利安·盖尔]的笑声消失了,突然间,他变得严肃、尖锐起来。“Camelot是我们和Anglesey[安格莱西]之间的一切。如果Castus[卡斯图斯]夫人的儿子被政治极端分子绑架——或是Pellinore[佩利诺尔]的特工——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可能会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棘手的境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Elyan[伊利安]。”王后困惑地说。
Elyan[伊利安]大步走过沙发,抓住了Igraine[伊格莱恩]的双手。
“跟我们一起去Mirom[米罗姆]吧,Castus[卡斯图斯]夫人。我会事先通知爸爸,把情况告诉他。”
Igraine[伊格莱恩]站在那里盯着Arthur作的Gwenhwyfar[格温怀法]的肖像。即使只完成了一半,她也能看出这是他所做过的最好的作品。从技术上讲,这真的是极好的——但他是用超越了技巧的方式,才在这位年轻姑娘的脸上捕捉到了一种难以捉摸的、渴望的气质,给她留下了如此强烈的印象。她的眼睛因泪水而模糊,直到她再也看不清那幅画。
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她没有让自己尽情地流泪;她一直忙于不断地寻找,不断地询问。她也睡得不多,坐在阳台上,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盯着海湾里星光灿烂的海水,忧心忡忡,思绪万千。
Arthur不给她留口信就走了,这完全是不正常的。他曾无数次离开 Anlawd[安拉德],与他的同学和朋友们单独钓鱼或沿海徒步旅行。在这以前,她从没有担心过他的安全。
她泪眼朦胧地盯着Gwenhwyfar[格温怀法]的画像,意识到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最害怕的到底是什么——是Uther的敌人可能绑架了他,还是Pendragon的战士们想让他成为Pendragon——把她可爱的儿子变成一个像他死去的父亲一样残忍的暴君。
“夫人?”
Igraine[伊格莱恩]急忙擦掉眼泪,环顾四周,发现一个黑发的女孩站在门口。
“你一定是Gwenhwyfar Gawr[格温怀法·盖尔]公主。”Igraine[伊格莱恩]说。
“我——我听说了你儿子的事,我很难过。”女孩犹豫地说。“Elyan[伊利安]刚刚告诉我了。”
Igraine[伊格莱恩]点点头。她也许被骗了,但从Gwenhwyfar[格温怀法]苍白的脸上可以肯定,她刚刚也一直在哭。这就是Arthur创作灵感的原因吗?Eigyr[艾吉尔]王后说得对吗?画家和肖像者之间的关系有没有进一步发展成更为亲密的关系?
“我会完成这幅肖像的。”Igraine[伊格莱恩]说。“陛下告诉我这是给你未婚夫的订婚礼物。”
Gwenhwyfar[格温怀法]什么也没说,只是唇边发出略带苦涩的一声叹息。
“好吧,”Igraine[伊格莱恩]说着,打开了她的颜料盒,“我们开始吧?”
*
从Pendragon卧室的菱形玻璃格窗向外看去,不是城堡的内院,而是一大片沼泽地和郁郁葱葱的森林。森林一直延伸到朦胧的远处,地平线上耸立着高低错落的群山,一半都被笼罩在漂浮的云雾中。因狂风作用快速移动的云层下,Arthur看到山峰上覆盖着一些新鲜的雪。
他松开了滑钩。打开一扇窗户,他感到脸上的新鲜空气很冷,隐约带有松树汁渗出的芳香。
这里没有逃走的办法。这里离下面的院子有一个20英尺或更高的落差。关于囚犯们临时把床单拼凑起来绑在一起用以逃跑的故事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可能会到达地面,但在院子的入口处,他可以看到守卫们在围墙周边持续巡逻——他永远也不会越过自己的保镖。
门口传来一阵尖锐的敲门声。
“Arthur陛下?你醒了吗?”Bors爵士清晰有力的声音完全可以穿透一整个阅兵场。Arthur匆忙地关上了窗户。
一把钥匙打开了锁,仆人们走进来,鞠躬低声问候,一个拿着一碗热水,另一个拿着一盘食物。
“Uther国王总是在这里吃第一餐饭,”Bors爵士说,“同时我们会讨论当天的安排。”
Arthur看了看早餐盘:一碗浓燕麦粥;一只盛满了浓烈的香料麦酒的白镴杯;一大块粗糙的面包和一片硬皮、辛辣的黄色奶酪。士兵的口粮。而他过去的早餐经常是牛角面包和一杯热巧克力,也许还可以从阁楼花园的树上摘一两颗新鲜的杏子。他昨晚吃了不熟悉的食物,肚子还不舒服。他转身离开托盘。
“我昨天晚上向Ascetir[阿斯特尔]那边转达了你到来的消息。”Bors爵士说,“律师们正赶来宣读你父亲的遗嘱。你一准备好,陛下,就必须批准重新开放大会堂。”
通往大会堂的墙壁上整齐排列着描绘狩猎场景的挂毯。Arthur看到了一幕又一幕残暴的血腥屠戮场景:被宰杀的雄鹿、熊和狼耷拉着的脑袋填满了每一块编织的画布。
Bors爵士在有廊柱的门道入口停了下来。这条走廊被钉在对面的木板堵住了。两个战士在外面站岗。
“把门打开。”Bors爵士命令。
两名战士相互对视一眼——这是Arthur第一次看到Pendragon的战士们在执行命令之前有点犹豫——然后他们便抡起斧头,砍、撬、砸,直到在木板中劈开一道道裂痕,把之前钉得结结实实的厚木板拆下来一大部分,门才打开。
“该百叶窗了。”Bors爵士再次命令。
Arthur看着这一切,紧张的感觉在他胸中急速膨胀。那种令人不安的恐惧感又回来了,就像是感冒发烧一样。他一点也不想跨过门槛。他想转身跑开,寻找外面秋日明媚的阳光。
“来吧,陛下。”Bors爵士把他领过门槛。
大会堂里没有火把用来照明,他们摇曳的影子融进了房间中的阴影。但在他们脚下,Arthur看到了同样的黑色和赭色花纹的瓷砖,在他的视野中,已经覆上了粘稠的血液。
他站在离他父亲死去的地方只有几英尺远的地方。
如果他闭上眼睛,他就能再次看到灼伤眼睛的闪光,再次闻到烧焦的肉的臭味,再次能够感觉到垂死的人最后痛苦的喘息,而他的意识逐渐消失……
“记住。”
他睁开眼睛。在日光的映照下,一个影子摇曳着,一个高高的、肩膀宽阔的身影。
房间骤然变冷,他们呼出的气体凝成白雾,就像冬天一样。有一种令人不快的、腐坏的恶心感觉在里面,就像是寒冷大地上腐烂的树叶。
“Arthur. ”
“父亲?”Arthur低声说。
“我的儿子。”复仇者的声音颤抖着穿过他的身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片冰刃。接着,复仇者突然瘫倒在地板上——一个身影以笨拙的死亡姿态伸展开来,黑色的血像墨水一样从松弛的嘴里滴漏到瓷砖上。
第二个影子从Uther国王的胸口翻滚着聚集起来,像袅袅的烟雾,直到它高耸到Arthur的头顶,遮住了日光——一条巨大的恶魔蛇的影子,钩状的翅膀伸展开来,比暴风云还要黑。
病态而虚弱的Arthur感到自己在摇晃,跌倒……
有力的双手紧握着他的肩膀,支撑着他。
“坚持住,小伙子。”Bors爵士的声音在他耳边咕哝着。
Arthur眨了眨眼。那里什么都没有。看。在日光下,他能看到瓷砖上粘稠的血迹已经被洗干净了。但是Bors爵士和那个让他们进去的年轻警卫盯着同一个地点,仍在发愣。
“这就是他死的地方,是不是?”Arthur颤抖地说。
“给Arthur陛下白兰地!”Bors爵士叫道,终于恢复过来。“快点,Agravaine[阿古瓦因]!”
年轻的卫兵跑了出去,拿着一个金属瓶回来,Bors爵士把它塞到了Arthur的手里。
“喝吧。”
Arthur把酒瓶放在嘴唇上,喝了一口。白兰地像火一样灼伤了他的喉咙。洁净的火焰。他咳嗽着,眼泪水呛了出来,他把酒瓶还给Bors爵士,Bors爵士自己也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了拿来酒瓶的警卫。
“这太糟了,非常糟。”Bors爵士咕哝道。这是Arthur第一次看到他惊慌失措。
“你也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看到的。你呢,Agravaine[阿古瓦因]?”
战士点点头。在他晒黑的皮肤下,Arthur注意到他脸色苍白得像乳清一样。
“我看到Uther国王陛下在那里,就像他还活着一样。愿受祝福的Saint Emrys[圣艾莫瑞斯]保佑我不让我再看到这样的景象。死人不应该和活人生活在一起。”
“我父亲的鬼魂(ghost)?”Arthur轻声说。他不相信鬼魂。但在这个房间里,他找不到除此以外别的称呼。
“一旦幽灵(spirit-wraith)被召唤回我们的世界,就很难说服它再回去。”Bors爵士说。
“谁能召唤它呢?”Agravaine[阿古瓦因]问道。
“我会揪出来的。”Bors爵士阴沉地说。
Arthur的眼睛盯着瓷砖,脑袋中不断地回放着刚才出现的诡异场景,黑色的巨蛇,在赭色的背景上展开翅膀。他怎么可能在Nemeth[涅姆斯]的那晚能够如此准确地梦到这一切呢?漆过的木板和横梁,雕刻出的一只喙部非常光滑的木鸟在常春藤围成的花环里面筑巢?
为什么?他默默地问他死去的父亲。你为什么把这个负担加在我身上?我没有要求过作为你的儿子出生。我没有要求过成为Camelot的国王。为什么我必须要继承你的夙怨,你的憎恨,你的仇杀?
餐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着带尖刺的椭圆形盾牌,每个盾牌上都绘有Arthur在三桅帆船深色的主帆上第一次看到的黑色和银色的徽章:有翼的巨蛇。在盾牌下面挂着一幅金框的肖像,上面挂着黑色的殡仪布,顶部饰以迷迭香和芸香的干枝。一个死去的宗主没有鲜花。只有他的武器,携着被打磨到致命的光辉,虔诚地敬献。
“把布拿起来。”Bors爵士轻轻地把Arthur往前推。
Arthur拉过黑布的一角,感觉口干舌燥,非常不安。他向上凝视着,鼓起勇气将黑布拉开。
这幅画像描绘了一个壮年的男人,用和自己一样深沉的蓝眼睛回望着Arthur。但相似之处在那里就结束了:这位Pendragon的短发和胡须都是黑色的,颜色很暗,画家用钴描画出了高光的部分,这是Arthur从Igraine[伊格莱恩]那里学到的一个艺术技巧。但这不是Igraine[伊格莱恩]的作品。这幅Uther Ambrosius[乌瑟·安布罗休斯]的肖像作品所描绘展示的一切都谈到了权力和控制:骄傲的目光、不屈的姿态、冷酷而坚毅的嘴巴。这位Pendragon穿着黑色的衣服,神情阴沉;他唯一愿意装饰的地方是戴着手套的左手上戴着一枚象征权力与地位的蓝宝石印戒;外套的左袖子用银色和宝蓝色的绣线共同组成了有翼巨蛇的图案。他头上戴着一顶镶嵌有靛蓝色宝石的王冠,脖子肩膀位置裹着一条貂毛的斗篷。在他身后,艺术家描绘了一幅冬季寒冷的自然景象:覆盖着冰雪的森林和山脉延伸到了无限远,这意味着Pendragon的领地太大,以致于无法描绘。
“这不是我母亲画的那幅画。”Arthur仍无法从画像上移开眼睛。“她画的肖像怎么了?”
Bors爵士轻轻耸了耸肩。“在地下室,储藏室……有一段时间,你父亲无法忍受身边出现任何能让他想起她的东西。”
“没有比这更近期的肖像画了吗?”
Bors爵士没有回答。Arthur转过身来,看到老人显然在努力寻找他的问题的答案。
“嗯?Bors爵士?”
“Uther陛下不喜欢让人给他画肖像。”
“但是为什么?”Arthur疑惑地问道。“有什么原因吗?你说过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一场激烈的部族战争。他在战斗中留下伤疤了吗?还是说毁容?”
“他……不一样了,”Bors爵士的目光向下斜视,“它……改变了他。”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陛下,还有很多人都等着要见你。我们以后会有足够的时间谈论你的父亲。”
这是Arthur来到Camelot后听到的最明显的话题转变。他看着老战士的脸,感觉Bors爵士是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
“的确,Bors爵士,你是对的。我一直不耐烦地等着见你,Arthur陛下。”
一个女人的声音,像薰衣草蜜一样甜美,使Arthur突然一惊。
“是谁给你许可进来的?”Bors爵士粗暴地说。
Arthur起初看到的完全是那双绿色的眼睛,绿得像森林的沼泽地,还有金色光泽的头发。然后那个女人穿过窗边投进的一道明亮日光,慢慢地向他走去。他看见她怀孕了,还是怀孕后期。
“你不准备介绍我吗,Bors爵士?”女人笑着说。
Bors爵士清了清嗓子。
“Arthur陛下,这位是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
Arthur从礼台上下来,伸出手来。令他惊讶的是,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让女仆扶着她,费力地单膝跪地,没有和他握手,而是吻了吻,温暖的嘴唇压向他的皮肤。
“请不要这样。这没有必要……”Arthur异常尴尬地身体前倾,把她扶起来。
“所以你是他的儿子,”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凝视着他的脸,“Igraine[伊格莱恩]的孩子。”虽然她仍旧微笑着,但Arthur看到她那迷人的绿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当她挺直身子时,他注意到她苍白如瓷柱的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的吊唁带。她是谁?她在家里是什么地位?Arthur瞥了Bors爵士一眼,请求帮助,但Bors爵士已经转过身去,他挺直的后背带着蔑视。
“你——你比我更有资格,夫人。”Arthur结结巴巴地说。
“哦,Bors爵士,”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语气甜美地责骂,“你忘了告诉Arthur陛下关于我的事吗?我是你父亲的情妇,Arthur。”
“妓女。”Bors爵士在浓密的胡须下咕哝道。
Arthur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舌头像打了结。他应该知道在他父亲的一生中还会有别的女人。谁能指望一个野蛮之地的国王能独身这么多年呢?要是Bors爵士提前告诉过他就好了。
“你的旅途一定很劳累,Arthur陛下。”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异常温柔地说。“当我第一次从Mirom[米罗姆]来到Camelot时,航行了8天。如此可怕的风暴!让我筋疲力尽——”
“你不应该去休息吗?”Bors爵士打断了她的话。
“这么关心我的舒适!我真是太感动了,Bors。”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用她甜美的声音说。“我只是来邀请Arthur陛下和我一起喝茶。我想我们应该更了解对方,陛下。有很多事情要谈。”
“谢谢。”Arthur小心翼翼地说。
“那么,明天下午呢?四点左右?”
“四点。”Arthur听到自己接受了她的邀请,尽管Bors爵士皱着眉对他摇头。
“我期待着我们的会面,陛下。我想了解你的一切。”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提起裙子,向他行了个屈膝礼,然后转身离开。
“所以你最近没有看到过什么异常,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Bors爵士问。
她停了下来。“我应该看到什么?”
“Uther国王。”
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平静的微笑消失了。“Bors爵士,别跟我玩文字游戏。直接说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Bors爵士凶狠地说,“他的鬼魂今天出现在这个大厅里。就在他死的地方。离你站的地方大约一英尺。”
Arthur看见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小心翼翼地把她长裙的下摆从Bors爵士指的地方移开。
“我为什么要担心?”她抬头看着Bors爵士,盯着他,好像在通过让他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来挑战他。“我不相信鬼魂。”
她转过身去,气势汹汹地穿过大厅。
Bors爵士低声咕哝着什么。
“Bors爵士,”Arthur看向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怀着我父亲的孩子,是吗?”
Bors爵士又咕哝了一声,但还是听不清。
“Bors爵士!告诉我真相。”
“真相?”Bors爵士摇着他饱受战争创伤的脑袋。“说到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没有人知道真相。但我问你,Arthur陛下,她看起来像一个正在服丧的女人吗?哦,她在你父亲被杀的那晚精神饱满地大吵大闹,像个疯子一样尖叫、嚎啕大哭。但她很快就会把丧服脱了。”
“如果她的孩子是个儿子呢?他不会是竞争对手吗?”
“儿子,女儿,这都没关系,你父亲让你做了他的继承人。不管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怎么说,他从来都没娶过她。根据Camelot的古老法律,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从没和你妈妈离过婚。”
Arthur开始感觉头痛了。他父亲死后留下了那么多疑点。
“今天下午晚些时候我会向你道歉的。”Bors爵士说。
“想必那是不礼貌的咯?”
“还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处理!她只是个女人。她应该知道自己的位置。”
“Arthur陛下。”Katell[科特尔]急匆匆地走进来。“从Ascetir[阿斯特尔]来的律师们到了。”
*
“夫人这么快就要走了?”Noyale[诺雅]太太喊道。“独自旅行?”
“亲爱的Noyale[诺雅]太太。”Igraine[伊格莱恩]从行装上抬起头来。“我不认为你可以把陪同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的统治家族形容为独自旅行。”
“但是,你会在那寒冷、多雨的城市里独处。”Noyale[诺雅]太太前几天都和她的女主人一样劳累,她准备好的和蔼的微笑消失了,显得疲惫不堪忧心忡忡。
“Ector先生如果问你我去了哪里,就说我和Arthur为Gwenhwyfar Gawr[格温怀法·盖尔]公主画肖像,因此跟随Gawr[盖尔]家一起旅行,请叫他不要担心我。”Igraine[伊格莱恩]握着Noyale[诺雅]太太的手。“而且我需要你留下来照顾这座阁楼。以防他回来。可能会发生的。我要有人在我不在的时候陪着他。”
“哦,夫人。你太勇敢了。”Noyale[诺雅]太太热情地握了握她的手作为回复。“你可以相信我。我会把这地方收拾好的。你不必担心这里的事情。现在,你把那条披肩——那条带花边的羊毛披肩包好了吗?Mirom[米罗姆]的夜晚很冷。”
“是的,是的。”Igraine[伊格莱恩]转身回看她的旅行箱。“我把发刷放哪儿了……?”
在Igraine[伊格莱恩]给四轮敞篷大马车下令带她去Gawr[盖尔]家的度假宫廷的一个小时左右以前,她走进了Arthur的房间。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衣服不小心掉在地上,皱巴巴的床单上,被子卷成了一团。未完成的草图连同铅笔头、木炭和粉彩全都散落在他的书桌上。
如果没有他的素描本和铅笔,他是哪都不会去的。从孩提时代她教他开始画画的时候起,他总是随身带着一本素描本;他简直是一个强迫性的素描者,总是手里拿着一根铅笔,总是在任何可用的纸片上涂鸦。
她跪了下来,开始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衣服。在此刻以前,她一直都不想碰任何东西,只想保持一种错觉——Arthur刚刚离开房间,随时都会回来。
现在,她发现自己不假思索地用一件皱巴巴的衬衫轻抚着脸颊。
衣领露出一圈污垢,袖口也磨损了。
“你在哪里,Arthur?”她低声说。
当她的四轮敞篷大马车驶进Gawr[盖尔]家度假宫廷的庭院时,Igraine[伊格莱恩]发现自己被混乱和嘈杂包围着——仆人和卫兵都成群结队地来回走动,在车厢里来回搬运行李。
Igraine[伊格莱恩]踩上碎石车道,茫然地盯着四周。
“Castus[卡斯图斯]夫人!”一个身穿耀眼白色制服的年轻军官匆匆走过来。直到他走到她眼前,她才认出他是Elyan Gawr[伊利安·盖尔]——他那乌黑的卷发上涂着发油,一只胳膊下面夹着一顶羽毛头盔。
“怎么了,Elyan[伊利安]?”
“恐怕你已经发现我们有些混乱,Castus[卡斯图斯]夫人。我们不得不改变旅行计划。我们将从陆路返回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
“哦?”Igraine[伊格莱恩]不确定这是不是好消息。
“你可能已经听说Pellinore[佩利诺尔]的舰队开始在海峡中演习了?在鲱鱼场的问题上有一点误会。”他说得多么让人放心,Igraine[伊格莱恩]想,他已经在外交相关的镀金谎言的使用方面受过良好的训练。“一些有争议的条约。我相信一切都会很快解决的。”
Igraine[伊格莱恩]点点头。在海峡的某个地方,Anglesey[安格莱西]和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的海军正在用大炮互相把对方轰炸成木头碎片。
“真是愚蠢透顶。”Eigyr[艾吉尔]王后倚着Gwenhwyfar[格温怀法]的胳膊出现在台阶上。“为此,我们必须把自己绑在马车上。在这么热的天气里!”
“没关系,妈妈,你知道你多么讨厌大海。”Gwenhwyfar[格温怀法]安慰说。
“但这真是太丢人了!”Eigyr[艾吉尔]王后抱怨道,“我们被迫改变计划,只是因为鲱鱼!至于你,Elyan[伊利安],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加入舰队了?你怎么能让你可怜的母亲这么难过?”
“我必须尽我的责任,妈妈!”Elyan[伊利安]高兴地说。
“但这可不是游戏!你可能会被杀死的!”Eigyr[艾吉尔]王后用一条小蕾丝手帕轻抚着她的眼睛。
“妈妈,海军里总要有一个Gawr[盖尔]家的人。况且,海军少将的军装让所有的姑娘都会印象深刻!”Elyan[伊利安]向他母亲咧嘴一笑,敏捷地跨上马鞍。
“要是我们能把你和Pellinore[佩利诺尔]的婚事定下就好了,Gwen[格温],”Eigyr[艾吉尔]王后喃喃地说,“就能赶快把这一切不愉快都结束了。”
Gwenhwyfar[格温怀法]在她母亲身后板起了面孔。
在一队身着白色制服的卫兵的护卫下,由六匹饰有羽毛的白马组成的车队拉着镀金的箱式马车,在穿过田野和橄榄树丛的石路上嘎嘎作响。卫兵们的马具叮当作响,他们的头盔和胸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天气炎热,多尘,而且非常干燥。Igraine[伊格莱恩]透过车厢的窗户,无精打采地看向窗外,她看到田里的农工们在为获得最后的收成而汗流浃背。当马车沿着道路慢慢地爬进山麓时,被烈日烧焦的玉米地和橄榄林让位给了葡萄园。但是灰尘仍然吹进车厢,弄干了她的嘴和喉咙,让她的眼睛刺痛。
不知道应该把Igraine[伊格莱恩]放在怎样的地位,这导致礼节上有些混乱。作为肖像画家,她的地位只是个仆人,但作为已故Pendragon的妻子,她也只是一个贫瘠苦寒的小国家的王太后。最后,他们把她放在第二辆马车里,和Gwenhwyfar[格温怀法]、她的家庭教师Drea[德拉],以及一位非常年长已经耳聋的伯爵夫人Lynn[琳恩]在一起。
“看,Gwen[格温],你的哥哥走了。”Drea[德拉]第三次惊叫着,指着窗外挥手。“嗨,Elyan[伊利安]!现在他在向我们致敬。他穿制服多帅气啊。”
“我不明白为什么应该让他骑而不是让我骑。”Gwenhwyfar[格温怀法]抱怨说。
“亲爱的,这不太合适。”Drea[德拉]开始用手帕蘸着一种甜地发腻的香水在她的太阳穴和脖子上轻拍。
“合适!”Gwenhwyfar[格温怀法]厌恶地重复着。“这个词我把它归入义务和孝顺的范畴。”
Igraine[伊格莱恩]把头转过头去望着窗外,希望Drea[德拉]不要把她带进谈话。
“尤其是那种孝顺的责任,要迫使我嫁给Anglesey[安格莱西]一个自命不凡的人。”
“这是谈论一个未来丈夫的方式吗?在Lynn[琳恩]伯爵夫人面前?”
“她一个字也听不见,”Gwenhwyfar[格温怀法]转向伯爵夫人,“可以吗,伯爵夫人?”
“太热了,亲爱的。”伯爵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妈妈为什么要建议让我嫁给Pellinore[佩利诺尔]国王?他已经杀死一个妻子了。”
“那个可怜的女人是在分娩时去世的。”Drea[德拉]抗议道。
“他一定已经超过三十岁了。一个中年男人。我敢打赌他现在的发际线已经退去了,而且还有个大肚子。”Gwenhwyfar[格温怀法]转向Igraine[伊格莱恩],恳求道。“哦,亲爱的Castus[卡斯图斯]夫人,你不能把我的画像弄得非常难看吗?给我画一双对眼,还有老太婆的驼背?能让我的门牙有缝隙吗?”
“你已经被引荐给Pellinore[佩利诺尔]国王了吗?”Igraine[伊格莱恩]问道,忍不住笑了起来。
“三四年前。”
“所以他可能会想,你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得这么多的缺点。”
“但是,假如妈妈说服爸爸接近Pellinore[佩利诺尔]国王呢?为什么我必须成为这个政治游戏的棋子?”
“注意你的身份,Gwenhwyfar[格温怀法]公主,你不能质疑你父母的决定。”Drea[德拉]严厉地说。
马车的轮子遇到了一个水坑,她们都被猛烈地抛向一边。
“我听说Anglesey[安格莱西]每年夏天都有蚊子出没。”Gwenhwyfar[格温怀法]正了正坐姿。“难道国王没有为他在Listenoise[雷森诺斯]建造的宫殿把沼泽地排干吗?不是有成百上千的工人死于汗热病吗?我怎么能生活在一个让人如此痛苦的地方?”
但是Drea[德拉]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Igraine[伊格莱恩]想知道,这位家庭教师有多少次采取这种策略来避免Gwenhwyfar[格温怀法]尴尬的问题。
Gwenhwyfar[格温怀法]尖声叹了口气。
“Castus[卡斯图斯]夫人,”她沉默了几分钟后说,“你真的相信你的儿子被绑架了吗?”
“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Igraine[伊格莱恩]突然的谈话改变吓了一跳,“但我希望你的父亲能利用他的影响力来帮助他。”
Gwenhwyfar[格温怀法]凝视着她,她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但你认为他还活着?”
“我丈夫有很多敌人,他们都希望他死。但是Arthur……”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女孩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放到她的胳膊上表示同情。“我亲爱的Castus[卡斯图斯]夫人,我很抱歉,我太迟钝了。”
Igraine[伊格莱恩]吃惊地看到,Gwenhwyfar[格温怀法]的眼睛里盈满泪水。现在她相信,Gwenhwyfar Gawr[格温怀法·盖尔]对Arthur的确怀有某种真挚的感情。也许她把他当做了拯救自己脱离她眼中的可怕婚姻的救命稻草。
“我向你保证,”Gwenhwyfar[格温怀法]语气激动地低声说,“我会说服爸爸尽全力确保你儿子的安全。”
Igraine[伊格莱恩]点点头,咬着嘴唇。但在她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低语着,如果还不算太晚的话……
*
那只是个梦吗?Merlin一边不停地问自己,一边把Arthur陛下卧室里壁炉内的余烬扫进他的簸箕里。新的Pendragon陛下现在还在楼下,重新开放的大会堂里。他必须抓紧时间准备新的炉火,以备他随时回来。
Merlin昨晚睡得很糟,整夜躺在他的小床上辗转反侧。每次他闭上眼睛,他都会再次看到那荒凉的平原,那些可怜的迷失了的灵魂漫无目的地在无尽的狂暴刺痛的尘土中爬行——直到永远。他的额头摸上去还是很痛,虽然Katell[科特尔]的药膏已经抚平了肿包。然而,仅仅是头部的一击怎么会产生如此可怕的幻象呢?
他拿起他的小刷子,开始清扫壁炉里的煤渣。灰烬飘进簸箕,灰蒙蒙的,就像那片被风吹拂的荒原上苦涩刺痛的尘云。
他说我有天赋。听到死者声音的天赋?他的刷子咔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内疚地环顾四周,希望没有人听到他发出的动静。然而,这个想法并不令人欣慰。
如果我有这个天赋,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鬼魂?
Merlin站起来,簸箕里装满了炉灰。他得去拿些新鲜的煤和火器来生一堆新火。
然后他注意到更衣室的门微微开着一道缝。
如果我真的把Uther国王的鬼魂带回来了,为什么还没有人看见呢?
他犹豫了。检查更衣室的诱惑几乎是压倒性的。只需要一分钟左右:他所需要的只是让自己相信昨天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幻觉。
他蹑手蹑脚地走向更衣室。当他走进来时,他注意到了Arthur陛下的外出衣装,由Katell[科特尔]清洗、熨烫、折好。Katell[科特尔]最好的肥皂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房间已经感觉和昨天完全不同了。
他若有所思地抚摸着那面被打破的镜子的镜框。昨天它变成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而现在它只是一块木头。
如果他真的已经从另一个世界带来了一个鬼魂,它就不再局限在这个房间里了。而且,镜子的门被打碎了,他要怎么把它送回去?
Merlin走进厨房的时候,仆人们全都围成一团,悄悄地讲话。做到一半的糕点被丢弃在糕点案板上;为馅饼准备的去了皮的苹果已经变成了褐色。没有人在工作。
“Agravaine[阿古瓦因]看见Uther国王了?”
Merlin在门口浑身僵硬。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在哪儿?他在哪儿见到他的?”
“在大会堂里。在阴影中。那个地方就是Uther国王——你知道的——”
“我们怎么能确定Agravaine[阿古瓦因]不是因为喝多了白兰地?”
“因为Bors爵士也看到了。”
Merlin感到浑身发冷,寒毛直竖。所以那不是个梦。他真的已经把Uther国王的幽灵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了。
“但是为什么Bors爵士认为是我们当中的一个召唤了它?”Tante[坦特]的声音即使在低语的时候也很尖,比其他人的声音都要高。“已经没有人知道怎么做这种事了。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家的人不是都已经——”
如果他非常谨慎地慢慢走过去,也许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Merlin!”Katell[科特尔]姨妈发现了他。Merlin停了下来,不敢四处张望。
“是的,姨妈?”他小声说。
“Bors爵士想和你谈谈。”
“我?”他只想缩到角落里去。“为什么是我?”
“你没有做坏孩子吧,有吗,Merlin?”Tante[坦特]用一种滑稽愚蠢的语调说。Maela[玛拉]在一旁开始咯咯地笑起来。“如果你是个坏孩子,Bors爵士就得惩罚你。”
Merlin竭力控制自己的颤抖。一直以来,除了Uther国王以外,Bors爵士是他在Camelot城堡里最害怕的人。他永远记得Bors爵士在审讯的时候,从地牢里传出的那些尖叫声和痛苦的哀嚎。Pendragon的战士们可以用任何巧妙的残忍方式制造痛苦。
“跟我来,孩子。”Katell[科特尔]姨妈抓住他的胳膊,开始拉他。“把煤斗放下。”
“我,我可以不去吗?”Merlin向后退了一步,但Katell[科特尔]更加用力地抓着他的胳膊。“我没有做任何错事。”
Katell[科特尔]一边领路,一边把他拖向Bors爵士的审讯室。
Bors爵士在那里等着他们。当门卫让他们进来时,他粗鲁地说:“不许任何人进来。别让人打扰我们。”
Merlin不能自抑地冒出一丝恐惧的吸气声。Bors爵士看起来那么凶猛,那么无情。Merlin从来没有像这样被带到他面前——Katell[科特尔]通常在楼梯下的储物间里处理所有的纪律问题。
“有人召唤了Uther国王的幽灵,”他语气冰冷、开门见山地说,“是你吗?”
“我?”Merlin的声音在颤抖。“为什么是我?”
Bors爵士没有回答,而是指责地看着Katell[科特尔]。
“他知道吗?”
“他怎么可能?”Katell[科特尔]轻蔑地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坚持我的建议,就像你让我发誓的那样。”
Merlin困惑的目光从Bors爵士的脸上移到Katell[科特尔]姨妈的脸上。什么是他不应该知道的?
“看看这个男孩,如你所见,他很傻。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Katell[科特尔]对Merlin耸耸肩,但Merlin能感觉到她所掩饰的紧张。“很傻却很忠心,对不对,Merlin?”
“好吧,Merlin?”老人的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恐惧使他舌头僵硬。
“直截了当地回答,小伙子。”他厉声说道。
“我决不会做任何伤害Arthur国王的事情。”Merlin突然说。“决不!”
一片寂静。他能感觉到自己内心已经缩成了一团,但他努力忍住,如果他现在畏缩了,Bors爵士可能会认为这是认罪的表现。
“很好,”Bors爵士点点头,“但如果我发现你是在对我撒谎,你就会倒霉的。明白吗,孩子?”
Merlin点点头。
“现在离开我的视线。”
离开地牢入口处的审讯室,Merlin终于止不住颤抖了起来:无助的,愚蠢的恐惧。他感觉到Katell[科特尔]姨妈也在牙齿打颤。他紧紧咬着牙关,为自己如此虚弱和恐惧而生气。
“调整好你的呼吸。”Katell[科特尔]姨妈再次拉过他的胳膊。“还有工作要做。”
Merlin点点头,深深地吸气呼气。
“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姨妈?”Merlin急忙跟上Katell[科特尔]加速的步伐。“当他问,‘他知道吗?’的时候。他是指知道什么?”
“没什么需要在意的。”
“为什么这里有鬼魂会这么糟糕?也许它只想要把凶手绳之以法。也许……”
Katell[科特尔]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环视了一圈,在Merlin面前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
“现在听我说,Merlin。Uther国王死后,厨房里有很多愚蠢的闲言碎语。如果你想在这个城堡里保住你的位置,你就最好不要再问那些愚蠢的问题了。”她想了想又说,“一会儿大家去大会堂,你就别一起去了,老老实实呆在厨房里,尽量别让他们再见到你。”
Uther国王的首席律师Geoffrey[杰弗里]站起身来,举起卷起的文件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然后打开了黑色蜡制的大印。
大会堂里挤满了人——脸色阴沉的战士们,仆人和侍女——所有人都默默地等待着宣读他们死去国王的遗旨。
Arthur坐在大会堂的礼台中央,旁边分别是Bors爵士和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为了这个场合,她特地穿了一件阴沉的黑色礼服。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的女仆Dysis[黛丝]站在女主人的椅子后面,端庄地垂下眼睛。
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Arthur只感到麻木。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仪式赶快结束。
“Uther Ambrosius[乌瑟·安布罗休斯],Pendragon和Camelot领土的合法国王的遗言和遗嘱。我,Uther Ambrosius[乌瑟·安布罗休斯],身体健康,思想健全,在此郑重声明,此乃本人最后的遗嘱……”
Arthur的目光在沉默的集会上游荡,注视着他父亲庞大家庭的面孔之海。
“我的土地,我的王位,我的财富,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由我的独生子和继承人Arthur Castus[亚瑟·卡斯图斯]继承。”
这一宣布结束后,甚至是最轻微的不同意见的低语声都没有出现,但Arthur能够感觉到大厅里的紧张气氛正在加剧。
“致Bors爵士,我忠实的近卫骑士、顾问和朋友,我将我的战刀遗赠给他。”
Arthur听到一声闷响的擤鼻涕的声音,他不安地向身边瞥了一眼,发现Bors爵士掏出一块手帕,大声地擤了擤鼻子。
“Pendragon的战士的每一个人,从最卑微的守卫到骑士,都将按照为我服务的期限得到我死亡的赠礼,按照每年一个金币,以表彰他的忠诚和英勇……”
这时,低语声开始了。Arthur看见两个人互相转过身来,点着头,伸出手指数着。
“……我还为我的独生子和继承人Arthur Castus[亚瑟·卡斯图斯]遗赠了一个木匣。这个木匣必须由Arthur本人单独打开,木匣里的内容永远不能透露给另一个活着的灵魂。”
小木匣放在桌子中央。这是一件非常朴素的手工艺品,是用微微发亮的暗色木头做成的,在拐角处用被压平整的铁件作为加固。如果它里面盛有宝藏,那么它的外表完全不能提供有关它的内容的任何暗示。然而,Arthur却无法将目光从它身上移开。当律师喋喋不休地说下去时,他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它,想知道里面藏着的如此神秘,如此私人化,以至于其他人都绝对不能知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如果我的儿子不反对的话,我将留给我可爱的伴侣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每年五百金币的养老金,直到她去世。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可以继续住在城堡一楼的西翼——或者,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可以请我的儿子Arthur把她安置到我在Ascetir[阿斯特尔]的豪宅里。”
“嗯?”一个声音在沉默中紧张地问道。“就这些?”
Arthur从他的白日梦中惊醒了,抬头一看,发现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正狠狠地瞪着律师,脸色苍白。
“宣读遗嘱到此为止。”律师用谨慎的语调说,没有理会她。
“没有任何遗嘱的附件吗?后来没有添加吗?”她向前靠在桌子上,眯起眼睛。“你确定吗?”
“完全确定。”律师冷冷地说,卷起羊皮纸。
“那么我质疑这份文件的有效性。”她转过身来,一只手傲慢地举起。“他告诉我他已经改变了遗嘱。就在他知道我怀着他的孩子的时候。他告诉我的!”她的声音开始嘶哑起来。
“Uther国王给你留下了一份非常慷慨的遗产,夫人。”Geoffrey[杰弗里]语气冰冷地说。“我请求你不要在这种情况下让自己太激动。至少为你的孩子想想。”
“我不会让这件事就这样算了的,”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怒气冲冲地大喊道,“我会通知我在Mirom[米罗姆]的律师。我将对遗嘱提出异议。来吧,Dysis[黛丝]。”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提起她阴沉的裙子,从大厅里走了出去,Dysis[黛丝]在后面谨慎地跟着。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仿佛一个信号,大家忽然开始疯狂地叽叽喳喳地说话。
“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个麻烦。”Bors爵士带着厌恶的表情说。“在她引起更多的恶作剧之前,把她送去Ascetir[阿斯特尔]吧,Arthur陛下。”
“她为什么这么相信我父亲已经把他的遗嘱改成了对她有利的?”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的行为使他困惑不解:一会儿,她有着Mirom[米罗姆]优雅迷人的言谈举止;一会儿,她又是一个精明的阴谋家。“有没有可能她是对的,还有另一个遗嘱?”
“一切皆有可能。”Bors爵士闷闷不乐地说。
宣读遗嘱之后,又吃了一顿冗长的晚餐。Arthur对Katell[科特尔]准备的丰盛食物没什么胃口,他坐在那里用手指把面包卷一点点揉碎,然后把盛装着野樱桃汤、鹿肉和冻鲤鱼的盘子都推到一边,他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他的父亲藏在木匣里的秘密。
最后律师们回到了他们的客房。Arthur站起身来,一只手放在木匣上,希望最后能逃回自己的房间,弄清楚父亲藏在里面的东西。但Bors爵士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使他无法挣脱。
“遗嘱已经宣读完毕了,Arthur陛下,”他严肃地说,“还有一项任务要履行。”
还有一项任务。今天就没完没了了吗?
火炬的火焰照亮了大会堂,闪烁在Pendragon的战士军队中纹有纹身、伤痕累累、饱受战争创伤的脸孔上。
“这里有一笔荣誉的债务要偿还,”Bors爵士庄重地说,“根据我们氏族的古老法律,你现在必须追查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严格地按照律法复仇。”他举起Uther闪闪发光的战刀,先把刀柄交给Arthur。“Blood for blood.(以血换血)”
“以血换血。”战士们一同用低沉的声音重复。
Arthur拿过军刀,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以承受弯刀沉重的分量。“我不是战士,”他挑衅地说,“我是个艺术家。我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他把刀当啷地一声放回桌上。
低语声越来越大。
“你敢在你父亲死的这样一个特别的地方玷污他的记忆吗?”一个勇士喊道。Arthur认出了守卫Agravaine[阿古瓦因]的黑色头发,他父亲的鬼魂出现时,Agravaine[阿古瓦因]正在大厅里。
“安静!”Bors爵士对那个年轻的勇士不屑一顾。“Arthur国王没有被训练成战士,这难道是他的错吗?他父亲的血在他的血管里流淌,这难道还不够吗?”
“证明一下!”另一个战士喊道。
“给我们证据!”Agravaine[阿古瓦因]喊道。“Pendragon!Pendragon!”
Pendragon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用热烈的男低音加入了这样一个诡异的旋律,直到整个大厅都回荡着他们整齐的跺脚和低吼声,刀剑撞击盾牌和靴子马刺互击的金属声。
“我将尽最大努力把杀害我父亲的凶手绳之以法,并得到公正的审判,”Arthur喊道,“但我不会让这场古老的血仇继续下去——”
他最后的话语声被一大片嘲弄淹没了。
“够了!”Bors爵士大喝一声,把手放在Arthur的肩膀上。刚开始,Arthur感觉有力的手钢铁般的握力让他感到安心——接着,他意识到Bors爵士也是在控制他。如果他试图逃跑,他就不能移动了。
“Pendragon!”Pendragon的战士们再度开始低吼着不断重复这个称号。
“血的证据,陛下。”Bors爵士转身面对战士们。“给我们的Pendragon国王一把椅子!”
当Arthur被迫坐在他父亲的木雕大椅子上时,Bors爵士拔出了他的佩刀。Arthur试图挣扎起来,但Bors爵士又把他压了下去。
“你打算做什么?”Arthur嘶嘶地说。
“用几滴血来得到他们毕生的忠诚——这点要求算多吗?”
“太野蛮了!”
“以血换血。”Bors爵士说。“这是Pendragon和Pendragon的战士们之间的古老契约。有一天,陛下,你会很高兴你完成了这个仪式。”
就像身处于一个黑暗而迷茫的梦中,Arthur看见他把闪烁的刀锋划过自己的手腕,看见黑色的血液开始滴落。透过他手腕上那奇怪的、尖锐的、跳动的疼痛,他看到一股稀薄的、深蓝色的气体从黑色的血液中冒出来,仿佛它自己燃烧着某种力量一样。
Agravaine[阿古瓦因]单膝跪到他面前,把渗出黑血的伤口压在嘴唇上。
Arthur惊呆了,陷入了沉默,他只能盯着魁梧的年轻战士。当他后退时,嘴唇沾满了血迹,一只手压在他的心脏上表示忠诚。
Pendragon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跪在他面前,亲吻他手腕上流血的伤口。随着每一个战士的血吻,他内心深处一种遥远的低语声越来越大,直到它像Anlawd[安拉德]海岸上秋季风暴的咆哮一样汹涌而来。
随着血液的流失,Arthur忽然感到又热又昏,他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溺水的深渊。红色的火把光忽明忽暗……
他们会让他流血而死吗?
Bors爵士在伤口上压了一块干净的麻布,迅速而熟练地把它牢牢地绑好。
“我能听到声音……”Arthur喃喃地说,“在我的脑海里……”
“这个仪式建立了Pendragon和Pendragon的战士们之间的血缘关系。”Bors爵士从腰带上拿起一圈生锈的、经过复杂工艺锻造的古老钥匙。“这些是Pendragon城堡的钥匙。拿上它们。它们是你的了。现在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了。”
TBC
在前文中,Anglesey[安格莱西]的军队已经入侵了Mora[摩拉](在第一章Gwen跟Arthur谈话,她表示父亲要通过联姻结束外交困境的时候。)所以Camelot就是Anglesey[安格莱西]与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之间,陆地上的天然屏障。如果Pellinore[佩利诺尔]要从陆地上进攻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就必须要通过Camelot。这一章通过Elyan[伊利安]跟他妈妈的谈话,可以看到此时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打算通过联合Camelot,一同对抗Anglesey[安格莱西]。
PS:上一章1.4w+,这一章1.6w+,小若自己感觉这几天近乎是玩命的速度……
预计第6章AM相遇。
因为这种庞大构架的文是小若第一次尝试,在叙述过程中还在尝试调整节奏,希望大家能够及时分享意见建议或者感受,指导小若继续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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