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长篇】Lord of Snow and Shadows 雪与影之王[17]

纯幻想架空背景,类似17-18世纪的社会风貌~

♔感谢大家愿意随小若一同进入这个绚烂瑰丽的世界~

♔前文:[1][2][3][4][5][6][7][8][9][10][11][12][13][14][15][16]

♔这个故事的“世界地图”在文末,一些剧情需要结合地图理解~

抱歉让大家久等啦~期待大家的留言~

Part 1 Winter Ghost Songs

        

CHAPTER 17

 

  又开始下雪了。Merlin蜷缩在毯子下面,躺在奄奄一息的余烬旁。暴风雪在烟囱周围呼啸,飘散的雪花被吸进灰烬中,发出咝咝的声响。他感觉,在呼啸的狂风背后,他还能听到另一种声音,那是狼在觅食时发出的遥远而诡异的歌声。尽管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在小屋厚厚的、坑洼不平的石墙的保护下,他听到那凄凉的声音仍然会止不住浑身颤抖。就连栖息在高高的椽子上面的猫头鹰也不安地从一只爪子移到另一只爪子上。

  他无法入睡。他的十个指尖全被金属丝线割出了一道道伤口,他的脑袋被他发出的笨拙、刺耳、不谐调的声音弄得一团混乱。他必须努力练习,尽快学会这些,才能把Uther国王的幽灵给送回去;但每节课总是以Gaius的叹息作为结束。而且有那么多音乐要背。黎明时有早祷的圣歌,中午的午祷,黄昏的赞美诗,守夜仪式的庄严祝词,虔敬晦涩的礼拜颂曲。Merlin对这些内容的复杂性感到非常困惑,常常诉诸于仅仅移动他的嘴唇,模仿他无法记忆的诗句。

  他最害怕的是练习的时候Gaius闭上眼睛,开始在他面前踱步,双手紧握在背后,低着头,专心地听着错误的音符。每次发生这种事,Merlin都会感到他的声音开始因恐惧而干涸,他那细细的声音渐渐变成了耳语般的吱呜。

  请不要再错了,他默默地向Saint Emrys[圣艾莫瑞斯]祈祷。很快,Gaius就会尖锐地喊出他的名字。然后,他——可怜的罪犯——会被强迫弹奏或者唱出最后一句,把他的缺点暴露给所有的听众——所有的猫头鹰;他的脸颊几乎一直是因尴尬而滚烫发红。

  一辈子的工作要做;确实如此。如果他不够好呢?如果Gaius放弃了他呢?如果……

  Merlin的心从一个烦恼转到另一个烦恼。城堡那边发生了什么事?Arthur陛下还安全吗?他来找自己了吗?那点燃天际的蓝色火焰,像荡漾着涟漪的北极光一样照亮了黄昏的天空,这真的是他的所为吗?他翻了个身,把毯子拉到头顶上,但还是睡不着。Gaius的话在他脑海里不断重复,一声近似吟诵的、沉闷而遥远的声音:

  “你年轻的Arthur国王已经不再是人类了,Merlin。Pendragon的坏血统最后总会显现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Pendragon。

  他曾试图和Gaius讲理,试图解释Arthur与其他的Pendragon不同,但Gaius坚决不听他的恳求。老人甚至在被激怒的一刻对他说:“如果你的Arthur国王是这样一个英雄,那就回去找他吧,先生!在Pendragon的毒血已经在他的血管里燃烧的时候,看看他现在是否还会对你那么好。看看他能不能忍住让你做其他用途的冲动。”

  “还有什么其他用途,Gaius?”Merlin问。

  “天哪,孩子,你是在Pendragon城堡长大的,你要让我来告诉你?”火光在Gaius的脸上闪烁着。“你从没听说过‘Pendragon的情人’,或者‘龙神的孩子们’的传说吗?”

  “Katell[科特尔]说那都是吓唬坏孩子的胡说八道。”Merlin防卫地说。

  “如果没有年轻、新鲜的血液,Pendragon就无法长久地保持他们人类的外貌。你知道那些古老的关于龙的故事。年轻的祭品,在森林里死去的孩子——”

  “但是国王Uther 找到了治疗方法,”Merlin坚持说,“他从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带来了一个人,一个科学家——”

  “一个什么?”Gaius不解地皱起眉头,眯起了眼睛。

  “一个博学的医生。他配制了一种药剂,治愈了Uther陛下。只是它也削减了他的力量……”

  “那是可能的,”Gaius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但你看到了我所看到的,再明显不过了。Pendragon的火。你的Arthur国王似乎不太喜欢使用这种药剂。”

  Merlin张开嘴想要争辩,然后又闭上了嘴。这有什么用?Gaius恨Ambrosius[安布罗休斯]家族,直到他死都会憎恨他们。

  “你也应该恨他们,”Gaius说。Merlin跳了起来。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想法的?“他们夺走了你的父母。”

  “我父亲。”Merlin感激他终于能改变话题了。“你说过你会教我如何寻找我的父亲。”

  “安静!”Gaius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在我把你训练成一个真正的Soul Singer[灵魂歌者]之前,你是不会去见你父亲的。况且,你还没有这些技能。你必须练习,练习,练习。为什么我们要浪费时间说话,孩子?继续你的练习。”

         

  暴风雪在小屋外继续呼啸着,突然而至的一阵狂风吹得窗玻璃和房门开始嘎嘎作响。

  在拨着那根残酷的古琴细弦时,Merlin畏缩了。一侧的琴弦上闪烁着一排排红色的小液滴;他的指尖又开始流血了。他忍住痛苦和沮丧的泪水。太困难了!太不合适了!Merlin憎恨他的手指、舌头和声带。他的问题不在于找对音符或者正确的曲调,他总觉得自己知道应该是什么,但就是不能及时做到或者找到,但他知道,他明明知道那到底应该是什么,但他就是笨拙。把手指根据自己的判断放在正确的位置上已经够难的了,但精神上的折磨加上他的手指不断流血,几乎让他无法拨动琴弦。

  “这根本没用!”他喊道,粗暴地推开不停折磨着他的乐器,琴弦发出一种嘲弄般的刺耳的合声。“我做不到!我永远都做不到!我太笨拙了!我抓不住它们!”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他是第一次这样大声说话,但他停不下来。“而且这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我的父亲不想见我呢,因为我是在Pendragon城堡长大的?如果Pendragon都是你说的那样,我为什么要把Uther国王送回去呢?让他被束缚在这里承受这种痛苦难道不是更好吗?现在,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家族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难道我们要和Pendragon战斗吗?我决不会做任何伤害Arthur国王的事情!我发过誓!而且我一点儿也不想去Moin Moe[莫因莫伊]。”

  一直以来压在他心口的忧虑几乎全都说了出来,他大口喘气,努力抑制住肩膀的颤抖。他在每一个深夜都在尝试理清思路,但他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搅进这一团混乱里的。

  Gaius只是凝视着他,严肃,还有些难以理解的东西在里面。“我说过,如果你的Arthur国王来找你,要接你回他的蛇窝,我是不会阻止你的。但是到今天为止已经过了几天了——”

  “也许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是的,没错,他正在忙着变成真正的Pendragon。”Gaius也不甘示弱。

  Merlin站在那里,看着老人,心里肆虐着疯狂的暴风雪。他感到眼泪已经开始威胁他,他不知道这些古老野蛮、偏执的仇恨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完结,也不知道Arthur有没有来找他,什么时候带他回去……

  突然,一阵狂风把大门猛地吹开,紧接着,越过保暖过道的里面门也砰地一声撞在粗糙的石墙上。他吓了一跳,跑过去把两扇门关上。风在烟囱里呻吟着,一团雪溅到火焰上,把火扑灭了。他感觉,当暴风雪横扫荒野时,他仿佛能听到风声里低语的词句。

  “这可不是普通的暴风雪,”Gaius说着,把他那条拼凑起来的被子又往他的肩上拉了拉。“那是一个失控的幽灵的狂怒。你感觉不到吗?”

  “国王Uther。”Merlin低声说。

  “还能是谁?”Gaius走过去把刚刚熄灭的火重新点燃了。“让他受苦,我很乐意。但他带来的冬天最后可能会杀死Camelot所有的生命——所有的人。”

  “所有人?”

  “这样的天气里你还能指望能种出庄稼吗?积雪再继续加厚的话,估计低洼的房子都会被雪埋了。你听说过有的地方气温低到甚至没办法生火吗?”

  “那——那都是我的错,”Merlin痛苦地说。“什么也阻止不了吗?就连Alator[阿拉托]主教和他的修士们都失败了。”

  “好吧,他们当然会失败。”Gaius转过身来,火光在他眼里映出明显的轻蔑。“不是他们把幽灵带回来的,对吗?”

  Merlin开始明白了。“你是说这必须由我来做?”

  “一个幽灵的力量不仅和他自身有关,也和召唤他的人有关。你召唤来的幽灵,必须由你来把他送回去,或者你能找到比你更强大的Soul Singer[灵魂歌者]。”

  “你来做不行吗?”

  “我?如果我能召唤出这样强大的幽灵,你认为在过去和Pendragon的战争中,我们能让Uther幸存吗?”

  Merlin吞咽了一下。

  “我只是比你有经验,就是这样;否则就找出并杀了凶手。”

  “凶手?”现在Merlin只能想起在避暑别墅听到的谈话。即使Annoure[安努雷]是谋杀国王Uther的主要凶手,但严格意义上,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也是阴谋的一部分。他不喜欢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但还谈不上恨,他对她的感觉除了恐惧外,更多的可能是同情——同情她被那么多人憎恨厌恶;而且小Uther需要一个母亲,他不该成为孤儿。最重要的,他根本不想杀死任何人。

  “鲜血会让一个鬼魂离去,但只会制造另一个鬼魂。这不是我们的方式。”

  “但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Merlin举起他肿胀的手指,靠近火光。“当我的手指无法愈合的时候,我该怎么做呢?”

  “那我们必须先把你的指尖变硬。”Gaius拿出一个陶罐,里面装着一种难闻的药膏,他开始轻轻地涂抹在年轻人的伤口上。“在它们痊愈之前,你无能为力。”Merlin咬着嘴唇,努力克制自己不退缩,他只能感到药膏已经烧进了他的肉里。

  “至少,我手上唯一的血是我自己的。”Merlin说着,试图苦笑。

         

  无休止的冬雪掩盖了时间的流逝;短暂的白昼时间似乎一闪而过。Merlin一直都在没日没夜地练习,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准确记下天数。

  他粗糙的指尖开始愈合。他的指甲长出来了,Gaius每天晚上都用一种难闻的软膏涂指甲,让他的指甲更结实、更坚硬。随着弹奏锐利琴弦的痛苦越来越少,Merlin的技巧也提高了。现在他可以记住Gaius耐心地教给他的一系列音符模式了。

  他仍在摸索一些属于他个人的音符,但由于Gaius也教他把七个基本音高中的每一个与彩虹的鲜艳色彩联系起来,他会在演奏时低语。“蓝色。黄色。蓝色。红色。“过了一会儿,这些颜色会像声音一样在他脑海里生动地震动,形成强烈的玫瑰红、耀眼的太阳黄或刺眼的蔚蓝的星光。冬天外面的风景是一片暗淡的白色微光,但是在Merlin的声音世界里,色彩和夏天一样明亮和清晰。

         

  在一个寒冷刺骨的早晨,Gaius打开那只古老的漆过的大箱子,拿出一卷柔软而多皱的牛皮纸。Gaius把它摊开放在地毯上,Merlin看到上面写满了黑色的古老而奇怪的文字。在倾斜的字体中到处点缀着一些发光的墨水描画的图案,一些小鸟或是花的样子。

  “现在是时候让你学习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家族的名字和血统了。开始吧,从第一行起。”

  Gaius用一根骨节突出的手指戳向那些陌生的字母,Merlin不高兴地低下头来。Gaius从没想过问他是否还会其他的语言。

  “怎么了,孩子?”Gaius尖锐地问。“看不懂?”

  “这不是通用语,或是Camelot的语言。”Merlin吞咽了一下。我怎么可能还会别的语言?虽然觉得这件事也不是他的错,但Merlin仍感到一阵羞耻。“这是什么语言?”

  “Orkney[奥克尼]的语言。”Gaius发出一声恼怒的叹息。

  “那我们就只能死记硬背了。至少你应该先认识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大人和他那些可怜的死去的孩子。那么美丽的女儿,那么勇敢的儿子……”他开始低声吟诵一张名单,让Merlin把名单背给他听。

  陌生的语言对他来讲无异于背诵一长串古怪的音节。好在中间一大部分的人名他还能听懂。

  Merlin开始询问那些听不懂的内容是什么意思,但Gaius的反应并不友好,他可以感觉到,老人仍旧被悲痛的过往深深地刺痛着。

  “死了,都死了,”Gaius低声说。“即使是我的小Annoure[安努雷],当他母亲病得不能继续照顾他时,我还在他的摇篮边唱歌哄他入睡。”

  “Annoure Sylvestris[安努雷·西尔维斯特里斯]?”Merlin盯着老人。“但他没有死。”

  “别傻了,孩子。他们都被杀了。”

  “这是真的,”Merlin坚定地说。“我听见过他说话。我差点就看见他了。”

  “那一定是某个冒名顶替者,假装是他——”

  “他提到了修道院。Saint Emrys’ monastery[圣艾莫瑞斯修道院]。说修士们庇护了他。”

  “为什么你到了现在才告诉我这个?”Gaius嘶嘶地说。

  Merlin沉默了。他有他的理由。

  “当然,”Merlin犹豫地说,“如果他死了,你会看到他和他父亲在另一个世界在一起吗?”

  “孩子,孩子,他那时候只是个小男孩,不超过七岁。他父亲的灵(spirit)必然与其他祖先的战士一起居住在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的大厅。但是那地方没有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Merlin?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大人相信,他全家都在那晚死于Pendragon的大火。”

         

  Merlin的梦开始在他醒来时就消失了的一串闪烁的音符和稍纵即逝的旋律中编织起来。当他告诉Gaius关于他们的事情时,Gaius点了点头,最后满足于说:“好,好,好。”

  “为什么我记不起来?”Merlin沮丧地说。

  “哦,总有一天你会的,孩子,你会的。这些是梦的歌曲。它们是从远处飘散出来。”

  “从死后之地?”

  “这是不是很难接受?”Gaius的眼睛突然变得又黑又深,像一个森林里的池塘。“很快我们就要一起过去了。”

  “去找我父亲?”Merlin激动地一下子挺直了身体。

  “还不行,不行。现在还是太早了。”

  “为什么我们不能去找他?”

  “因为——”Gaius发出一声恼怒的咕哝。“因为他不知道你的存在,孩子。你是他死后出生的,记得吗?”

  “但我的母亲肯定——”

  Gaius把手放在Merlin的手臂上。“他对你的母亲一无所知。”

  “什么意思?”Merlin盯着他。“我母亲已经死了,我以为她——我是说,他们——”他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过你,孩子,你父亲已经找到了能让灵魂安宁的道路,已经离开了。他对人世的事情几乎没有记忆,对它们也没有兴趣。死人就是这样的——”Gaius张张口,似乎不知道还要怎么说。

  Merlin突然涌上了泪水。“我想——如果他们不能和我在一起——至少他们会在一起的。现在你说——这些年——他们都被分开了——”

  “好吧,好吧,孩子,别这么心烦意乱。”

  “但是我妈妈在哪里?如果她也在那个充满沙尘和灰烬的可怕地方怎么办?如果她迷路了,一直在寻找我的父亲,年复一年地在那无边无际的灼热平原上游荡?”

  “时间与过去不同。时间没有意义。你会亲眼看到的……”

  Merlin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我得找到她。我得去找我妈妈。”

  “想都别想!”Gaius尖锐地说。“我警告过你,Merlin,不是吗?你的天赋让你可以离开你的身体,在外面游荡,但你必须谨慎地使用它。如果你在那里停留得太久,你的生命力就会慢慢消失,直到你变成一个迷失的灵魂,永远被困在生死之间,一个哀伤、可悲的残余。你的每次造访都会让你在这个世界上衰老耗损。这很危险。”然后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无法直视Merlin的眼睛。“看来我不能再对你隐瞒了。能走向另一个世界,作为拥有法师血统的人,你的父亲已经非常幸运了。别插嘴,让我把话说完,孩子。在法师或者Soul Singer[灵魂歌者]中,有一部分人被拒绝进入另一个世界,他们只能滑入世界的裂缝之中,在里面最后慢慢消失——”

  “什么样的人会这样?”

  “很复杂。但你要知道,这就是我要带你去Moin Moe[莫因莫伊]的真正原因。我们必须弄清楚你是谁。”

  “我就是我自己。”Merlin几乎是恼怒地回答。“至少我现在还活着,而我妈妈已经死了,而你确定我的父母这些年一直是分开的——”

  Gaius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会带你去的,孩子。如果你答应我现在不会独自去那里。直到你掌握了所有的技能并加以实践。”

  “那么,”Merlin为自己刚才的失控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小了。“我该从哪里开始呢?我该怎么开始?”

  “这种茶可以放松身体,让你的灵(spirit)自由地游荡。”Gaius走到火边,开始用勺子把干茶叶舀进茶碗里,倒上热水。房间里弥漫着芳香的蒸汽,略带苦味。Merlin皱皱鼻子。

  Gaius端来两个茶碗。里面荡漾着绿色滚烫的液体,Merlin嗅着它的味道——是的,他闻到森林里的雨水和树皮,泥土味和一种特别的苦味。

  “我先带你去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的大厅,不过是短暂的拜访而已。”Gaius盘腿坐在Merlin的旁边说。“你先把琴放在膝盖上,就这样。”

  Merlin模仿着老人。

  “现在,把茶喝了。全部喝完。没错。”

  Merlin拉了张脸。苦涩的热茶灼伤了他的喉咙,接着,那股清新的烟雾,似乎在一片柔和的云中升起。

  “听我弹的音符,一次一个地重复。等上一根弦的振动消失后,你再拔动下一根弦。”

  Merlin集中精神。随着手指的拨动,琴弦发出庄严的鸣响。琴弦的振动声使空气中的颜色颤抖,阴影闪烁。随着缓慢而庄严的音符队伍,Merlin的心开始随着时间而颤动。旋律高高低低地起伏,彩色的耀斑一点一点地绽放,就像太阳在快落的雨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现在他漂浮着,穿过一层闪闪发光的薄雾,朝着一道非常明亮的光芒走去,他被蒙住了眼睛……

  他被吓坏了。他又瞎,又聋,又哑,在黑暗中翻滚。

  “Gaius!”他惊慌失措地大叫,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人听见。

  然后他在一种从未见过的奇特阳光下眨着眼睛,

  阳光穿过高高的白桦树上低语的银色叶子透了进来。他转过身来,发现自己的脚踩在柔软的落叶地毯上。

  啊,是的,我以前来过这里。

  这样一个安慰人心的地方,安静,平和。柔和的银光使他平静了下来,平息了她的恐惧。

  “这边,孩子。我们不能再逗留了。”

  Gaius出现在他身边,但他不再是白发苍苍,弯腰驼背,而是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浓密的棕色头发用丝带束住,从背后垂了下来。

  “Gaius?你——你看起来很年轻!”

  “我的精神(spirit)很年轻。”Gaius说。

  然而,当Merlin试图看清老人的面孔时,他的容貌似乎发生了变化,就好像他看到了孩子、男孩和年长的男人都混在一起。

  “跟我来。”Gaius迈着如此有力的步伐出发,Merlin不得不赶紧跟上。但即使他知道自己在走路,他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他走的速度要比自己预想的快得多,他几乎是飘浮在落叶上,直到白桦树的树干模糊地连成一片变成银灰色的挂毯。

  在Merlin面前,一扇大门模糊的轮廓,透过薄雾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进了门,他看见一个大厅,里面挤满了身穿金光闪闪盔甲的勇士:男人,女人,像猛禽一样的眼睛凶猛、美丽而残忍。

  “他们是谁?”他低声问。

  “这是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的大厅,”Gaius回答说。他的眼睛因强烈的自豪而明亮。“这是Camelot真正的英雄,Merlin。”

  空气中闪烁着像落日之火的光芒。然而,Merlin感觉到了金色的荣光中含有一种更黑暗的污点,那是人类鲜血的深红,是在战斗中流下的鲜血。远处的轰鸣声在他耳边回荡,战斗的轰鸣声,阵亡将死的痛苦哭声。这些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家族的英雄战士曾靠刀剑生活,现在他们注定要在这里等待永生,直到他们的血迹被赎罪。

  “你看见他了吗?在那里?”

  Merlin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一头漆黑却闪耀着光芒的头发,站在其他人的旁边。当他看着他们时,他感到凄凉的绝望和孤独压倒了他,寒冷和黑暗如沼地的薄雾。

  “Timothy[提莫西]大人。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的最后一位君主。”

  “他为什么这么伤心?”Merlin低声问。即使只是看着他,Merlin也会发抖。

  “因为他无法从国王Uther 手中拯救他的人民。因为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的土地都荒废了。”

  “Gaius。”严厉的声音响起,像灰色的钢铁一样刺耳。Timothy[提莫西]大人站在他们面前,瘦削而严肃。Merlin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一团蓝色的烈焰,冷得像星火一样闪闪发光,在空气中撕开,血肉、鲜血、骨头在它纯粹的、毁灭性的力量中被灼烧。

  “Merlin!”Gaius尖锐地说。他重重地拍了下Merlin的肩膀。

  Merlin猛地清醒过来。他看到了Timothy[提莫西]大人的死亡,他被摧毁的那一刻。

  “请原谅他,大人,”Gaius开口说,“他是个新手。这是我的新学徒,Merlin。”Merlin注意到Gaius的声音有些颤抖。Gaius有了一个学徒给他死去的主人做礼物,他感到骄傲吗?“鞠躬,孩子,”Gaius低声说,“但不要看他的眼睛。不要看他们的眼睛。”

  Merlin急忙服从了。

  “那么,”Timothy[提莫西]大人沉闷地说。“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家了有一位新的歌者。但是有什么好唱的呢?我所有的孩子都死了。我的城堡成了废墟……”

  “他从活人之地传来消息,大人。你儿子的消息。”

  “你儿子Annoure[安努雷]还活着。”Merlin说。

  “活着?”Timothy[提莫西]突然激动得声音颤抖起来。“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Merlin不安地说,“我只知道他还活着。”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大人,我们还有希望的理由?”

  “Annoure[安努雷]还活着,”Timothy[提莫西]重复道,“还有一个年轻的Soul Singer[灵魂歌者]在这里为他服务。Merlin。”

  “大人?”Merlin打了个寒噤。他的名字是Uther国王取的,被Timothy[提莫西]大人叫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背叛了Uther国王?他不是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家族的吗?因为他的血管里有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血,他一生都被当作泥土对待……

  “你一定要找到Annoure[安努雷],Merlin。你必须帮助他组建一支军队。”Timothy[提莫西]大人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刺耳得像刀锋的无情撞击。“你必须帮助他夺回Camelot,粉碎那条毒蛇的蛇窝。”

  “我?”Merlin虚弱地问。

  “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家族全都等着你召唤他们。”一只瘦削的手扫过大厅,那些目光凶猛的战士们都沉默了下来,看着他们,仔细听着。“有你来帮助他,谁还能反抗我们?”

  突然,他伸出手来——Merlin还没来得及阻止——就把他拉到他身边,吻了吻他的额头。

  那个吻像一块燃烧的金子烙在他的脑海里。

  刺耳的剑声,光芒的碎片撕裂粉碎了空气。一大群死去的战士们从尘土中升起,在他周围盘旋。他们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不自然的眼睛,一眨不眨,残忍、明亮、充满掠夺性。

  猫头鹰的眼睛。

  “现在你是我的了,”他说。“现在你属于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家族了。”

  但我已经发过誓要帮助Arthur陛下——

  盔甲上的闪烁的刺眼金属光芒,战士们凶猛的脸上投射出血红的火光,这一切都开始让Merlin的感官眩晕。最糟糕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怀疑——他在接受Timothy[提莫西]大人的接纳之吻时——他背叛了Arthur Ambrosius[亚瑟·安布罗休斯]。他迈出了第一步,这条路将使他越来越远离他,使他们成为敌人。这一步只会使两个家族之间的宿怨永久化。

  “Gaius,”他喃喃地说,慢慢地往后沉。他在坠落,又回到黑暗中。“帮帮我……”

  “抓住我的手。”他听到Gaius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住他,他最后的记忆是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向远处的一道亮光。

         

  Merlin眯着眼看着他在抛光的铜面上的倒影,铜板就是Gaius的镜子。他确信他身上一定留下了什么痕迹,他仍然能感觉到Timothy[提莫西]大人嘴唇上的印记,一种灼热刺痛的热气。但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他的前额,光滑而没有标记,他又仔细看了看——他发现甚至是他右边颧骨到眼睛位置的一处小疤痕也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和刚才的事情有关吗?他自从住进Gaius的房子,他还没有仔细看过镜子……

  铜色的倒影颤抖着,像平静的水波,被一阵突然的微风吹动,另一张脸从抛光的阴影中凝视着他,那是一张骄傲、严肃的面孔,冰冷、金色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他。

  “带我去见我儿子,Merlin,让我看看他……

  “Timothy[提莫西]大人?”

  “带我过去,Merlin。

  Merlin大口喘气——想把镜子摘下来。但他的手指似乎和金属焊接在了一起。他不能移动,甚至不能把他的眼睛从凝视他的眼睛前离开。

  “带我去见Annoure[安努雷]。

  “不——我不能——我还不会这项技能。”Merlin试图闭上自己的眼睛,但一个比自己更坚强的意志迫使他睁大眼睛。“Gaius——”Merlin大叫。但是Gaius仍坐在壁炉边的椅子里打盹儿,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

  从高高的椽子上突然传来一声好奇的叫声。Snowcloud[雪云]从栖木上飞下来,落在他的肩上,他的爪子像铁丝一样刺进他的肉里。

  “你熟悉的灵魂在等着我。”镜子里金色的眼睛,他身旁金色的猫头鹰的眼睛。太晚了,Merlin明白他的意图已经太晚了。

  “Snowcloud[雪云]——哦,不——”

  然后他的思想被扭曲打开,黑暗流过。

  

  *

  

  Igraine[伊格莱恩]从她的窗口向下俯视。人群仍然包围着Winter Palace[冬宫],在大雾弥漫的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的夜晚,他们高举的火炬发出一团团模糊的火光。

   Gilli[吉利]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荡。他所有关于“哲学学会”的谈论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是一个革命者,是Maleagant[马拉甘特]所谓的“该死的叛乱分子”之一。所以,她现在看到的,是Edwin Muirden[埃德温·缪尔登]。

  她是什么?一个艺术家,一个自由思想者,来自一个废黜了君主并取代以民众公选政府的国家。Gilli[吉利]是对的,她该支持的是他所为之奋斗的事业,而不是寄生于特权的贵族阶级。但在这里,她却与统治家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利害关系。

  然而,在整个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唯一一个能救Arthur的人已经站在对立的那一边了。

         

  “Castus[卡斯图斯]夫人!你得帮帮我!”

  Igraine[伊格莱恩]从正在收拾的行李中抬起头来,看到了Gwenhwyfar[格温怀法],她后背靠在门上,好像是为了防止任何人进来。Winter Palace[冬宫]里难道人们不知道敲门吗?

  “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收拾行李?”

  “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Gwenhwyfar[格温怀法]。我要回家了。”

  Gwenhwyfar[格温怀法]穿过房间跑到她身边。

  “Castus[卡斯图斯]夫人。我永远不会爱上Pellinore[佩利诺尔]国王的。我爱你儿子。我该怎么办?”

  Igraine[伊格莱恩]继续把她的衣服叠起来放进行李箱中。

  Gwenhwyfar[格温怀法]抓住她的手。“你不能带我去Nemeth[涅姆斯]吗?你不能让我伪装成你的女仆把我偷偷带出去吗?请说你会的!”

  Igraine[伊格莱恩]轻轻地从Gwenhwyfar[格温怀法]的手中抽出手来。“亲爱的Gwenhwyfar[格温怀法],这种伪装只在荒诞的爱情小说和歌剧中起作用。这是现实。你逃不掉这段婚姻,但也许你可以使它对你有利。”

  “不!”Gwenhwyfar[格温怀法]大喊道。“现在你听起来和他们一模一样。我以为你是不同的。就像Arthur……”

  Maleagant[马拉甘特]伯爵出现在门口。

  “Gwenhwyfar[格温怀法],”他低声说,“我希望我能在这里找到你。你妈妈正在找你。”他看起来很疲倦,除了愤怒的石头打到他额角的那道伤口外,整张脸都是灰暗的。

  “让她看看,你们就是这么逼我的!”Gwenhwyfar[格温怀法]愤愤地说,有一瞬间,Igraine[伊格莱恩]在公主暴躁的神情中瞥见了一些她的母亲Eigyr[艾吉尔]王后的影子。

  “我来这里本来是来看望Castus[卡斯图斯]夫人的。”伯爵回答。

  “我绝对不会嫁给Pellinore[佩利诺尔]国王!我忍受不了这个!你可以告诉妈妈我是这么说的。”Gwenhwyfar[格温怀法]泪流满面,从房间里跑出去,砰地一声把门摔在身后。

  “你这里有咖啡吗?“Maleagant[马拉甘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Igraine[伊格莱恩]怀疑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来喝咖啡的,于是放下了她正在打包的行李。“壶里还有一些。你要加糖吗?”

  “谢谢。但是不需要奶油。”他一言不发地接连喝了两杯咖啡。“我一整晚都没睡。”他一只手放在下巴上,摸着胡茬,神情忧虑。“我很抱歉在刮胡子之前出现在你面前。”

  “经历了那件事,我想我们两人中没有一个能睡个好觉。”

  他沉默了一会儿,研究着杯子里的咖啡渣。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伯爵?”

  “来问你是否愿意考虑改变计划。”

  “什么,待在这里?”Igraine[伊格莱恩]回到她正在打包的行李上。“被革命党人威胁,被王宫警卫拿枪对着?不,谢谢。我不需要。”

  他放下咖啡杯,说道:“我得到了消息。”

  她转过身来。“Arthur的?”

  “Camelot的。据我在北部边境的探员报告,几天前的晚上,大约日落时分,一道蓝光照亮了Camelot的整个天空,大地也摇晃了起来。”

  “冬天的闪电。”

  “或者Pendragon的闪电。”

  她捧着的叠好的衣服掉到了地上。

  “Arthur,”她低声说,几乎无法呼吸,“哦,不。不是Arthur。”

  “你还记得我最初的建议吗?关于你应该去Anglesey[安格莱西]?当然,您此次前往访问的官方原因可以是正式向Pellinore[佩利诺尔]国王赠送你所作的Gwenhwyfar Gawr[格温怀法·盖尔]的画像。”

  她一开始几乎没听到他的声音。她所能想到的只是Arthur,尽管她为保护他所做了这么多——他却屈服于他的Ambrosius[安布罗休斯]血统的邪恶影响。

  “我不明白,”她最后说,声音哽咽了,“我去Anglesey[安格莱西]会有什么帮助的。”

  “Edwin[埃德温]博士会陪你同去的。”

  她凝视着他。

  “他绝不会同意的。”

  “哦,我想他可能会发现,除了同意,他别无选择。”Maleagant[马拉甘特]站起身来。

  “别无选择?”Igraine[伊格莱恩]听到了他话中阴险的语气。

  “既然拥有一颗聪明的头脑,博士应该更小心他身边的伙伴。”

  “昨晚?”她盯着他的眼睛。“在广场上?但是他试图平息局势,他试图让Gilli[吉利]稳定下来。”

  “我已经在黎明时分逮捕了Edwin[埃德温]。对他的指控是煽动暴动,参与暴动;还有叛国罪;密谋对付国王。对于这样的指控,通常的判决是绞死。”

  Igraine[伊格莱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伯爵。

  “但——但他是唯一能帮助我儿子的人。”

  “是时候了,”Maleagant[马拉甘特]说着转向门去,“看看Edwin[埃德温]是否真的像他的朋友Gilli[吉利]想的那样会献身于革命事业。”他再次转过身来,伸出手。“来吧,夫人。我需要你作为这次小小谈判的见证人。”

         

  伯爵领着Igraine[伊格莱恩]穿过冰冷的地下走廊,走廊的墙壁用棕色的砖砌成,墙面上渗出的水闪闪发光。

  他们走进一间黑暗且肮脏的房间,里面有一股刺鼻的霉味和陈腐的尿味。

  “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像是一座监狱。”Igraine[伊格莱恩]说道,厌恶地盯着她的四周。

  “嘘。”他穿过一个低矮狭窄的拱门,向她招手。

  Igraine[伊格莱恩]不情愿地跟着伯爵,发现自己在一个小观察室里,墙上有一个铁格栅。

  隔着格栅的房间没有窗户,非常黑暗,只有一盏油灯亮着。

  背对着她的两个人坐在桌子的对面。一个正在打开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另一个人面朝格栅坐着。他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胳膊好像被捆在背后。他的脸上垂着一绺黑发。

  “你和叛乱分子 Gilli[吉利]上次谈话时是在茶馆里吗?”

  那人咕哝了一句听不见的回答。

  审问者举起笔。这似乎是某种信号,两个男人从房间里的阴影中出现,向囚犯猛扑过来,拽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把头往后仰。

  Igraine[伊格莱恩]忍住了大叫的本能。是Edwin[埃德温]。但是Edwin[埃德温]的脸上没有眼镜,而是满脸的瘀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审问者。

  “你对他做了什么?”她生气地小声说。但Maleagant[马拉甘特]装作没听见她的话,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审问上。

  “那么,为什么,Edwin Muirden[埃德温·缪尔登],你被人看到——被许多目击者看到——昨晚你在Winter Palace[冬宫]的正门前与叛乱分子Gilli[吉利]讲话?你当时在场吗?”

  “不是讲话,是警告——”Edwin[埃德温]咕哝道。

  “警告他?”

  “他是个该死的傻瓜。”Edwin[埃德温]厚着脸皮说。

  审问者向站在Edwin[埃德温]旁边的两个人点了下头。紧接着,其中一个人抓住医生,另一个人一拳打在他的脸上。Igraine[伊格莱恩]惊呆了,同时也被这一暴行给激怒了,紧紧抓住Maleagant[马拉甘特]的手臂。

  “让他们住手,Harvey[哈维]。这太野蛮了!”

  Maleagant[马拉甘特]转向她。

  “你想救你的儿子吗,夫人?”他声音冰冷地问。

  Edwin[埃德温]被折磨他的人按住了。

  “给我们讲真话,Edwin[埃德温]博士,”审问者语气平淡地说。“坦白。你是推翻Gawr[盖尔]王朝的阴谋者的其中一员。你对极端主义的同情是有据可查的。几年来,你和你所谓的哲学学会一直在与叛军Gilli[吉利]密谋暗杀国王。你为什么不承认呢?”

  “我那时候在Camelot,”Edwin[埃德温]淡淡地说。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我怎么能在离Mirom[米罗姆]那么远的地方做这些事呢?”

  审问者拿出一摞文件,开始大声朗读。

  “‘当媒体被少数掌权者审查时,我们怎么能说有言论自由?当我们被堵住嘴巴的时候,我们的声音——人民的真实声音——怎么能被听到?审查制度必须结束,强加审查制度的暴君必须下台。’”他把文件放到桌面上,转向Edwin[埃德温]。“这是你写的,Edwin[埃德温]先生?你是要否认你写了这本具有煽动性的小册子吗?”

  “不,这——这是我写的……”

  “‘暴君必须下台。’危险的言论。”审问者靠近Edwin[埃德温],朝他脸上吐出这些话语。“一种煽动暗杀的行为,差不多是这样。”

  “那不是我的本意。”Edwin[埃德温]想把头转开。

  “如果你想逃出绞刑架,你必须得做得更好,博士。”

  “绞刑架?”Edwin[埃德温]的脸扭曲、皱缩——他双肩垂下,突然开始低声啜泣。

  Igraine[伊格莱恩]转向Maleagant[马拉甘特]试图抗议——才发现站在格栅后面的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嗯?我们得到其他阴谋者的名字了吗?”Maleagant[马拉甘特]出现在牢房里。

  “还没有,大人。”审问者向伯爵鞠躬。“但我们有了一条口供。Edwin[埃德温]承认他写了这些小册子。”

  “我明白了。”Maleagant[马拉甘特]的脸上蒙着阴影,没有一丝表情。“我和囚犯单独谈谈,你们可以离开了。我将独自继续审讯。”

  Igraine[伊格莱恩]向格栅靠得更近了,激动得咬着嘴唇。

  “你认识我?”Maleagant[马拉甘特]说,坐在Edwin[埃德温]对面。

  “Maleagant[马拉甘特]伯爵。”Edwin[埃德温]的啜泣声慢慢平息下来。“Gawr[盖尔]王朝的间谍。”

  别侮辱他,你这个傻瓜!Igraine[伊格莱恩]想抓住格栅大声喊叫。他是来这儿救你的!

  “间谍,如果你愿意这么叫的话,”Maleagant[马拉甘特]和蔼地笑着说,“外交大使是我的正式头衔。Edwin[埃德温]博士,我很快就要去Anglesey[安格莱西]旅行了。我想请你陪我一起去。”

  “Anglesey[安格莱西]?”Edwin[埃德温]吸了吸鼻子。他的脸上布满了血迹和泪水。

  “如果你呆在Mirom[米罗姆],你会因为一项叛国的罪名和一个共谋暗杀国王的罪名而被绞死的。”他身体前倾向囚犯。“我亲爱的Edwin[埃德温],我给你一个机会来拯救你的生命。”

  “为什么是Anglesey[安格莱西]?”Edwin[埃德温]怀疑地问。

  “Anglesey[安格莱西]与Camelot毗邻,我相信你在那里还有尚未完成的事情。”

  “尚未完成?我是那里的通缉犯。因为他们指控我谋杀了国王Uther,但我没有。”

  “Anglesey[安格莱西]或绞刑架。这是你的选择,博士。”Maleagant[马拉甘特]说完,转身离开。

  Edwin[埃德温]站起来,一只拷着手铐的手举了起来。“等一下。”

  Maleagant[马拉甘特]转过身来,抬起一根眉毛。

  “Anglesey[安格莱西]。”这一声几乎是无声的咕哝。“我去Anglesey[安格莱西]。”

         

  “怎么样,夫人?”Harvey Maleagant[哈维·马拉甘特]说。他在微笑。“我说服你了吗?你也会去Anglesey[安格莱西]吗?”

  “有必要如此残忍地审问Edwin[埃德温]博士吗?”Igraine[伊格莱恩]问道。

  “我亲爱的Igraine[伊格莱恩],根据Mirom[米罗姆]的法律,这个人应该被判死刑。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对待他已经非常客气了。”

  “但他并没有犯罪!”

  “他煽动其他人发动叛乱。一场我们在当前这个时候完全负担不起的革命——”

  “Maleagant[马拉甘特]伯爵!”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他的衣服和脸都沾满了泥印和尘土。

  “Grover[格罗佛]?发生了什么事?”Maleagant[马拉甘特]问道。

  “大人——”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只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海峡——出现了一场——可怕的——风暴。”他设法说。“Argo[阿尔戈号]——”

  “Argo[阿尔戈号]?”Maleagant[马拉甘特]紧握着Grover[格罗佛]的肩膀。

  “全部沉没了,包括所有附属船只。”

  Igraine[伊格莱恩]用手捂住嘴。Argo[阿尔戈号]是由Elyan Gawr[伊利安·盖尔]所指挥的战舰。

  “幸存者呢?”Maleagant[马拉甘特]要求。“一定有幸存者!”

  “他们正在搜索。但海面仍然波涛汹涌,离海岸很远。”

  “必须马上告诉陛下。Castus[卡斯图斯]夫人,请跟我们一起去。”

  Igraine[伊格莱恩]不知所措,跟在Maleagant[马拉甘特]身后;他急匆匆地朝王宫里王室居住的宫殿走去。但似乎关于Argo[阿尔戈号]的消息早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到了这里。每一处的门都敞开着,仆人们和朝臣们全都在走廊里踱来踱去,个个都神情严肃、微微低头,用低沉且焦虑的声音彼此交谈。走廊里回荡着不祥的气息。

  国王和王后与Gwenhwyfar[格温怀法]、第一大臣Llwch[莱西]和其他宫廷官员原本正在宫殿里共进晚餐。Maleagant[马拉甘特]猛地推开两扇镀金大门,走了进去。Igraine[伊格莱恩]陷入了混乱的朝臣之中,还没来得及挤过去,就听到了王后痛苦的哭声。

  Gwenhwyfar[格温怀法]站着,看向Maleagant[马拉甘特]伯爵。

  “Elyan[伊利安]?”她低声问。“被淹死了?”

  王后又呜咽了一声。

  “派遣更多的搜索人员!”国王命令道。“他可能被冲上岸了。他是个游泳健将,我们的Elyan[伊利安]。”

  “Elyan[伊利安],”王后哭着重复道,开始用餐巾捂着嘴巴啜泣起来。国王盲目地伸出手来。

  朝臣们在混乱中来回奔走。有人叫白衣的王室卫兵队长组织搜查;也有人围住王后陛下,把一杯白兰地放到她的嘴唇上,给她扇风,把她移到舒适的沙发上。

  Igraine[伊格莱恩]几乎无法去想象这么多人在寒冷、翻腾的海洋中丧生。她几乎无法去回想Elyan[伊利安]上船时是如何微笑、向大家挥手;年轻人的热情与活力,无畏的目光点亮了他的黑眼睛……他让她想起了Arthur……她看向Eigyr[艾吉尔]王后,不由想起她曾经对自己的言语,虽然她知道这样想有些刻薄,但她仍不由地去想,她是否终于能体会自己的感受……

  “这都是我的错,”Gwenhwyfar[格温怀法]哭着说。她的下唇颤抖着。

  “怎么了,亲爱的?”Igraine[伊格莱恩]上前,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握着,想要安慰她。

  “噢,Castus[卡斯图斯]夫人,如果我早点同意和Pellinore[佩利诺尔]国王结婚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Elyan[伊利安]就会还活着。现在太迟了——”

  “我们还不确定——”Igraine[伊格莱恩]开始说,她讨厌自己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Gwenhwyfar[格温怀法]从餐厅跑出去时喊道。

  

TBC

  

 PS:长篇不易,请大家多一点耐心与支持,非常感谢Thanks♪(・ω・)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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