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的一个故事，主要灵感来自男闺蜜的梗，最近突然有种不得不发布的感觉。以后应该还会修改。
♔很久没有真正去写一个故事了，所以生疏了很多，请见谅，所以先拿小故事练笔，这一篇的总体应该会控制在5-6章左右。大家喜欢的话肯定会加速更新~
♔喜欢的话请给小若留言吧~谢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ღ( ´･ᴗ･` )
Chapter 4
“Hi, Merlin.”Mordred露出大大的微笑，让Merlin感到不寒而栗。
Merlin点点头，握住Arthur的手腕，就好像要把他拉离猎人的视线。
“我其实建议你有空也来跟我聊聊，Merlin，毕竟对你来说，这也是不小的打击，”Mordred摊开双手，“你的男朋友突然忘了是你男朋友了。我想你一定也很沮丧。”
Arthur回过头，微微皱着眉：“我知道了，医生，今天已经结束了，对吗？”
“当然，我只是作为朋友给出一个建议。”Mordred冲Merlin眨眨眼，“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免费哦。”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Merlin拉着Arthur的胳膊，只想赶快离开。
“我饿了，Merlin，现在下午茶还来得及吗？”Arthur回头给Mordred潦草地点点头算是道别，就跟着Merlin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去吃晚餐，晚上你还可以吃夜宵。”
“也可以先吃下午茶再吃晚餐。这好像没什么不同……”刚走进电梯Arthur就换了话题：“真是不可思议，他竟然会和你在同一家医院工作。”
“你是指谁？”
“Mordred，当然是他。”
“你以前认识他吗？”
“当然，在中学的时候他比我们低一级，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我真的不知道……”Merlin感觉很糟糕，他完全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个校友。对他而言，Mordred的出现是在大约两年前的一天，他突然站在Merlin面前跟他打招呼，介绍自己跟他在同一个医院工作，现在还成了邻居。但他记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是春天还是冬天？
“你们在一个医院工作，你竟然不知道这个人和你曾经在同一个学校。”
“你肯定认识球队的每一个人，但是医院有两百多个医生，加上实习医生和护理人员，总人数要超过一千人，我不可能知道每个人都来自哪里。”
“但你在这里工作了六年啊！”Arthur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一个月前他还住在我对面，但我完全不知道他曾经和我们同一所学校。”Merlin耸耸肩，他发现Arthur盯着自己身上的咖啡渍。“我需要先回去换件衣服，然后我们准备晚餐，或者我带你去外面吃，你想吃什么？”
Mordred让Merlin最直接的感觉就是，不舒服。
在他第一次跟Merlin打招呼当晚，Merlin就透过起居室的窗户，看到对方在跟自己招手，Merlin点点头，立刻拉起窗帘，这种防卫心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收到Mordred的短信，说很喜欢Merlin的茶具，问他是在哪里买到的。
接着，Merlin两天后做完手术太晚回家，已经凌晨时分，Mordred发来短信说，看到他房间的灯才亮，看起来加班回来很晚，注意休息。
Merlin唯一的感觉就是受到了惊吓。
之后的每一天，气温变化，下雨下雪，Mordred必定发消息提醒他，还要问他是否带伞。
最初，Merlin会友好的回复，感谢关心之类的话，但是在Mordred没完没了的问候持续一个多月之后，Merlin不愿意再回复他的消息，每天拉开窗帘之前都要先看一眼对面房间有没有人，确定没人的时候才会打开。
得不到回复的Mordred转变了策略，作为心理科医生最大的优势就是没有其他科室严格的值夜班制度，所以他开始在Merlin值夜班之后，找办法跟他讲话，作为邻居跟Merlin一起回家。
Merlin自认为不是一个性情冷淡的人，但是自从来到Glasgow，他就再也没有主动结交新朋友，能够休息日一起娱乐放松。这几年里，除了工作，读书，医院组织的集体活动，他的生活没有其他空余。实际上，作为医生，他的工作就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时间精力，尤其是刚来Glasgow的前两年，为了顺利毕业，升为正式的医生，他有那么多报告和课程。他学生时代的人生理想和追求全都是围绕着Arthur，但在把这种可能性彻底切断之后，他发现自己很难找到新的人生理想或追求。一个平静的生活，这就足够了。
Mordred显然想要改善这一情况，于是他邀请Merlin看电影，吃晚餐，滑雪，打桌球，但都被Merlin一一拒绝了。于是，在某个值夜班结束回家的路上，Mordred非常直白地问他，“你不可能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你不跟女孩子约会，也不和我约会，你不热衷于运动，也不出去聚会，甚至不养宠物。究竟怎么样你才能快乐起来呢？”
“我想我本来就是个无聊的人。”Merlin回答。
“你是不是被我的热情吓到了？总是不回我的消息。”
“我在忙，没有看到。”
“我打赌肯定从来没有人像我这样给你发消息，关心你，你不知道要怎么应付。”
Merlin没有回答。那一刻，Merlin想承认，他说对了，但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说，所以Merlin说：“你只是把热情用错了人。”
“你怎么这么想呢？你一定经历过不好的事情，你有点自卑，觉得别人不该对你这么热情。”
“别把你心理学的那一套拿来对付我，”Merlin拿出就诊室里的态度。
“我猜，是因为你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所以你会不习惯，会不知所措。”
“我没有不知所措。”
“那你就不用这么生硬了。”Mordred仍然自顾自地分析。“你需要被人爱，每个人都需要被人爱。无论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你都应该敞开心扉接受新的可能性。这样你才能治愈自己。”
“只有损坏的东西需要被治愈，我不需要。”
“但你不能把自己封闭起来，你应该学会享受被人照顾，被人珍惜。你应该被呵护着，你知道吗？你需要有一个人来爱护，关心你。你应该得到这些。”
Mordred的话让Merlin哑口无言，确实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他需要自信起来，相信自己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一个真正正确的爱人。但是他心里那种隔阂是怎么回事呢？
可能只是因为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像Arthur那样了。
“但我更享受我现在一个人的生活。”
“难道你打算孤独终老吗？你总应该接受，至少去尝试。也许你有过不好的经历，或者对未来的恐惧，但是尝试一下总是没错的。”
“我没有时间去尝试。”
“你不能总是活在过去，Merlin，人生是不断向前的，否则你永远也快乐不起来。”
“我不想向前看，也不想快乐起来。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他们的谈话内容，到最后，总是翻来覆去只有这几句话。
如果我的心已经不属于我，甚至不能为我自己跳动，那怎么可能还会为另一个人跳动呢？
I made up my mind to live, but to wear gloom as a King wears purple: never to smile again.（王尔德《自深深处》朱纯深 译：我决心活下去，但要像君王坐在宝座上那样，坐定愁城，永不再微笑。）
对Merlin而言，六年时间，足够教会他认清现实，他的人生中不会再有Arthur，他需要知道自己之后的人生应该怎么度过。他考虑过很多次这个问题，来到Glasgow，他已经拥有了一个新的开始，他需要放下过去，太多的毫无意义的执着只能让他更加可悲。也许第一年，还不足以让他平息心里的绝望，每一分钟的空闲时间，他都能想起在伦敦时候，Arthur是如何吵闹导致他无法休息；每一步的独自行走，他都能想起他们是如何一同在伦敦的小巷里追逐打闹；日子被记忆拉长成回忆的无限延伸，却像是在空中旋转的车轮，永远无法向前。第二年的时候，他终于获得医生学位，却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实习医生生涯，经常不分昼夜地加班，写报告，没有时间去想很多。到了第三年，情况没有好转，虽然他通过考试取得了行医资格证，但仍然意味着接下来还要持续两年的实习生涯。第四年、第五年，他终于如愿申请通过考核成为主治医生。但是为了成为专科医生，他还需要至少三年的实习生涯。
心无旁骛地工作，对待病患毫不犹豫的态度，让很多同行都认为他非常具备成为外科医生的天赋，当那些血肉模糊的肢体呈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从不像是刚毕业的学生一样有过多情绪，永远一副镇定从容的表情。有同学表示很羡慕Merlin的冷静头脑，但是Merlin总认为，自己只是在Arthur身边已经把这一生所有的情绪都耗尽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激起他的喜悲了。
离开Arthur，太阳依旧升起，夜幕也会降临，草叶上的露珠总会消失，苏格兰也有氧气，体育杂志每一期都会更换封面人物，同学们的Facebook永远充满欢笑。Merlin继续生存着，为自己终于不会再在午夜时分被泪水窒息而松了口气，即使心脏绞痛的感觉仍深深印刻在他的记忆中。虽然每次看到和Arthur相关的任何消息都会引发他的痛苦，但至少不再是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
但就是在这件事上，Mordred完全激怒了Merlin。三个多月前的一天，Merlin在办公桌上看到一份报纸，关于Arthur和Gwen订婚的报道，上面贴着Mordred的便签：“你愿意带我去参加你最好的朋友的婚礼吗？”下面是Mordred的签名和一个笑脸。Merlin立刻把报纸和便签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他的内心在尖叫，就好像自己多年的梦魇终于成真，他无数次幻想这一天——那个让他在无数个夜晚失眠，被眼泪淹死的画面——上帝！为什么Arthur看起来更英俊了呢？为什么这颗心还要继续跳动呢？
Merlin不知道Mordred知道多少，他讨厌他的秘密被人所知，他讨厌他隐瞒了所有人——甚至包括Arthur——的秘密，被一个讨厌的家伙这样拿来戏弄他。他怎么会知道Arthur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怎么知道自己一直隐瞒的秘密，他怎么知道Arthur的消息能让自己失去一切自控力？他觉得自己被耍了，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如此厌恶窗帘对面那双窥视的眼睛，为什么如此厌恶那喋喋不休探知他的生活的消息——他怕被任何人发现他那可悲又可耻的秘密，他心里海沟般的裂痕。但现在这个秘密被公然拿出来，仿佛要暴露给全世界一样，他怎么可能接受！
一切都不合适！一切都让人厌烦！这个水杯怎么在这里？键盘的位置也不对。他为什么今早穿了一件卡其色衬衫？该死的，为什么今天连温度都这么让人难以忍受！Merlin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在办公室化身为巨人浩克了，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Merlin正走出门去找Gaius请假，Mordred端着两杯咖啡迎面走来，他试图说什么，但是Merlin完全没有心思听他讲话。
“Merlin——”
“Stay away!”Merlin对他几乎是在声嘶力竭地尖叫。
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讲话了。
晚餐时候，Arthur神情沮丧得拿叉子一直在盘子里戳着豌豆，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Merlin，你就不能取消我的心理治疗吗？”
“这是保险公司和医院的决定，因为你很有可能是心理原因导致记忆被压制，而且警察也还在等你恢复记忆提供事故发生的口供。总得来说，医院、律师和保险公司都认为这一个月内的观测情况对你非常关键，一般而言，颅内损伤的话一个月就会显现出异常，同时这也是你恢复记忆的关键时期。”
“就是说，如果我这个月还想不起来，以后想起来的概率就会很小，是吗？”
“这件事不是很绝对，但确实是会随着时间延长，变得困难起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你的记忆问题是物理伤害造成的，那么那些当时追着你的记者们估计会集体破产。”
“即使不是物理伤害造成的。也许是他们对我造成了心理伤害，让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Arthur举着叉子开始在空中比划，“还是应该狠狠敲诈他们一笔。”
Merlin被Arthur孩子气的举止逗得笑了起来。
“有什么让你那么好笑？这可是关于维护我的权益的严肃问题。”
“严肃到拿叉子去决斗吗？”
Arthur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叉子，扬起眉，“你是在嘲笑我吗？No，Merlin，我认为你是在嘲笑我，你接受挑战吗？”
“哦，不，我距离十九岁已经过去八年了，我不会再拿叉子决斗了。”Merlin说着拿起餐盘起身准备走向水池。
“你会为你嘲笑我付出代价的！”Arthur同时站起来。
Merlin预料到攻击，刚把餐盘放在桌边，就被Arthur庞大的体格撞击到了，但他的房间太小，完全容纳不了这样的打闹，在Arthur把他侧身按倒在地之前，他先是肩膀撞上了厨房的门框，然后小腿撞上了餐桌腿，Arthur自己也发出了受伤的闷哼声。
“你还敢嘲笑我吗？Myrrdin？”胜利者威胁着说。
他的左手腕被Arthur牢牢握着按在自己身上，右手被拧在身后，不过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他们有多久没有这么打闹了呢？
“你看看，你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十九岁的男孩，你还觉得我在嘲笑你。”
“该死的，Merlin，你快点投降，我的膝盖受不了了。”
“我投降。”Merlin立刻说。
Arthur呼出口气，松开他，缩起腿，曲膝坐在地上。
Merlin立刻从地板上爬起来，“你刚刚撞到膝盖了吗？”
Arthur没有看他，双手压在右侧膝盖上面，深深地呼吸。
Merlin靠近他，试图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本能地，把手按在Arthur的双手上。“让我帮你检查一下。”
Arthur一言不发，任凭Merlin把他的裤管卷起来，把手按在髌骨上方，让他把腿伸直，再曲膝。
髌骨骨折影响到骨关节屈伸困难。每一次活动都会听见刺耳的骨摩擦音。同时，Merlin还发现 Arthur去掉石膏的时间肯定不久，他膝关节的肤色都还没有恢复正常。
“如果你的膝盖感到痛，一定要告诉我，如果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绝对不会建议你才三个月就去掉石膏，对我来说，髌骨严重骨折至少要用石膏固定四个月。”
“真该庆幸你不是我的主治医生。”
“不要质疑我的职业水准，”Merlin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跟你在伦敦的主治医生沟通过，把你的治理记录转移到我这里，我来负责你接下来的康复治疗。”Merlin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他膝盖的伤疤上轻轻摸索，他收回了手，“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再照一次X光。”
“那就给我说真话，Merlin，我还可能重新像以前一样踢球吗？Just tell me the truth.”
“就我所知，不能。”Merlin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Arthur是被自己的队友误伤的，Gwen的前男友，那个叫Myror的家伙。Merlin始终没有看过那场比赛的重播，仅仅是看着新闻上的图片就足够让他心痛了。也许Arthur还不明确自己的伤势，但Arthur肯定知道十字韧带重度撕裂，髌骨严重骨折——在判断出他失忆后Edwin就立刻告诉他的需要注意的伤势——意味着什么。
“既然不能，那我为什么还要去医院？”Arthur的声音隐约夹杂着愤怒。
“To reduce your pain.（减轻你的疼痛/痛苦）”
“I doubt that.（我对此深表怀疑）”Arthur这一次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味。“我看到伤疤，却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如何受伤。”低沉的声音仿佛是喃喃自语。“这感觉很奇怪。”
Merlin感觉到了他心里深深的愤怒，甚至是无法言喻的屈辱。被困在这里，陌生的躯体，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际关系。Merlin很难过，于是他轻轻抓着Arthur的右手臂，靠上他的肩膀。
“我陪你去，好吗？”Merlin握着他的手，能感觉到Arthur确确实实在这里，在自己面前，Merlin仍然感到很震惊。他很想拥抱他，但不知道Arthur会不会全身僵硬仿佛如临大敌。
“我可以拒绝吗？”沉默几秒后，Arthur开口，“但我真的不想再去医院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受那种消毒水的气味的。”
“我是医生。”Merlin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带着就诊室里的权威。
Arthur皱皱鼻子，突然拉过Merlin的脖子，狠狠揉他的头发。“我明天会陪你去医院，是我陪你去，记住，但是不要以为你现在是医生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
直到Merlin大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才停手。
Merlin脱离了Arthur的钳制，喘口气，揉揉头发。他发现他们肩并肩坐在地上，靠着沙发，房间中似乎漂浮着九年前的空气，那时候Merlin还没有爱得那么深，还没有被逼到绝境。他似乎看到那个由于追逐Morgana的那只苏格兰折耳猫，结局被猫抓伤的少年，在让Merlin陪他去打针的时候，Arthur狠狠地折磨了他的头发——就像刚刚发生的一样——要他发誓绝不能把这件被猫嫌弃的糗事告诉任何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似乎从没有距离，好像从来没有六年的分离，六年前那心碎的过往似乎也成了遥远的过去。
可是，这也仅仅是对Merlin而言，对Arthur呢？突然之间，身处陌生的城市，中学时期的好朋友变成了男朋友，而自己已经28岁了！Arthur还会有那种，“一切没有改变”的感觉吗？或许对他来说，分明就是“一切都改变了！”
但他看到了Arthur的笑容，“你得拉我起来。”Arthur耸耸肩。
Merlin站起来，向Arthur伸手，拉他起身，坐到沙发上。
Merlin双手从耳侧捋过Arthur的头发，捧起他的脸，注视着他漂亮的蓝宝石般的眼睛，Merlin意识到自己很想吻他，但他克制住了这一冲动，他不想让Arthur感到难受或者尴尬。他又收回了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我来帮你洗盘子，”Arthur微笑着说，似乎是一个不能拒绝的提议。“你的手机一直在亮，你完全可以把盘子交给我，除非你担心我会把盘子打烂。”
Merlin只能同意，然后走向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是Mordred的名字。然后是他三遍一模一样的讯息：
“关于你的男朋友，我觉得我们最好聊聊。”
“你想聊什么？”Merlin回复。
“你难道不害怕他恢复记忆知道真相吗？”
“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PS：我从没有想过威胁你。”
Merlin脑袋里涌现出无数种可能性，他不知道Mordred知道多少，但他知道一个心理医生足以造成怎样的伤害——而且还是站在戳穿谎言、道德正义的一方。
“我明天上午去医院，在你的办公室。”
“等你。”最后的笑脸表情让Merlin觉得恶心。
当晚上，Arthur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Arthur的脑袋枕着双手，面朝他，躺在那里，像个小孩子。Merlin很难相信这不是出自他的想象。他见过无数种Arthur的睡姿，但从没有以这个角度看着他，他用那打动人心的节奏呼吸着，仿佛尘世纷扰不过是一场梦幻的花床。Merlin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触碰他，但始终无法把手放在他身上，不想打搅他，也恐惧去这样触碰他。他还能感觉到指尖触摸他膝盖伤疤时的触感。
Merlin意识到自己很难面对着Arthur闭上眼，他想要一直注视着他，哪怕只剩下注视太阳后留下的一片眩晕。他用谎言的方式重新给他们的关系做出定义，事情会发展到怎样的结果？Arthur知道真相后会发生什么呢？肯定会为自己的荒唐行径感到气恼恶心，现在他们越是亲近，以后Arthur的反应就会越激烈。已经两天了，也许是时候停止这个荒唐的“恶作剧”。但是现在这样躺在他的身边感觉真是太好了，可以离他这么近，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六年前，甚至比六年前还要亲近许多，就好像青春、激情与生命力，全都随着Arthur回来了，与苦涩夜晚的战斗也终于结束了……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明天跟Mordred的会面，他会说什么？证明他有一百种证据能够证明他和Arthur从未是恋人？证据太多了，Arthur的手机聊天记录都可以证明他们六年之间只有一两次交换的只言片语，更别提那些留在伦敦的熟人和讯息，任何一个熟人都可以作证，他们只是朋友，不是恋人。即使说他们的恋情从未公开旁人无从知晓，Arthur也不会相信，因为他是那种在伦敦塔求婚，在海德公园举办订婚派对的家伙，根本不会是仅限于两个人的秘密。Mordred甚至会建议Arthur回伦敦，或者邀请Arthur过去的朋友们，来证明他们之前的关系仅仅是朋友——这种事Morgana或者Gwaine，随便是谁都可以做到。
而且Mordred完全可以让Arthur去查自己的手机通讯记录，虽然Arthur现在不习惯如今的智能手机，但如果心理医生这样要求的话他肯定会查看，然后发现他们这6年来，在三天前凌晨的电话之前，根本没有什么联系，而Merlin根本无法提供他们曾经在一起的任何证据。再加上失去记忆总会让人多疑而且焦虑，心理医生随便的暗示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心理困扰——毕竟Arthur从未喜欢过男生——他一定很容易就会质疑现在的情况。
Merlin注视着他的时间越长，就越是感到焦虑。这样静谧温柔的夜晚，他多么希望能持续到时间的尽头。最终，他缩回手，转身背对着Arthur，不让自己再看着他，努力去控制住自己慌乱的心。
一阵安静之后，他听到Arthur的声音。“我不想让你难过，Merlin，”他的声音低沉而忧伤，“但我可能总是让你扫兴。”
“不，Arthur，你现在只是情况有点特殊。We’ll make it.”
“你真有信心。”似乎是轻快的戏谑。“Goodnight, my considerate doctor.”
直到这一刻，Merlin才反应过来，Arthur刚才莫名其妙的话可能还包含的更狭隘的情况——他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男朋友，意味着更多……难道他刚才以为自己想……
Merlin浑身紧绷，在毛毯下一动不动，不敢让Arthur察觉出任何异样，真该死！我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置于这无可理喻的情况之中的！为什么昨天在医院的时候我要那么说呢！可是现在说出真相——失去目前已经得到的一切——是那么的艰难，Mordred会有无数种方式威胁他，相较而言现在就吐露实情比较好，可是这到底要如何说出口呢？
凌晨三点，他在半睡半醒间感觉到Arthur起床的动静，很快就醒了。
“失眠了吗？”Merlin转过身，看到Arthur坐起身，右腿屈膝抱在胸口，动作并不自然。
“你怎么还没睡着？”Arthur的声音有点沙哑。
“怎么了？你还好吗？”Merlin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匆忙爬起来。
“我不想吵醒你。”Arthur绷紧的声线一点都不能让人放心。
Merlin评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起身，“你可以直接叫醒我给你止疼药的。”
“我又导致你不能好好睡一觉了。我不想表现这么差。”Arthur接过Merlin递来的水和药片。
分享喜悦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分享痛苦往往会变得艰难。“你可以补偿我。”Merlin坐回他的身边，把枕头垫在他们身后，然后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在Arthur的左侧胸前，让Arthur的手臂环着自己，而他则抱着这只手臂。Arthur完全听任他摆弄。
现在，他能感觉到脑袋后面的心跳，而他自己的心脏则狂跳不止。早在中学时代他就开始幻想这一场景，但多年来对他而言只是幻想，可是现在竟然发生了！能拥抱他、触碰他，竟然成了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Arthur？你会觉得奇怪吗？”
“我猜大概和我大学时候的感觉一样。”
Merlin不知道该说什么，捏了捏Arthur的手臂。
“止疼药大概开始发挥效果了，你捏我都感觉不到痛了。”
Merlin本想反驳，自己根本就没有用力捏他，但他们很快一起笑出了声。
但Merlin知道，这一切的温柔轻而易举就能转化为无情的愤恨……
早上，Merlin就带Arthur来医院重新做一次膝关节的检查，在去医院的路上，Merlin解释说为了Arthur近期不要再被绯闻纠缠，最好不要公布他们的关系，Arthur没有异议。所以在医院里，Merlin只是介绍他是大学同学。
在提交了Arthur的基础资料，并确认安排检查之后，Merlin就抽身去找Mordred。他借口说有工作上的事情，把Arthur留给了放射科的George，并允诺很快就回来。
Merlin推开门，以最具攻击性的姿态出现，双手啪地拍在办公桌上，“我来了，你是想要跟我谈什么？”
“Hi, Merlin!”Mordred又露出那大大的笑容。“我为你取消了今早的全部预约。你坐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我只给你十分钟。”
“好吧，你先冷静一下，Merlin，我不是个无赖，我只需要跟你谈谈。”
“所以我在问你，你到底要跟我谈什么？”
“你应该知道的，你的这个谎太拙劣了，太容易被戳穿了。你们根本只是朋友，你们从未在一起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一直关注着你，从十几岁的青少年时候开始，我认识你的每一个朋友，甚至知道你大学的选修课是跟随哪个老师。所以我才会从伦敦来Glasgow。”
“上帝，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说过？”
“你从没给过我这个机会。”
“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Mordred。”
“但现在通过撒谎把自己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的生活不需要你来决定对与错。”
“你真的不该对你这样，你太自卑了，认为自己只适合破碎的东西。”
“他不是‘东西’，他是Arthur，是我的一切。”
“你是从什么时候有这个念头的？”
人类能知道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能知道上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吗？能知道第一个生命从哪里诞生吗？能知道第一次呼吸是如何产生的吗？他又怎么可能知道爱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他只是通过自己的行为持续否定你，否定你的感情，让你感到痛苦，让你觉得他是你的全世界，让你觉得你离开他不能生活，毫无价值。你是最好的，Merlin，你配得上最好的。”
“Arthur就是最好的。”
“上帝，你要虐待自己到什么时候？你完全扎进了自己的幻想之中，你认识六年前的他，但你认识真正的28岁的Arthur Pendragon吗？你连这六年他睡过多少个女人都不知道。你就要说爱他吗？”
“你可以闭嘴吗？”
“不可以，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你知道你只是固执地想去实现一个年幼时候的幻想，但那只会让你在将来感到失望，你需要仔细考虑一下，不要去想他，去想你自己，你自己需要什么，你完全可以做出正确的决定。”
“你这是想用‘你知道’来心理暗示我什么？我知道自己做出了怎样的决定。”
“你觉得他现在需要你，你感到被需要，但是当他走出低谷，不再需要你了呢？你们还是会分手。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爱过你。他对你感情只是朋友。如果你非要把友谊扭转到爱的轨道上，就相当于让汽车去走轮船的道路，你很快就会溺水的。”
“真正有心理问题的人是你，Mordred。我对你根本毫无想法，你却一直固执地纠缠。需要认清现实的人是你。”
Mordred开口试图说什么，但他看着Merlin的眼睛，什么都说不出了。那个向来温柔的Merlin，在关于Arthur Pendragon的问题上，总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偏执，甚至于疯狂。
“我们的谈话结束了是吗？Arthur还在等我。”
“不，Merlin，这件事还是不公平。”Mordred咬了咬唇，做下一个决定，“跟我约会吧，Merlin，如果你不想让他这么快就发现真相的话。”
“你在威胁我？你终于这么做了。”Merlin的表情带着厌恶与轻蔑。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只是想要一个你能够了解我的机会。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事实上，除了Arthur Pendragon，你甚至都没有考虑了解过任何人。所以你无法知道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就已经足够了。你还是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我不想让你恨我，Merlin，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顿晚餐，一起去公园散步，一起看场电影，诸如此类的……”
“你就没有一点道德底线吗？”
“现在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是你，你让你最好的朋友，在经历众多挫折并失忆之后，告诉他，他变成了gay，dear Merlin. 仔细想想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他甚至都根本没有吻你的念头。”
Merlin沉默了，即使他知道他此时不该沉默，在Mordred面前沉默就意味着退缩，就意味着默认，但他现在就是说不出一个词。
“本来，我觉得时间足够长，你就能接受现实了。但是现在，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换取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向你证明这是有价值的。”
“如果我拒绝呢？”
“要么你去告诉他真相，要么就我来。”Mordred坐回椅子上。“我觉得你如果想要谎言继续下去的话，你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而且你也必须知道，是你的幻想和固执把你置于现在的境地。”
Merlin离开Mordred的办公室，无数种思绪的快速汇聚和消散就像大风暴里的闪电霹雳此起彼伏。他似乎不时的听到从一扇扇时开时闭的门里传来的哭声或者哀叹；犹如巨大的漩涡将他吞噬。他早已清晰地知道自己对Arthur的固执迷恋注定他的悲剧结局，所以才会在六年前逃离他不是吗？明明已经经历过那样的痛苦，将过去统统碾碎在飞往Glasgow的飞机的滑轮中，想要彻底切断一切痛苦的源头，但为什么还是没有办法改变呢？为什么命运就是非要他再次付出代价呢？再一次把Arthur送来他的面前，却还要他必须松手呢？
他感到眼睛湿润，不知道是否要告诉Arthur真相。他透过玻璃窗，护士们和实习医生正围着Arthur聊天，但是Arthur一看到他，立刻举起手招呼他过去。
Merlin走进办公室，没有料到这里会突然挤进这么多人。而且大家似乎都带着笑容，这不是医院里平时的气氛。
“Secret boyfriend？”实习医生Tom在给Merlin检验报告的时候低声问道，还撞了下他的肩膀。
“Merlin，我们回家吧。”Arthur说着向他走来，牵起他的手。Merlin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在体内翻滚。
“你告诉他们了？”Merlin低声问。
“告诉他们什么？”
“我们的关系。”
“哦，是的。他们太热情了，我不太能应付，嗯……”Arthur做了个鬼脸，“你生气了吗？”
“没有，完全没有。”Merlin本应料到这一点，这确实是Arthur会出现的情况。“我只是担心会给你造成麻烦。”
“那就等到麻烦出现之后再考虑吧。但我们首先应该去吃午餐。”
他意识到，他一点也不想和Arthur以外的任何人约会，但他更恐惧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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