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长篇】Lord of Snow and Shadows 雪与影之王[5]

纯幻想架空背景,类似17-18世纪的社会风貌,炼金术与魔法共存~

♔感谢大家愿意随小若一同进入这个绚烂瑰丽的世界~

♔前文:[1][2][3][4]

♔这个故事的“世界地图”在文末,故事的一些剧情需要结合地图理解~

本章文末会有一些大家不熟悉的人名地名来源的注释说明~

热切期待大家的留言!下一章AM会有突破性进展!

 

Part 1 Winter Ghost Songs

        

CHAPTER 5

 

  Arthur拿着Geoffrey[杰弗里]给他的小钥匙,把它插进锁眼,打开了他父亲的神秘木匣的盖子。

  映入他眼帘的不是黄金也不是珠宝。只有一张纸,经过仔细折叠,用丝带绑好并盖上了蜡印密封。

  当他撕开蜡印,展开信纸时,他发现这封信不是一个匿名的法律办事员精心写的,而是用很难辨认的急促、不稳定的笔迹写的,仿佛是在绝望中仓促疾书:

  致我唯一的儿子,Arthur。

  如果你读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Arthur,那么你已经变成了Pendragon。看看你的指甲。你能看到上面的蓝色脊状纹路在增厚吗?

  Arthur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他把信放在床上,举起手来对着油灯,仔细地检查他的指甲。Bors爵士当时给他看的只是一些模糊的暗影,那时候还在船上面对着海面上浮冰反射的刺眼白光,几乎看不出来……但是蓝色的脊状纹路?

  Arthur又拿起了那封信。

  仔细照照镜子,Arthur。你的眉毛。它们变得更浓密了吗?你的金发颜色有逐渐加深吗?不仅仅是变得更像黑色,而是甚至出现了比黑色更像蓝色的头发?想一想你过去几周的情绪。你发脾气了吗?你有没有感觉到非理性愤怒的涌动?黑暗的梦开始了吗?如果你已经经历了这些,我的孩子,它已经开始了。这是无法逆转的。

  Arthur想停止继续读下去——但他无法把目光从纸页上移开。当他继续盯着那些潦草的字迹的时候,他开始在脑海中听到那个沙哑的声音在说这些话,刺骨的寒意如冬天的夜晚:

  你也许只是把我的子民所说的夜晚在头顶上拍打着黑暗翅膀的故事,或是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大地上的薄雾——那些像破碎的星星一样闪耀着的,导致那些呼吸到它们包含的毒气的人和动物都同植物一般枯萎死亡的薄雾——全都当作一种幻想故事而不予理睬。但是,拥有这种毁灭性的力量——这就是Pendragon的天赋和诅咒——我的人民将恐惧你、尊重你,正是因为你的血管中流淌着永远燃烧的龙的血液,而Pendragon则居住在你灵魂深处最黑暗的角落。

  他们不会告诉你的是:使用这种力量必须要付出极其可怕的代价。每一次你让你体内的龙占有你的躯体,你都将变得愈发不像是人。毒素会释放到你的血液中:这种毒素会改变你,不仅是躯体,还有灵魂。

  他们告诉你“Pendragon的情人”或“龙神的孩子们”的传说了吗?尽管这些故事在你看来大概很荒谬,但里面有一个可怕的事实。因为唯一能让我们恢复成人类的方法就是接受龙神传统的贡品,摄取新鲜的人类血液。无辜的鲜血。一开始,Arthur,我承认我是被迫遵守传统的。后来,我对这种不人道的做法感到厌恶,拒绝继续下去。

  无论我的子民向你施加什么样压力或者怎样劝说,你都必须尽你的全部力量抵制使用这种力量的冲动。

  我抓住了一个灵魂歌者(Soul Singer),就是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家族的祭司,希望他能被说服愿意为我驱魔。但是,他被家族的忠诚蒙蔽了双眼,拒绝了我的意愿。他为自己的固执付出了最高昂的代价。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一种治疗方法,以阻止这种残酷的堕落。这种堕落改变了我——就像我的父亲、爷爷和他们之前的先辈们一样——此时我还剩下一些人性的碎片。所以我才可以把希望留给你,我的儿子,希望从你这里开始,一切都可以改变。

  为了这个目的,我把Edwin Muirden[埃德温·缪尔登]医生带到了Camelot。Edwin[埃德温]医生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博士,以使用非传统方法而闻名于学术界。我把我的能力和弱点的秘密都单独交付给了他。我们正在共同努力,以确定龙血的影响是否能够被阻止甚至逆转,或者至少能够得到有效抑制。

  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为此,我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就像Edwin[埃德温]医生一样,对他的实验和观察结果进行加密。当他完成工作后,最终的结果和破解密码的密文将交给我的律师Geoffrey[杰弗里],并和这些文件一起密封在这个木匣里。

  密文?加密文件?Arthur把信举到油灯前,寻找与科学公式或编码文字相似的隐藏文字。但除了他父亲的笔迹,他什么也没看见。

         

  清晨的阳光穿过菱形拼成的彩色窗户,在塔楼房间抛光的木地板上闪烁着翡翠或血红的光芒。房间里的每扇窗户都是彩绘的玻璃窗,窗框上装饰着常春藤和野玫瑰编成的花环。

  “这是凛冬塔(Winter Tower),”Bors爵士一边说,一边把Arthur引了进来。“你父亲喜欢在这里不受干扰地工作。我们把这里保持着他离开时的那样,自从……那个晚上。”

  桌子的一角堆着一摞码放整齐的文件。桌面上摊开着一张地图,钢笔、尺子和一个打开的墨水瓶就在旁边,仿佛Uther 国王刚刚走出房间,随时可能回来。

  Arthur走到办公桌前,疯狂地翻阅着文件,希望能发现Edwin[埃德温]医生的密文。但他只找到了一页又一页的地产与税收账目。

  如果不是在书房里,他父亲会把它们放在哪里呢?

  这里也有些书,几本书页早已泛黄的古籍。Arthur拿起一本,摇晃着看是否会有隐藏的文件掉出来。这本书的封页标题上写着《穿越未知的海洋:一个水手讲述的冒险之旅》。另一本书名为《西方岛屿之旅》,第三本使用了红色丝带作为书签的书名为《Armorica[阿莫里凯]:Land of the Serpent God蛇神之地》。

  “我父亲在这里干什么?”他从他的搜查中收回了注意力,“他在计划旅行吗?”

  “也许吧。”

  “还有这个,这是什么?”Arthur俯身在展开的地图上。“星图?”

  地图上的字迹错综复杂,工整而巧妙。使用了不同颜色的墨水标出星座和行星。所以,他的父亲正在制作一张详细的天空地图,这上面是Camelot的冬季天空?这种学术活动似乎与野蛮的军阀Uther Ambrosius[乌瑟·安布罗休斯]有着奇怪的矛盾。

  “为什么我父亲要做这个星图?”

  Bors爵士耸耸肩。“你父亲在这里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尽管最近,他和Edwin[埃德温]医生喜欢在屋顶上看星星。望远镜还在上面,在城垛后面。”

  Edwin[埃德温]。在他父亲的信中提到的医学博士。

  “我想我还没见过Edwin[埃德温]医生。”他尽可能随意地说。

  Bors爵士的脸色变暗了。

  “我们还在找他。天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从Mirom[米罗姆]一路把他带到这里来。他被认为是一位伟大的学者。学者!”Bors爵士大叫着说。“但他原来是个酒鬼。还非常好色!”

  “Edwin[埃德温]医生的专长是什么?”

  Bors爵士又耸了耸肩。“制造可怕的气味还有烟雾。有时东翼的臭味就像是厕所。还要非常大的噪音。口哨声。爆炸声。好像他会把所有的恶魔从地狱里释放出来似的。”

  “东翼?我还没有看过城堡的东翼。”

  “自从上次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的突袭以后,那里一直是空的。”Bors爵士神秘地说,“这就是为什么你父亲把它给了Edwin[埃德温]医生。让他可以不受干扰地在那里工作。”

  “但是他在里面干些什么?”

  “我的国王选择雇用他,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足够好的理由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的国王的动机。我只知道Edwin[埃德温]医生来的时候,情况越来越糟糕。”

  “什么情况?”Arthur这次不会再被Bors爵士的暗示和典故愚弄。

  “Uther陛下的脾气,就这一个。起初,他和Edwin[埃德温]医生呆了很长时间,把门锁着,没人可以进去。后来有一天,一切都变了。发生了一场争执。一场非常可怕的争执。他叫Edwin[埃德温]医生在他把猎犬放到他身上之前赶快滚。在他徒手勒死他之前。”

  “Edwin[埃德温]医生就走了?”

  “呃,但他真的走了吗?”

  “你认为他还在Camelot?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她有些朋友。Catrina[卡特琳娜]。”

  “她?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他们为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争吵?”

  “有人看见他。离开她的卧室。她当然否认了。但那次国王发现了……”

  Arthur点点头。他没有遗漏Bors爵士口中的那句话。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怀的是谁的孩子?他父亲的?或者失踪的Edwin[埃德温]医生?

  “那么Edwin[埃德温]医生是我父亲谋杀事件的嫌疑人?”

  “他有足够的动机。”

  “他多大了,这个Edwin[埃德温]医生?”Arthur问道,试图使这个问题听起来很随意。

  “大概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Bors爵士皱着眉头说。“这些学者很难说。这些沉溺在图书馆里看书研究的行为都让他们看起来面色苍白、非常不健康。”

  那就不是年轻人了。当然不是那个他幻象里的黑发的年轻人,眼睛里燃烧着仇恨与恐惧。但他也许是那个看不见的同伙……

  “他的房间被搜查过吗?”

  “那是我们最先查看的地方之一。当然,没有任何痕迹。我们也搜查了的房间。她并不高兴。”

  “带我看看屋顶。”

  Bors爵士一转身,Arthur就迅速地把钢笔、墨水和纸塞进外套口袋里。至少他现在有办法写信了。

  一个小小的拱形门廊通向一段长长的蜿蜒的螺旋楼梯。台阶狭窄,表面凹凸不平,但在长期使用中被磨得很光滑。为了避免滑倒,有必要用手扶着粗糙的石壁。

  当Bors爵士打开顶部的门时,一阵冷风拍打上他的脸。Arthur爬上楼梯,喘不过气来,他走向平台——对着他所看到的一切大口呼气。

  他们站在城堡里所有塔楼中最高的塔楼顶上,Camelot令人眼花缭乱的景色从塔楼下面伸展开来,一直延伸到云雾缭绕的远方。

  “你父亲的土地,Arthur国王,”Bors爵士的声音诚挚,“现在,这一切都是你的了。”

  Arthur走到高高的城垛前,把胳膊肘靠在那块突出的石头上,凝视着他所继承的遗产。

  “这一切?”

  这是一片荒野。山脉与沼泽,森林和瀑布,几乎没有人类居住的迹象。头顶上,被狂风吹动的云朵掠过灰暗低沉的天空。

  就在他向外凝视的时候,一种凄凉的感觉笼罩着他,冷得像风,灰得像无色的天空。他怎么可能会希望住在这里?Nemeth[涅姆斯]海岸那些如此丰富鲜艳的色彩,在海面上不断变换嬉戏的阳光,全都到哪里去了?对于一个画家来说,绘制出险峻的岩石峭壁、山上的碎石坡或森林里的松木绿色,在调配这种露头的泥土色调上可能会有一定技术上的挑战——但这一场景的寒冷阴郁和凄凉使他反感。

  我觉得我和这个地方没有任何联系。我不属于这里。我母亲南方的血在我的血管里燃烧得太厉害了。啊,为了太阳的温暖……

  在塔的四面墙壁上各放置了四个望远镜,它们的金属外壳在寒冷的日光下闪闪发光。Uther这个野蛮的军阀沉迷于天文学的业余爱好。这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

  “告诉我更多关于我父亲的事。告诉我关于氏族战争的事。”

  Bors爵士凝视着远处的群山,背对着Arthur。

  “Camelot总是处于分裂状态。当Uther国王成为Pendragon时,只有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家族与他作对。Timothy Sylvestris[提莫西·西尔维斯特里斯]勋爵当时在他们的山头上是不可战胜的。看到山脊右边那座分叉的山了吗?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的城堡就在那里。Camelot被分裂: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家族反对Ambrosius[安布罗休斯]家族。这就是内战,氏族战争。”

  “没有谈判的希望吗?或者是和平条约?”

  Bors爵士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看着他。

  “关于Camelot,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我们不是这样解决问题的。你的祖母,Marya[玛丽亚]夫人,就在对城堡东翼的突袭中丧生。你父亲那时还只是个孩子。他差一点就没有逃过一劫。他怎么能原谅Timothy Sylvestris[提莫西·西尔维斯特里斯]谋杀了他的母亲?”

  “所以我父亲袭击了Timothy[提莫西]勋爵?”

  “多年后,你父亲复仇了。作为Pendragon他……”Bors爵士犹豫了一下,好像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他有一个独特的优势。没有任何怜悯。Timothy[提莫西]和他的家人以及他的追随者——全部都被摧毁了。”

  “他的家人?我父亲杀了Timothy[提莫西]的孩子?”

  “你认为如果Timothy Sylvestris[提莫西·西尔维斯特里斯]是胜利者,他会饶了你和你母亲吗?!”Bors爵士严厉地说。“是的,他们都被杀了,城堡也被烧成了平地。”

  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回荡着,激动得哽咽着,在垂死之人面前啜泣地诉说着仇恨和欢欣的话语……

  “这是为了我的母亲……我的妹妹……我的父亲……”

  “Timothy Sylvestris[提莫西·西尔维斯特里斯]有儿子吗?”Arthur低声说。“比我大一岁左右?”

  “Annoure[安努雷],”Bors爵士说。“怎么了?他和他的妹妹一起被杀了。”

  有一瞬间,Arthur瞥见Bors爵士眼中一道残忍野蛮的凶光。Bors爵士在大屠杀中一定在他父亲身边。他的手也沾满了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家孩子的鲜血。

  然后,那回荡在他心灵深处的声音开始尽全力在他耳边嘶吼,仿佛冬季闪电般用震撼人心的力量击中了他。

  Timothy[提莫西]的儿子Annoure[安努雷]没有死。他“看见”Annoure[安努雷]杀了他父亲。

  

  *

  

  一群野天鹅从覆盖在观赏湖水上的灰色雾气中腾空而起。

  Anglesey[安格莱西]的国王Pellinore[佩利诺尔]在他位于Listenoise[雷森诺斯]王宫上方的一个覆盖着草坪的山坡岬角处勒住了他的母马Jess[杰西],低头凝视着他的作品。落下的白桦树叶用一层褪了色的金色被单盖住了霜冻的草坪,像黄色的蝴蝶在他头上飘荡。清晨的冷空气中弥漫着落叶和木烟的味道。

  为了他的新宫殿,他千里迢迢从Fas'Prifddina[法普迪纳]带来了建筑设计师。他们为他设计了一座令人印象深刻的建筑,由苍白的大理石、花岗岩和玻璃构成:在公园环境中,这座建筑简单、庄重而宏伟。在这白桦林和桤木林的山谷里,曾经坐落着他父亲最喜爱的狩猎小屋,今天,一座优雅的宫殿已经拔地而起,旁边有厨房、马厩、仆人宿舍和王室保镖的营房。即使是现在,工人们仍然在东翼忙碌着,它柔和弯曲的柱廊映照着完工的西翼,他们使用工具发出的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还回荡在安静的公园里。

  这是一座宫殿,适合梦想着将北方大陆分裂的君主国统一为一个强大帝国的人。

  这是一座适合皇帝居住的宫殿。

  然而,它的接近完成只是不断提醒着Pellinore[佩利诺尔]:在他生命中缺席的一切是让他多么痛苦。他们一起仔细研究了计划和图纸,讨论了各处特点和细节。大厅入口的黑白地砖一直是他的主意,拒绝了建筑师们更多离奇的建议。他现在应该在这里看到工人们完成了他们多年的劳动,沿着抛光的镶木地板漫步,欣赏他选择的象牙、绿色和金色的柔软锦缎帷幔,以映衬公园里桦树的树叶和树皮。但他的“小宝贝”的家族责任感把他折磨到了极点,甚至连Listenoise[雷森诺斯]宫的欢乐都无法再分散他复仇的欲望。一天早晨,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之后,Pellinore[佩利诺尔]再也没有办法把他留在Listenoise[雷森诺斯]。自从他离开后,尽管Pellinore[佩利诺尔]有着广泛的情报人员网络,并对所有的外国大使都进行了微妙的询问,即使Taliesin[塔利森]法师非常巧妙地进行了追踪,他的踪迹还是消失了。

  但后来,Pellinore[佩利诺尔]意识到,他所在乎的每个人都抛弃了他。一个人不能把自己的人生规划依赖于朋友、妻子、恋人的爱或忠诚……

  薄薄的秋日阳光刹那间穿透云层挥洒下来,淡金色的水波淹没了树木繁茂的公园。

  远处传来笑声,孩子的笑声,欢快而无忧无虑,扰乱了他的遐想。在那里,在下面的草坪上,是他的女儿Alyne[艾琳],和她的护士Nancy[南希]在一起玩接球游戏。一个镀金的小球在她们之间来来回回。

  这个虚弱的小女孩勉强能够使用她扭曲地很厉害的腿,但医生早就告诉过他,即使她能坚持熬过童年的岁月,她也会是终身残疾。

  要是他能像Nancy[南希]那样轻松地和她玩就好了。但他必须保持距离。去了解她,去爱她太深,只会再次让命运对他痛下毒手。每次他们在一起,每次她依偎在他身边,他都瞥见那个恶毒幽灵的阴影在她身后盘旋,等着抓住她,就像抓住她的母亲一样。

  “爸爸!爸爸!”现在她在向他招手。阳光照在她仿佛柔荑花一样美丽的金色卷发上,那是遗传自他的金色,还有她母亲的卷发相同的娇嫩。他也向她挥了挥手。小女孩急不可待地向他走去,伸出双臂——但她被自己的瘸腿阻拦,向前扑倒在了草地上。

  Jess[杰西]发出一阵紧张、颤栗的呜咽声。

  “怎么了,姑娘?”他拍了拍母马的脖子,想让她安心,但她没有回应,一边摇着头,一边转着眼睛。

  现在他看到了——他几乎无法相信他所看到的。雾霭中,一只狼正朝他年幼的女儿扑来:一只巨大的、长毛的野兽,身上覆着一层可怕的硫磺般黄色条纹的劣质皮毛。

  不是普通的狼。一个“兽人”。

  Jess[杰西]发出一阵恐惧的声音,竖起铁蹄在空中跳动。

  Pellinore[佩利诺尔]沿着陡坡,催促她从陡峭的山坡上下来。

  在下面绿色的草坪上,他看见Nancy[南希]跑向Alyne[艾琳],把她抱在怀里。

  Pellinore[佩利诺尔]在马鞍上俯下身,把Jess[杰西]直接引向Alyne[艾琳],冲向了山坡下的一团混乱当中。

  一声尖叫刺穿了寒冷的空气,一个孩子的尖叫。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Pellinore[佩利诺尔]伸手去拿他的猎枪。Jess[杰西]放慢了脚步,一片片白色泡沫从她口中飞出,她几乎无法再继续忍受这疯狂的奔跑了。

  那匹母马的马蹄下,大块的草连着泥土被翻了起来,她终于在草地上打滑停了下来。

  怪物蹲在Alyne[艾琳]和Nancy[南希]面前,尖锐的牙齿上布满唾液,它正准备一跃而起。

  Pellinore[佩利诺尔]端起猎枪瞄准射击。子弹在野兽跃起时击中了它的头部,把它扔过草坪。它颤抖的四肢抽搐了一两次,然后它静静地躺在从它头部流出的鲜血形成的血泊中。

  Alyne[艾琳]又哭叫了一声,把脸埋在Nancy[南希]的肩膀上。

  Pellinore[佩利诺尔]从马鞍上跳下来,跑到女儿身边,把她抱在怀里,感觉她紧紧地抱住他,好像永远不会放手似的。

  “没事了,Alyne[艾琳],现在没事了。”他小声说。她的衣服被草坪上的露水浸湿了。

  王室警卫们听到枪响,从宫殿里穿过草坪跑了出来。

  “陛下,你没事吧?”一个年轻的中尉焦急地叫道。一个警卫抓住了Jess[杰西]的缰绳,拍着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让那匹战战兢兢的母马平静下来。

  “把小家伙带进去,给她换身干衣服。”Pellinore[佩利诺尔]把Alyne[艾琳]放在Nancy[南希]怀里。

  Nancy[南希]盯着袭击者躺在地上的尸体。

  “那是什么,陛下?”她颤抖地问。“一个……狼人?”

  Pellinore[佩利诺尔]也看到了。在死亡后,兽人恢复了人类的形态,四肢笨拙地张开,头骨被猎枪的子弹轰掉了一半。

  “我女儿会感冒的,”他立即严厉的说。“带她进去。”

  看管兽人的警卫急匆匆地跑过来,他的燧发枪已经蓄势以待。

  “看那里,”Pellinore[佩利诺尔]指着草地上扭曲的尸体,冷冷地说。“你是怎么让其中一个逃跑的?它袭击了我的女儿。我需要一个解释。”

  “新消息,陛下!”Pellinore[佩利诺尔]的幕僚长Dornar[多纳兰]将军急匆匆地走下殿前台阶朝他跑来,他的副官跟在他后面。“来自Camelot的消息。”

  Camelot . Pellinore[佩利诺尔]感到他的心在胸口扭成了一团。“我们进去说好吗?”他竭尽全力地在他的手下面前隐藏自己的感情。

  Pellinore[佩利诺尔]的书房是一个简朴的房间,使用军事标志性的色彩、地图和武器进行的布置看起来就像是为了迎接一场战役。唯一对此让步的装饰是在灰泥天花板饰条上的镀金花冠。

  Pellinore[佩利诺尔]和Dornar[多纳兰]走过去坐在桌子旁;副官引人注目地、僵硬地站在门前。

  “Taliesin[塔利森]法师是对的。”Dornar[多纳兰]开口说,“Uther已经死了。”

  “死了?”Pellinore[佩利诺尔]用拳头敲向桌子,让银墨水瓶在桌面上一阵颤动。“怎么死的?”

  “被暗杀了。”Dornar[多纳兰]直截了当地说。

  “那刺客呢?”

  “逃走了。”

  “感谢上帝。感谢上帝。”Pellinore[佩利诺尔]意识到直到那一刻他才终于能喘口气。在过去的几周里,时刻不停折磨着他灵魂的秘密,终于稍稍减轻了一些折磨。“对继承王位有什么要求吗?”他问话的声音里隐藏不住紧张。

  “呃……在那里,事情似乎变得复杂得多。”

  Pellinore[佩利诺尔]疑惑地扬起一只眉毛。Dornar[多纳兰]向他的副官点头致意。

  “我们不能被打扰。任何人都不能。”

  副官鞠躬离开书房。Dornar[多纳兰]等着门轻轻地关上,然后转身面对Pellinore[佩利诺尔]。

  “Uther的儿子还活着。如果我们的信息是正确的,他已经成为了Pendragon。”

  今天早上,Pellinore[佩利诺尔]复杂的战略赌博的所有部分都已就位。现在他看到他精心安排的计划几乎正在瓦解。一切都取决于Camelot。

  “为什么?”他最终说,“为什么我们从来不知道他有儿子的事?”

  Dornar[多纳兰]的眼睛盯着抛光的镶木地板。“我们的探员不——呃——认为他是个威胁。”

  “你是说我们的探员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不过是个孩子。显然他母亲把他培养成一个像她一样的画家。任何不适合统治Camelot的人,我都难以想象——”

  “那Annoure[安努雷]呢?”Pellinore[佩利诺尔]尽量不让声音里带出一丝生硬。“他怎么样了?他把自己扔进了龙的嘴里。”一想到他的小宝贝可能被困在Camelot,被Pendragon的火烧伤,独自一人慢慢地死去……

  他从Dornar[多纳兰]身边走开,双手紧握在背后,试图控制这种突然的、不寻常的感情膨胀。

  在另一面墙上,两幅肖像并排挂着。第一个是他的妻子Margret[玛格丽特]。美丽的Margret[玛格丽特],在生下了可怜的跛子Alyne[艾琳]后便去世了,那时候她才只有20岁。Margret[玛格丽特]永远年轻,脸颊甜美,面带微笑,身穿条纹棉布的夏装,一头花粉般亮丽的头发上插着雏菊,画布上没有显示出一丝会将她从他身边带走的残酷命运。在她旁边挂着一幅年轻人的画像,他留着一头深金色的头发,穿着王室骑兵的灰蓝色制服,他那双幽暗的眼睛显示出他是一个曾亲眼目睹过真正恐怖的人——没有人这么年轻就应该忍受这些。

  “哦,Ann[安],Ann[安],”Pellinore[佩利诺尔]喃喃地说,“我为什么要放你走?”即使这样念出他的名字都让他感到心痛,他是那么清楚这个简称每次都会引起他的许多不满——为什么你非要用个女孩的名字来叫我?!关于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与不满的语气的回忆再次深深地刺痛了他。但你每次都会回答的,小宝贝。每一次,他心里都是这么默默回答。

  “他知道风险,”Dornar[多纳兰]说。“他选择了去那里。无论你说什么都无法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一旦我们得到了那份情报,他就知道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Pellinore[佩利诺尔]点点头,只听进去一半。

  “所以我们取消入侵计划?”Dornar[多纳兰]浓浓的眉头紧锁着,正聚精会神地低头凝视着那张桌子上放着的一张整个大陆的地图。

  “不。”Pellinore[佩利诺尔]体内的军事战略家的部分说。他迅速走到Dornar[多纳兰]身边。“我们要摧毁这个年轻的Pendragon,让Annoure[安努雷]代替他。否则还有谁会站在我们和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之间呢?但我们必须加快步伐,否则冬天的到来会打乱我们所有的计划。”

  “所以你愿意冒直接对抗的风险?”Dornar[多纳兰]皱着眉头说。

  “你前面跟我是怎么说的?他只是一个男孩。如果他只是一个男孩,他还不会懂得使用他全部的力量。我们的兽人很容易就能和他的‘Pendragon的战士们’相提并论。”

  “但是兽人仍然是没有通过检测、不可靠的。看看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

  “今天早上是个不幸的错误。”接着,他看到Dornar[多纳兰]冷淡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Dornar[多纳兰],我想给我们在Camelot边境的所有部队发一条信息:‘作好准备。’至于兽人。我去请教Taliesin[塔利森]。”

         

  Taliesin[塔利森]法师,兼宫廷炼金术师和王室手工艺品师,最近住进了西区图书馆附近的新房间。Pellinore[佩利诺尔]的父亲,Pellam[佩勒姆],在一次远航途中曾诱使这位学者从Devon[德温]的Thaumaturgical College[奇术学院]来到Anglesey[安格莱西],许诺会给他建立炼金术实验室,并让他在宫廷内担任高级职务,也许最重要的是他的一切研究都将不会受到干涉。在Devon[德温],人们对炼金术师的工作越来越敌视,在Taliesin[塔利森]来到Anglesey[安格莱西]后不久,一股严重的宗教偏见肃清行动卷土重来,关闭了学院,并让学院里所有的教授都在教会法庭受审,然后他们全部——因异端而被残忍地公开处决。在Anglesey[安格莱西]这一较Devon[德温]更为寒冷的地区,一种更加开明的态度占据了上风:Anglesey[安格莱西]的国王们长期以来一直积极鼓励艺术和科学。

  在过去的六个月里,Taliesin[塔利森]一直在与Pellinore[佩利诺尔]合作进行一项独特的军事实验——兽人:Taliesin[塔利森]利用从一个萨满巫师那里学习的技能,改造了Anglesey[安格莱西]北部草原上的一队战士。

  为了制造兽人,Taliesin[塔利森]去了监狱和军营的囚室,召集了一群年轻健康的罪犯。面对在绞架或Taliesin[塔利森]的实验中进行选择,大家都欣然同意参加这一实验。

  起初,兽人被舒适地安置在新的宫殿军营里。他们衣食无忧,每天都要接受Taliesin[塔利森]的手术。早些时候,其中两人违反了条约;两人都是在试图带着一袋王宫银器偷偷穿过公园时被枪杀的。在那之后,没有人再敢反抗了。但最近,他们也发生了变化。兽人们开始咆哮着向他们的守卫猛扑过去,就好像他们被植入的野兽本性开始过度控制他们的人类特征一样。Pellinore[佩利诺尔]被迫下令把他们全部关起来。

  当Pellinore[佩利诺尔]爬上通往法师房间的宽阔石阶时,他的头脑仍处于混乱之中。他们是否创造了一支无法控制的怪物军队,他们太狂野了甚至无法服从命令?现在他担心整个实验被证明是失败的,那么他将被迫摧毁它们。

  Pellinore[佩利诺尔]走到楼梯顶时,Taliesin[塔利森]的门静静地打开了。他看见那法师站在门槛上,他长长的银色头发用黑色丝带绑在后面。

  “你向我保证过,法师,兽人会服从你的命令,”Pellinore[佩利诺尔]说着,门在他身后悄悄地关上。他几乎已经习惯了Taliesin[塔利森]预料到访的能力。“你向我保证他们已经准备好服现役了。现在——”

  “现在又有一个人潜逃了。”法师点头说。

  “潜逃?它袭击了Alyne[艾琳]!”Pellinore[佩利诺尔]仍然被这一遭遇所震撼,更被自己的反应所困扰。“如果他们不服从我们的命令,我们怎么能把他们送到Camelot?”

  “所以,你仍然打算潜入Camelot。”Taliesin[塔利森]轻轻敲着手指说。他的声音柔和而沉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仿佛飘扬的灰烬。

  “有了一个新的Pendragon。”Pellinore[佩利诺尔]声音低沉地说。

  “啊……”

  一时间,Pellinore[佩利诺尔]开始犹豫,他这么信任法师的力量是否正确。这位老学者是不是已经失去了他的才能?没有人知道Taliesin[塔利森]的确切年龄。他又高又瘦,从不留胡须,脸上的皮肤紧绷,他的骨骼突出,仿佛无数年来致力于对魔法科学的严格研究磨去了他身上所有的肉,只留下了光滑的、雕刻般的骨头。

  “还是没有关于Annoure[安努雷]的消息。”

  “Annoure[安努雷]……”一层薄纱覆上法师的眼睛,轻薄如同蛛丝。Pellinore[佩利诺尔]试图抑制住这种颤抖;他以前也见过这种把戏,这意味着法师退到他自己的思想里去了。经验教会他这时要有耐心。

  突然,Taliesin[塔利森]眨了眨眼,又把目光集中在国王身上。他站起身来,示意Pellinore[佩利诺尔]去他的实验室。他在敞开的门口停了下来,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Pellinore[佩利诺尔]感觉到——而不是看到——作为一个无形屏障的空气流动着被拉到一边。他走过来,感觉到脖子后面的毛发刺痛——一种强烈的令人不安的感觉,仿佛它们是被看不见的手指拂过一样。

  实验室远处的烧杯和试管一丝不苟地整齐排列在架子上。

  “他还活着吗?”

  Taliesin[塔利森]从脖子上取下一把金钥匙,打开了一个小乌木橱柜。实验室的光线忽然变得昏暗,仿佛云层突然飘过太阳,一种柔和的震动声开始从橱柜的黑暗深处发出。一道幽暗的光在阴影里闪烁着。

  Pellinore[佩利诺尔]仔细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手掌大小的水晶,用他纤细的手指将它捧在双手中,仿佛谨慎地不让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一道微弱的幽暗光束,温柔的红色,如同心脏的血液——照亮了他的双手。

  “我们最后的联系,”Taliesin[塔利森]柔声说。“我给他施的保护魔法中,只有一种没有被Camelot凶残的毒素所影响。”

  Pellinore[佩利诺尔]心中充满了渴望,他发现自己把手伸向水晶,好像触碰它一下就能找回失去的Annoure[安努雷]。但Taliesin[塔利森]慢慢摇了摇头。

  “只要这火焰还在燃烧,你就会知道他还活着。”

  “它燃烧得这么微弱,”Pellinore[佩利诺尔]的声音颤抖着。“这是什么意思?”

  “最好不要猜测。猜想可能导致虚假的希望或绝望的幻觉。”Taliesin[塔利森]把水晶再次放进了乌木橱柜里,当他把它锁上时,房间里的黑暗慢慢变亮了,低沉的震动声消失得无影无踪。Pellinore[佩利诺尔]发现自己在阳光下眯起了眼睛,现在阳光看起来非常刺眼。Annoure[安努雷]那微弱的生命之火仿佛铭刻在他眼前,无论他往哪里看去,都能看到它深红色的影子。

         

  当Nancy[南希]出现时,Pellinore[佩利诺尔]正在和他的参谋长与Marshall[马歇尔]议长共进晚餐。

  “陛下。”她行了个屈膝礼。“小家伙身体不太好。她想要见你。”

  “国王陛下正忙于处理国务,”Marshall[马歇尔]议长冷淡地说。“他能去的时候会过去的。”

  “我不会轻易打扰陛下的,”Nancy[南希]坚持说,脸上浮现一层深粉色,“但他的女儿病得很重。”

  Pellinore[佩利诺尔]感到一阵剧烈的焦虑。Alyne[艾琳]又病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正打算离开Anglesey[安格莱西]。

  “我要去看看Alyne[艾琳],”他从桌边站起来说,“对不起,先生们。”

  他跟着护士走到烛光照亮的走廊里,很快就超过了她。

  “医生看过她了吗?他说了什么?”

  “又一次发烧出汗。”她匆忙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她又在湖边玩了。那里太潮湿了,她一定是着凉了。在接下来寒冷的几个月里,你必须让她待在橘园里。”

  “我尽力了,陛下。但是阳光对她也有好处。我已经尽力了,但是——”

  他冲上通往儿童室的宽阔楼梯的拐角,一步跨过三个台阶。

  Alyne[艾琳]的卧室被粉刷成蓝紫色,点缀着一颗颗小金星和弯弯的月亮。但是,尽管燃烧着带有熏香的蜡烛,使病房的空气充满香味,他还是注意到了一股熟悉的生病的气味。他女儿躺在床上,戴着金色的小王冠,蕾丝的颈饰,蜷缩在她那乱七八糟的床单下,像只昏昏欲睡的小猫。他伸出一只手抚摸她的额头,感觉到发烧的热浪和发卷上湿漉漉的汗水。他一碰到她,Alyne[艾琳]就在睡梦中喃喃地念叨起来。

  “她发烧了。你有用凉水给她擦身子吗?”

  “是的。”Nancy[南希]又行了一个屈膝礼。“每半小时给她两口柳木水。正如Hogan[霍根]医生交待的那样。”

  “爸爸。”他女儿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她红红的脸上闪烁着发烧的眼睛。

  “你感觉怎么样,Alyne[艾琳]?”

  “我的嗓子疼。”她向他伸出一只手——犹豫了一下——他弯下身来,握住了她的手,感觉他手上那又热又粘的手指蜷曲着。“我的脑袋也很奇怪。哪里都不舒服。”

  “你必须睡一觉。当你明天醒来的时候,你会感觉好多了。”在他感到内心如此混乱的时候,他多么不愿意听到自己平静而有分寸地说出安慰的话。

  “我梦见卧室里有影子。就在那儿。在床底下。”发烧的明亮的眼睛因恐惧而睁大了。“有翅膀。就像有着燃烧的眼睛的黑龙。他们用呼吸灼伤了我。如果我再睡着了,他们就会在那儿等我。”

  龙的影子。他颤抖着。她是什么意思?她看到了什么?

  “这只是一个梦,”护士说着抚平了皱巴巴的床单。

  “待在我身边,爸爸。”他手上的压力越来越大。“给我讲个故事。那个天鹅湖的故事……”

  “亲爱的,我有客人。重要的客人。”这样一个软弱的借口!但他待得越久,关于Margret[玛格丽特]病榻前最后的记忆便在他胸腔里燃烧地更加炽烈。他要承受不了了。

  “陛下很忙,Alyne[艾琳],”Nancy[南希]语气轻快地说。“向你父亲道晚安,我来给你讲天鹅湖的故事。”

  他感激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晚安,Alyne[艾琳]。”他俯下身,用嘴唇轻轻地拂过她炽热的额头。

  “晚安……”她喃喃地说,眼皮都快合上了。

         

  Marshall[马歇尔]把参谋长们从餐桌带到了宫殿前厅,那里正在供应餐后酒。Pellinore[佩利诺尔]从一个仆人手里接过一小杯清澈的甜酒,一口把它吞了下去。

  “嗯?”Marshall[马歇尔]说。

  “又着凉了。”Pellinore[佩利诺尔]招手叫仆人给他斟满酒杯;水绿色的清爽味道使他头脑中不再有病房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什么办法也没有。你必须再结婚。”

  “必须吗?”

  “Alyne[艾琳]身体很差。她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但不是能够统治Anglesey[安格莱西]的人。您需要一个继承人,陛下。”

  “没错,没错,真是个好时机!”Pellinore[佩利诺尔]怒气冲冲地放下杯子。这些人永远都在提醒他必须压制对他亲爱的Annoure[安努雷]的感情。“目前我们还有其他需要担忧的。从海峡那边传来什么消息?”

  “Janssen[詹森]没有报告重大损失,”Marshall[马歇尔]说,帮自己多拿了些黑刺李白兰地。“Helda[赫尔达号]在最近的交火中失去了主帆。但我们击沉了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舰队中的两艘,并给第三艘上开了个大洞。”

  “那会让Ogrfan[奥格凡]国王汗流浃背的!”Dornar[多纳兰]笑着说。

  “确实如此,”Marshall[马歇尔]冷冷地说。“我怀疑,我们因此有了一个访客。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大使正等着见陛下。”

  “Maleagant[马拉甘特]伯爵?”Pellinore[佩利诺尔]说。Camelot那边终于有消息了吗?

  “他说他提出了一个建议。他在孔雀石室等你。”

         

  孔雀石室的大理石壁炉里燃烧着一团火,在深海绿的锦缎墙壁上投下温暖的阴影。

  Maleagant[马拉甘特]伯爵站在一幅巨大的海战油画前,画中描绘了Pellam[佩勒姆]国王指挥的Anglesey[安格莱西]舰队在Saltyk[萨尔蒂克]半岛外战胜了Devon[德温]。海面上燃烧着滚烫的烈焰,布满红色条纹的天空被Anglesey[安格莱西]炮火的黑色硝烟所笼罩。

  Pellinore[佩利诺尔]进来后,他转过身来鞠躬。

  “这真是一件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陛下。”他说的Anglesey[安格莱西]语带有一丝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口音。“毫无疑问,这幅作品是为了让Anglesey[安格莱西]的敌人感到恐惧。”

  “这是受命庆祝我父亲的第一次海战胜利,”Pellinore[佩利诺尔]的语气漫不经心。尽管他毕生都在接受自我克制和坚毅的教育,他还是渴望大声喊道:你终于带来Annoure[安努雷]的消息了?但是相反,他只是示意伯爵过来坐在他壁炉旁的桌子对面。“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为了纪念他一生的功绩。我喜欢他看着我,对于我对他的老狩猎小屋所做的一切表示赞许。”

  “陛下,Listenoise[雷森诺斯]已经取得了如此伟大的成就。如此高雅的品味。”在他们所有的会面中,Pellinore[佩利诺尔]从来没有被大使彬彬有礼的举止所欺骗过。他看到,在Harvey Maleagant[哈维·马拉甘特]有教养的外表下,有一颗敏锐而狡猾的心,时刻准备着把困难的局面变成自己的优势。

  “那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婚姻。Ogrfan[奥格凡]陛下提议让你和他的女儿Gwenhwyfar Gawr[格温怀法·盖尔]结婚。”

  “婚姻?”Pellinore[佩利诺尔]附和道。这完全不是他所期望的,一时间他发现自己完全偏离了自己的预期计划。这可能是Ogrfan[奥格凡]国王承认自己在海峡中失败了吗?或者只是另一种拖延策略?

  “一个可爱的女孩,才十九岁,美丽,健康,很有魅力。”

  “十九岁。”Margret[玛格丽特]结婚时才十八岁,他比她大十二岁。Gwenhwyfar[格温怀法]和他自己之间则有着更大的差距。该死的,他的年纪几乎已经可以做她的父亲了。“又是一个儿童新娘。”(国外文化中的child bride,更偏向国内文化的翻译是“童养媳”。但国外的这种政治婚姻中,女性不是真正的“童养媳”,并不含有那种明显的出卖抚养的色彩。)

  “一幅肖像即将完成,陛下,我想你不会失望的。”

  Pellinore[佩利诺尔]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脑子里有更麻烦的事。

  “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王室和Anglesey[安格莱西]王室的联盟。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给这片大陆带来和平?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能把不愉快的事情抛在脑后呢?”Maleagant[马拉甘特]仍然是一个完美的朝臣,随时准备施展魅力。但Pellinore[佩利诺尔]没有心情跟他周旋。他已经有足够的耐心了。

  “消息,”他的身子朝火光前倾。“你承诺过给我消息的。”

  Maleagant[马拉甘特]愉快的表情消失了。“关于我们共同的朋友?没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们所知道的是,他从来没有到过Ascetir[阿斯特尔]的议会提出他的王位要求。他也没有及时赶到Gedref[格德列夫],以赶上最后一艘船。”

  “你承诺过我你在Camelot的探员会随时通知我们的,”Pellinore[佩利诺尔]的声音是一种危险地平静。“你向我保证了,Maleagant[马拉甘特]。”

  “我的探员一直无法与这个年轻人保持联系。而且,我可以补充说明,最近的情况使我的探员处于非常微妙的境地。沟通起来……很难。”

  “尽管Taliesin[塔利森]法师把他最尖端的情报科技托付给了你和你的探员。”可以确定的是,Maleagant[马拉甘特]并没有对Pellinore[佩利诺尔]强硬的声音表现出他本应该出现的沮丧和畏缩。“你低估了‘Pendragon的战士们’的狡猾,Maleagant[马拉甘特]。我对你很失望。如果我们知道——”

  “你就不会让Annoure[安努雷]走了?”伯爵的声音里有一丝讽刺的意味。

  Pellinore[佩利诺尔]沮丧地叹息一声。“我这是在准备愚弄谁呢?无论我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不能再阻止他去找Uther。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在镀金笼子的栏杆上疯狂扑扇着翅膀,被悲伤、沮丧和仇恨而灼烧。现在我担心——”

  “Pendragon的战士们抓到他了?”

  Annoure[安努雷]被审问,被折磨,被囚禁在某个邪恶的Camelot地牢里痛苦死去……恐惧再次在Pellinore[佩利诺尔]的胸口爆发。

  “Pendragon一直对整个大陆的和平与稳定构成威胁。我们必须把这条小蛇碾碎在它的巢穴里。如果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帮不上忙,那么我就以我父亲的名义发誓,我将亲自采取行动。”

  “陛下,当我们被Ogrfan[奥格凡]陛下与Uther 陛下签署的协议束缚住的时候,”Maleagant[马拉甘特]耸耸肩说,“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怎么能帮助你呢?”

  “Uther已经死了,”Pellinore[佩利诺尔]冷冷地说。“条约无效。大使先生,你会提醒你的国王的。”

  除了壁炉里燃烧的圆木发出的嘶嘶声和噼啪声之外,只有一片寂静。

  “那么,陛下,我应该向Ogrfan Gawr[奥格凡·盖尔]陛下转达什么答案呢?你接受他的提议吗?”

  Pellinore[佩利诺尔]在某种程度上——满意地——感觉到,大使精心挑选的话语中有一丝绝望的意味。

  “我们能否希望和平解决海峡中这一不幸的分歧?”Maleagant[马拉甘特]补充道。

  “我会好好考虑的。”Pellinore[佩利诺尔]想让Gawr[盖尔]家族和他的大臣们再多流一点汗。现在,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最强大的盟友Uther已经死了,Ogrfan Gawr[奥格凡·盖尔]受到这件事与海峡舰队的双重打击一定更加脆弱。“我一旦和大臣们讨论此事,就会让你们知道我的决定。”

  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下了逐客令时,Maleagant[马拉甘特]的脸色变得阴沉,但Pellinore[佩利诺尔]看到他迅速地用一个优雅的鞠躬来掩饰自己的失望。

 

  

TBC

 

关于人名地名的相关说明:

 

  Agravaine[阿古瓦因]:原剧中他是Arthur的舅舅,在马洛礼版本的亚瑟王传说中他并不是Arthur的舅舅,反而和Gwaine有亲属关系。事实上亚瑟的母亲Igraine在相关资料里面几乎空白,除了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关于她家世亲属的描述。所以,关于他是Arthur舅舅的设定完全可以当作是这部剧的私设。包括Merlin的父亲在原剧中是Balinor,实际上在亚瑟王传说中Balinor是一位优秀的骑士,和Merlin本人没有太大关系。可以确定的是,Agravaine[阿古瓦因]在诸多故事里都是叛徒的代名词。在这个故事中,他的设定是一个年轻的战士。

  Titania[泰坦妮亚]:传说中Merlin是精灵国王的儿子,精灵女王的首个称呼来自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Titania[泰坦妮亚],这里就作为了Merlin母亲的名字。

  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威尔士语的意思是“来自森林”。传说中Merlin的一个称呼就是Merlin Sylvestris。

 

  Edwin Muirden[埃德温·缪尔登]:原剧中使用虫子让Morgana生病并借机接近Uther的年轻巫师,年幼时亲人均被Uther处死。(S01E06)这个故事里是一个医生、科学研究者。

  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原剧中是穴居怪假装的Uther的旧相识。(S02E05)这个故事里是Uther的情妇。

  Drea[德拉]:原剧中Gwen的侍女。

  Elyan[伊利安]:原剧中Gwen的哥哥。

  Taliesin[塔利森]:原剧中水晶洞的巫师。(S03E05)这个故事里是一个研究魔法与炼金术的法师。

  Dagonet[达戈尼特]:圆桌骑士中之一,是一个滑稽的弄臣。

  Daniel[丹尼尔]:亚瑟王传说中的一个骑士。

  Maleagant[马拉甘特]:亚瑟王传说中,拐走Gwen的骑士。这个故事里作为一个贵族的姓氏。

  Pellinore[佩利诺尔]:亚瑟王传说中“渔人王”的原型,一心追捕“寻水兽”的骑士。在传说中和亚瑟王因城主Annoure[安努雷](的玩笑)而决斗,决斗中亚瑟王的石中剑因“非正当战斗”的理由而折断,两人后来成为朋友。Pellinore[佩利诺尔]的家族是非常勇猛的战士家族,家族性格暴躁耿直。

  Annoure[安努雷]:亚瑟王传说中的一个城主。算是架起了亚瑟王与Pellinore[佩利诺尔]的友谊之桥。

  Pellam[佩勒姆]:亚瑟王传说中Pellinore[佩利诺尔]的父亲。

  Alain[阿兰]:亚瑟王传说中Pellinore[佩利诺尔]的表兄弟。

  Alyne[艾琳]:亚瑟王传说中Pellinore[佩利诺尔]的女儿之一。

  Dornar[多纳兰]:亚瑟王传说中Pellinore[佩利诺尔]相关人物。这个故事里作为他的亲信。

  Anglesey[安格莱西]、Listenoise[雷森诺斯]:均取自亚瑟王传说中Pellinore[佩利诺尔]所统治的城邦。

  Mora[摩拉]、Ascetir[阿斯特尔]、Anlawd[安拉德]:均取自原剧中的地名。

  Gedref[格德列夫]:取自原剧的地名,独角兽出现后最后他们到达的海边。(S01E11)这个故事里作为一个港口名。

  Devon[德温]:英国一郡名,这个故事里作为一个国家的名称。

  Nemeth[涅姆斯]:同上。

  Armorica[阿莫里凯]:Brittany布列塔尼的古称,位于法国西北部,亚瑟王传说发源地之一。在这个故事里,作为一个单独的神秘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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