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的一个故事，主要灵感来自男闺蜜的梗，最近突然有种不得不发布的感觉。以后应该还会修改。
♔很久没有真正去写一个故事了，所以生疏了很多，请见谅，所以先拿小故事练笔，下一篇完结。大家喜欢的话肯定会加速更新~
♔喜欢的话请给小若留言吧~谢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ღ( ´･ᴗ･` )
Chapter 5
“Merlin，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们一起去Crabshakk怎么样？”
Merlin看着手机屏幕，感觉所有内脏搅在一起。他今晚是要去Crabshakk，但不是和Arthur一起。
“我们明天再去可以吗？我今晚要加班。临时安排了一场手术。”
“好吧，需要给你准备夜宵吗？”
“不用了，医院里会有工作餐。我会尽快回家的。”
“等你，Dr.M.”
Merlin放下手机，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厌烦，他想尽早回去见到Arthur，尤其是在接到短信后这种渴望变得更加强烈，可是下班后他还必须要面对Mordred。这些重复的计划绝不是巧合，Merlin已经发现了，一旦Arthur把自己的计划在心理诊疗室说出，他的计划就会被Mordred采用。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第一次是位于Govan Road的一家电影院，Arthur想要和他一起去看一部最新上映的DC系列的电影。虽然Merlin前一天和Mordred一起看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部电影很无聊，但在Arthur面前他必须假装出从没看过这部电影。和Arthur在影院里一起度过的这两个小时之间，他表现出对这部电影非常好奇的样子，以至于Arthur调侃他观影期间像个中学生一样激动，他一点也不知道Merlin对这部电影的感觉和他一样失望，更何况是看了第二遍。
第二次是Arthur想要跟他一起去Dara Dr一家新开的意式餐厅，那时候距离Arthur出车祸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Arthur也已经对苏格兰鲑鱼完全失去了兴趣。但是Mordred抢先订好座位邀请（威胁）他赴约。当绝望的晚餐结束后的第二天他和Arthur再一起去的时候，该死的墨菲定律此时又展现出了魔鬼的力量——招待的服务生见到Merlin时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您是昨晚落下了什么东西吗？”虽然Merlin以认错人为借口搪塞过去，但这个开场白让他紧张到全身出汗。
第三次是他们计划去Haggs Castle Golf Club。Arthur对于不能在户外运动已经快要疯了——Merlin只允许他在医院康复中心的医生指导下运动——所以他强烈要求要出去活动，最后选定了这种比较安静的高尔夫球运动。Merlin同样在原定外出计划的前一天被Mordred叫去了那里。第二天和Arthur在一起的时候，无论他怎么阻止自己，他都坐在旁边的躺椅上睡着了；然而Arthur只是认为他前一天还要加班手术，工作很辛苦。在回去的路上，Merlin一直在懊恼他竟然白白浪费了和Arthur能够安静独处的时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完全想明白了Mordred的把戏——在每周一次的Arthur的心理诊疗上获知Arthur的计划，然后提前约他。真该死，Merlin在“讨厌Mordred的一千条理由”中又增加了第一千零一条：约会计划都是抄袭，他真的有心吗？
第四次是关于前往Glasgow Ski and Snowboard Centre格拉斯哥滑雪中心的计划。Merlin严令禁止Arthur进行这种剧烈运动，但Arthur对他保证一定不碰滑板，甚至打雪球都不会参与，他只是太闷了想出去感受一下生命的活力。出于上一次高尔夫球场Merlin对自己行为的愧疚，勉强答应了他去滑雪场玩作为补偿，但是Mordred就像通往幸福的道路上的封路石，他把Merlin提前约到滑雪场，结果Merlin摔到了肩膀。Mordred虽然当时说了很多抱歉的话，但是并没有改变实质性的伤害——他不会停止这种荒唐的约会。但事故也让他可以提前回去见到Arthur，Merlin终于能够舒口气，对他而言，他从没有感觉过这么疲惫，即使是六年前快把他逼疯的暗恋情愫都不曾让他这样疲惫，过去更多的是痛苦和绝望，而现在则是恐惧和紧张。当Merlin在下午回到家的时候，他真的很难跟Arthur解释——他在加班时候被拐角处病人的轮椅绊倒摔了一跤——的时候不脸红。最终他们取消了滑雪之旅。
第五次是去Victoria Park野炊，从Arthur告诉他这个计划的整整一周，Arthur都在督促Merlin准备野炊的户外用具，但是Merlin每天都在担心Mordred什么时候会提前叫他去野炊，结局一直到出发当天，Mordred都没有提起这件事。Merlin想是不是自己的冷淡态度奏效了，可是抵达目的地，他才发现，他因为一直在担心Mordred，竟然忘记了带调料。Arthur表示可以找人去借，然后在公园其他野炊的人中发现了Mordred。“我们应该回去吃披萨，”Arthur拒绝了Mordred主动提出的帮助，“我相信确实存在一部分人，不想在诊疗室之外和自己的心理医生聊天。”好极了！寒冷的十一月即将到来，而他们错过了最后一个Glasgow适合野炊的好天气！
坐在Crabshakk，那些本应诱人的乳白色大扇贝，裹着面包屑炸地金黄的熏鲑鱼，淋着黄油的整块粉色的鹿肉，整只剥了壳淋上柠檬汁的烤龙虾，摆放在碎冰里的鲜嫩饱满的蛤蜊，烤的通身红色一只钳子端着金黄色蘸料邀请入口的螃蟹……全都统统让Merlin感到难以下咽。
Merlin已经受够了Mordred没完没了的折磨，他们俩的固执总有一个必须结束，而Merlin相信自己不会是那一个——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在他离开伦敦，那种几乎是精神自杀式的行为已长达六年之后，他的心竟然跟随Arthur的到来而复活，他怎么可能再杀死自己一遍？可他如今已经受够了被这样不停地摆布，他必须想办法终结这一状态。
所以Merlin就点了各式各样他平时根本不会吃的海鲜和肉类。
“你确定吗？”
“我和Arthur明天会来这里，所以我想提前看看哪些会合他口味。”
Merlin继续翻看着菜单，头也不抬地说。
Mordred果真没有立刻接话。奏效了，Merlin稍稍松了口气，相信这会是他摆脱Mordred的开端。
“你要试试看这里的杜松子酒吗？在Glasgow也算是名列前茅的。”Mordred开口。
“不，”他已经告诉Arthur自己今晚在做手术，他可不能一身酒气地回家。
“你点了鹿肉，可是吃鹿肉一定要搭配红葡萄酒或者杜松子酒才好，”Mordred建议道，“我打赌你在苏格兰居住了6年，但实际上对苏格兰的了解不比一个游客多。”
“如果我想了解苏格兰，我完全可以去找一个地道的苏格兰人共进晚餐，没必要听你废话。”
“真正没必要的是心情这么差，你知道，无论如何你的这两个小时属于我，你可以选择在愤怒中度过这两个小时，也可以接受它。”
“接受你抄袭的约会计划？”Merlin不耐烦地把餐巾拿起来，在手里摆弄。
“啊，你对我感到失望？”Mordred突然笑起来，“这是个好兆头，Merlin，说明你对我有期待。”
Merlin停下对餐巾的折磨，把它丢到一边，抬起头，直视着Mordred的眼睛：“无论你想跟我玩什么，我都没有兴趣。我现在只想回家。”
“家？你是说那个空无一人的公寓？”
“Arthur在等我。”Merlin不假思索地说。
“你怎么知道呢？很大可能是你回去后房间空无一人。”Mordred苦笑了一下，“我知道透露咨询者的隐私很不道德，但是——”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道德。”
“那就算是吧，但我必须告诉你，Arthur Pendragon告诉我，他喜欢你去寻找他，他喜欢这种感觉。你明白吗？他走开，让你去找他，一次又一次——无论你平时上班有多累，做完手术多需要休息，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感受，他更擅长耍你，不断地消耗你，让你觉得你们的关系不稳定，你必须付出更多。他在折磨你，也许他的本性就是这样，你必须看清现实。”
Merlin刚想张口，就看到一道道美丽光鲜的食物被端上桌，虽然他知道这会是多大的浪费，但为了摆脱Mordred，他只好把这一切都当做是必须的牺牲。
“别生气了，亲爱的Merlin，尝尝这个，”Mordred指着那只超大号的螃蟹，气势汹汹的大钳子如今只是虚张声势地按照厨师摆放的造型搁在那里——一只前伸一只握在身下，仿佛一个邀请，或者一个鞠躬——也许人们会说，这是多么可爱诱人，但充其量不过是可悲的、死亡的驯服。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感叹一只餐桌上的螃蟹，但他有一瞬觉得自己就像那只螃蟹——Mordred拿绳索把他按照他想要的方式捆起来，然后对他的生存环境不断加热炙烤，直到他放弃挣扎。
他对这一切都感到愤怒，但不得不承认，Mordred所说的，不一定是假话。
Arthur确实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他，即使拥抱也很单纯，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们的亲密程度始终停留在原地。真正的恋人们是不会这么做的……
Arthur确实改变了许多，尤其是在社交方面，简直是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不联系Morgana只因为她是个特例，但他不去联系朋友或者同学，甚至是中学时代之前就已经和他认识多年的朋友Gwaine或者Leon，这就显得很奇怪。Merlin曾经试探性问过他，Arthur回答说是因为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失忆的事情，他们肯定会嘲笑他，Gwaine甚至能伪造出根本不存在的欠款账单。可事实上Gwaine和Leon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有一次Leon打电话来，Arthur甚至不想接，把电话交给了Merlin。而在网络社交方面，他在这两个多月以来一点都不好奇现在的时代相比9年前已经发展成了何种状况，他似乎对于社交完全失去了兴趣。Merlin甚至冒着极大的风险问过他，白天在家一个人的时候，要不要尝试浏览网页，看看这几年关于自己的新闻，也许对他的记忆恢复有好处，但Arthur告诉他，他一点也不想看跟自己有关的新闻，因为无论是什么，都是他已经失去的东西。
Arthur确实不再像过去那样跟他无话不谈，他一直在失眠，不仅仅是因为膝盖疼痛，Mordred曾给他治疗失眠的药物，但似乎疗效甚微。有时候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有时候他坐在客厅发呆，或者他还是会走到那片草地旁边，这种时候他完全地沉默，仿佛沉浸在一个Merlin根本无法进入的世界。这不像是他。可到了白天，事情就更不对劲了，他绝对不愿独自一人去任何地方，即使是医院的康复治疗运动，他一定要跟Merlin一起到医院，结束后等Merlin下班跟他一起回家。那只骄傲的狮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就连微笑都苍白了几分。也许，Arthur和他在一起并不快乐……也许现在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对Arthur而言，一切都是无奈的妥协……
还有，如果Arthur真的想要见他，何必要等六年呢？也许他只是在事业和爱情都失败之后想要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散心，把他当成了导游。
虽然，他非常喜欢在Arthur身边，但是，这样对Arthur而言，真的好吗？正确吗？公平吗？Arthur需要“恢复记忆，接受现实”，但他竟然把他拉向另一个虚构的深渊？为什么他非要在Arthur的人生中充当这样一个自私的反面角色？
那么多的也许、可能，Merlin发现自己得不到答案，就好像掉进了兔子洞，只有层出不穷的麻烦，完全找不到出口。
他仍盯着那只螃蟹，闪闪发光的深橘红色的胸甲与螯足仿佛打过蜡一般，如此华丽、如此坚硬、如此固执，却仍难逃一死……他这是在感伤些什么？他强迫自己压下这种无处安放的心烦意乱。他真希望医院同事能打电话告诉他有个情况紧急的病人急需立刻做手术，要他回手术台上面对那些血肉模糊的骨骼和筋肉，而不是对着这一桌令他喉咙发紧的死掉的动物。
“你已经沉默十分钟了，Merlin，你有决定好到底要从哪道菜开始吗？”
Merlin突然站起身，“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Mordred试图拉住他的手腕，但Merlin甩开他，推开侍者，径直冲出大门，跑到大街上。Glasgow炫目的黄昏下，橙色的落日晕染了整个天空，Argyle Street上兴奋的游客们还在路边拍照，为什么是个晴天呢？为什么不是伦敦那缠绵的阴雨，为什么角落里看不到那些恼人的潮湿的苔藓？干燥的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喧嚣，这个让他安心居住了六年的城市此刻正炙烤着他的灵魂。他突然发现他是那么想念伦敦，想念学校附近便宜的披萨店，想念家门口拐角的那家旧书店，想念体育馆对面的烤棉花糖，想念伦敦每一条街道上属于他和Arthur一起留下的痕迹……
他没有理会Mordred在身后叫他名字的声音，他对这一切厌恶极了，简直快要发疯了。他现在只想回家，回到Arthur身边，然后他要说实话，告诉Arthur真相，彻彻底底摆脱Mordred！彻彻底底摆脱这种煎熬和挣扎！
直到他坐上出租车，才发现自己把外套落在了餐厅。他看着车外，太阳渐渐收敛锋芒——
'Twixt sunset and moonrise it was, I can mind:
Ah, 'tis easy to lose what we nevermore find!
—我记得，太阳已落月亮还没升起，
啊，失去永不复返的东西是何等轻易！
（《The Dark-Eyed Gentleman黑眼睛先生》托马斯·哈代，飞白 译）
在拿出钥匙开门前，他忽然想起Mordred的挖苦，Arthur会在房间吗？如果自己不去找他，他会回来吗？还是说Arthur就是在外面等着自己去找他呢？
他吞咽一下，打开门锁——房门是反锁的，Arthur不在这里，就像Mordred说的那样，这只是个空无一人的公寓，根本不是“家”。
Glasgow的好天气，让他的孤独在明亮又锋利的月光下无处遁形。六年的独居生活从未让他感到如此彻骨的寒冷。Mordred所说的句子，一个词一个词地蹦出来。“……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感受，他更擅长耍你，不断地消耗你……他在折磨你，也许他的本性就是这样……”
Merlin下意识地想要打电话给Arthur，但当他看着手机通讯录中Arthur笑容灿烂的头像时，他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法继续看着那个天真热情的大男孩。很多次，只要他不是在白天回家，Arthur都不见踪影。最初这种事情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恐慌，每一次他的第一个念头都是Arthur恢复了记忆，已经弃他而去——但随着手机屏幕上的日期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跳过，Arthur恢复记忆的可能性逐渐下降——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么神经质了。但是，他也意识到，他之前最恐惧的是Arthur恢复记忆，而现在他最恐惧的是Arthur发现他瞒着他和Mordred出去约会。
他站在客厅的中央，盯着那盆Arthur执意要添置的Devil’s Ivy，翠绿的叶尖在冰冷的月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泽。它早已不是六年前他留在伦敦的那株Devil’s Ivy，就像他们也不再是六年前分别时的男孩……所以，事情发展到今天，已经足够了。这两个多月，Arthur已经尽他所能扮演好了一个温柔体贴的男朋友，他还能再索求什么呢？如果我是用这么多年所感到的痛苦和持续的祈祷，去换取这两个多月和Arthur以独特关系相处的时光，我也已经赚到了，事实上，我得到的更多。Merlin平静了下来。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手机屏幕亮起，是Arthur。
“手术结束了吗，Dr. Myrrdin?”
“嗯，我刚到家。你在哪里？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那就快点出来，little Myrrdin，到草坪这里来，你已经要迟到了。”
“什么？”
“Guy Fawkes Day ! Bonfire Night ! 你忘了吗？”Arthur的声音很兴奋。“快点过来，Merlin，我在这里等你。”（Guy Fawkes Night 也被称为Guy Fakes Day，Bonfire Night或者Firework Night“盖伊·福克斯之夜”又称“篝火节之夜”、“烟花节”。11月5日，起源于Gunpowder Plot（火药阴谋事件），在英国已有400多年的历史。）
挂断电话后，历经种种艰难终于恢复的平静再次荡然无踪，他的心底重又翻搅起愤怒和痛苦的飓风。
多么适合的节日！火药！背叛！阴谋！真该来一曲《Dies Irae》！（莫扎特《安魂曲》中曲目，译为《最后审判日》或《震怒之日》）
走在路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通往地狱烈火的道路上。街道上偶尔有小孩子从他身边跑过，还有结伴而行的恋人们。而他拥有的只是Arthur等着他去找他。该死的Mordred！为什么要这样扰乱我的心智！
站在Arthur的立场，他不敢提起过去，害怕Arthur恢复记忆，不愿意他恢复记忆，也不让他去联系他过去的朋友们，几乎是换了种方式鼓励他与世隔绝。这对Arthur而言是不公平的，继续下去肯定只会对他造成更深的伤害，如果再这样度过几个月，他恢复记忆的机会就会更加渺茫，他的人生很可能就会永远缺失那9年——他人生中最辉煌的记忆。而他会因此如何呢？像现在这样继续封闭自己吗？
站在自己的立场，理智的讲，这一切都是虚假无聊的恶作剧，他已经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一切，甚至更多，这些回忆已然足够伴随他一生。再继续下去，只是更多的谎言和恐惧，以及会把这一切变质的Mordred的一次又一次威胁。他真的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家伙，听到他说话都觉得寒毛直竖胆战心惊。
但一定要在这个日子，这种场合告诉他吗？不，一旦决定了，时间、场合，这都不再重要了。
还没到街道的拐角处，他就听见了苏格兰风笛在演奏《Tishri》，那忧伤的曲调仿佛一句注解。他站在路边憔悴的树干下，不愿走近聚集起来的人群，不愿这么快就找到Arthur。
不远处已经点燃了篝火，偶尔走过穿着传统苏格兰裙的艺人。苏格兰已经进入冬令时分。晴朗的夜晚，人们都抬头等待着第一颗烟花的绽放。
他回忆起他们过去一起度过的Guy Fawkes Day，热衷于每一种活动的Arthur总是和他的足球队队友们一起在活动中喝酒唱歌狂欢。还有一次，伦敦的大学联盟主办的球赛就是以Guy Fawkes Day的烟花作为开场，他们的球队在赛场上有节奏地大吼、击掌、跺脚向对方示威，仿佛中世纪部落的战舞。可是Arthur已经忘记了……
“你在这里！Merlin？”Arthur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但他的笑容很快被一副担忧的表情取代了。“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Merlin发现他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还是说你把外套送给了某个流浪汉？”
Merlin现在能感觉到自己在颤抖。他已经颤抖了多久？
Arthur敞开穿着一件圆领的皮夹克，他把Merlin裹进这件外套，手臂环着他。“你是因为有了男朋友就不会照顾自己了吗？我感觉就像是在解冻一颗莴苣。”
Merlin没有讲话。他的脑袋搁在Arthur肩膀上，泪水沾湿了他的衣领。他的双手一动不动地在放在身体两侧，他不知道要怎么去拥抱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不去拥抱他。
“A bad day？嗯？还是因为我说你像颗冻僵的莴苣你就要哭了？”
一个避难所。一剂强有力的Diapam地西泮。周围巨大的喧嚣吵闹已经与他无关。绝望随着寒冷一层层褪去，那些不停的揣测与锋利的言语似乎再也无法伤他分毫……
Merlin轻轻推开他，他不想再继续动摇了。但是Arthur把外套脱下来给他。
“抬起胳膊，Merlin，别让我给你穿衣服。”可Arthur就是在给他穿上外套，把他僵硬的手臂塞进袖笼，给他穿好后又拉了拉他的衣领。
不远处传来巨大的响声，人们的欢呼淹没了风笛的悠远嘹亮。一颗颗反射着彩虹光彩的宝石在天空中炸裂，破碎成一千只、一万只金色或银色的珍珠散落在漆黑的夜空，闪烁的火花如瀑布飞进夜幕，卑微的星星此时将自己熄灭……
To be or not to be.
又是老调重弹。
“今晚有很多地方都会有烟花表演，要去走走吗？”Arthur转头看他。
“也许我们该回去拿件外套。”Merlin不确定地说，
“忘了外套吧，反正你已经忘记过一次了。”Arthur转到他身后，双手握着他的肩，把他向另一个方向推去。“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你想对我说什么都行。”
想对他说什么？Merlin仿佛突然惊醒，想起自己确实是有话要对他讲。但要讲什么呢？对不起，Arthur，你从未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这一切只是个恶作剧，对不起，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他心里重复着这干巴巴的对白，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这位普通朋友和他分享了两个多月的卧室和床，这位普通朋友刚刚还把他拥在怀里，这位普通朋友现在还因为他顶着苏格兰初冬夜晚的寒风！
他们沿着Helen St徒步前行，穿过Golspie St和Goven Road，Water Row同样聚集着观看烟花、围着篝火跳舞的人潮。游客们顶着颜色鲜艳的针织帽，戴着夸张的彩色塑料眼镜。River Clyde不时传来一声汽笛声，很快又被人们的欢呼声所淹没。他们并肩走着，直到脚下的柏油马路变成湿润的沙滩。
天幕在纵横交错的火星光点中颤抖，河面上的风也受到这欢腾气氛的感染鼓足力气叫嚣着。
“你为什么来Glasgow呢？”Arthur的轻声言语几乎要被风声掩盖了，仿佛隐藏在黑夜中的影子。
Merlin甚至不确定他刚才到底有没有说话。“也许我只是想逃离伦敦的阴雨，而这里是个阳光充足的城市。”
“我以为你喜欢下雨呢。你总是——好吧，有时候，把伞丢在一边，好像希望雨滴能拯救你的卷发。”
“因为你不打伞。”
“等下，”Arthur突然停下脚步，然后轻声笑起来。“Because of me？”
“你说你喜欢感受天空和身体的直接接触。”
“我说过这话？”Arthur使用的是“简直不敢相信”的语气。
“是的，我非常肯定。”
“看来你记得很多事情。”Arthur突然笑了，“那你还记得你穿着黄色的雨衣，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小鸭子一样跟着我吗？”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像个小鸭子跟着你。”Merlin的反驳很苍白。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在伦敦度过的第一个雨季，那件oversized黄色雨衣早已不知去向。
“你跟着我沿泰晤士河走了十几英里。就像是河边黄色的湿透的小鸭子。”
“之后我发烧了一周，不，听起来我真是个傻瓜。”
“我觉得我们两个都是傻瓜。”
Merlin没有出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在刚才，他心里还在默背那段苍白的解释，可是现在怎么了？伦敦的回忆此时如此生动，虽然他们此刻面对的并不是泰晤士河。但他真的想把一切都搞砸吗？他非要让这场盛大华丽的烟花表演成为毁灭性的爆炸案吗？
Arthur站在旁边，踢了脚沙子，叹口气。“你是想对我说什么吗？我觉得如果我不问，你好像没办法说。”
Merlin吞咽了一下，对上Arthur的眼睛。那双晶蓝色的眼眸映进了天空中河面上不停闪烁的电光火花，仿佛致命的魔法，要将他的身心吞噬殆尽。
“我……我……”Merlin开口了，但说出的话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我撒谎了。”他到底在做怎样的决定？“我今天去了Crabshakk，和Mordred。”
Merlin等着Arthur说些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也许他还需要更多的解释。
“我感觉很糟——”
“你把外套落在那里了吗？”Arthur没有等他说完，“要回去取吗？还是Mordred暂时帮你保管了？”
Merlin看着他，Arthur完全没有什么特殊的负面的表情，相反地，他挠挠头发，好像他才是那个不知该如何解释的人。
“我不知道。”Merlin实话实说。
“你先离开吗？如果是的话我想他会帮你保管你的外套的。如果你们是一起离开的话外套肯定还在餐厅。这么简单的事情，Myrrdin，”Arthur捏捏他的鼻子，“你之前是在为一件外套哭吗？”
Merlin摇摇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吧，好吧，Merlin，我会配合治疗的好吗？不用那么担心。”
Arthur以为他和Mordred见面是为了谈论关于他的事情！
“我知道周围人对于我这种特殊情况的重要性，我没有逃避现实好吗？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我需要点时间。而且那家伙太奇怪了，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他的问题太隐私了，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们如何拥抱，如何接吻，如何做☆爱，采用怎样的姿势……”
“他竟然问你这些？”
“所以上次在Victoria Park见到他，我就让你跟我回去吃披萨。我知道这很扫兴，但是上帝啊，他简直像个偷窥狂。我没有见过很多心理医生，但他真的太让人恶心……”
“他彻彻底底是个变态。”Merlin想起Mordred的笑容就不寒而栗。
“可我还要每周面对他一次，我真不知道要怎么配合他所谓的治疗。难道他想要我们现场表演给他看？要知道——”
“别说了，Arthur，”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竟能激起如此的……
“你脸红了，Merlin，”Arthur在他耳边低声说。
Merlin止不住打了个哆嗦。如此地……如此地诱人。Merlin窘迫地推开他，Arthur在沙滩上倒退两步，又很快跟上。
“我们走了这么久，你知道走到这里的一路上我都在想什么吗？”
“Glasgow十一月的夜晚一定要穿外套？”
Arthur笑了起来。“我一直在担心，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让我打包回伦敦。”
Merlin感觉自己受了重重一击。他转身看着微笑的Arthur，感到胸口涌上巨大的苦涩。他得到的这座空中花园是何等美好却虚幻啊！
Merlin给了他一个拥抱。“如果你回到伦敦，谁来给我外套呢？”
之后的一个多月，Arthur的车祸在警署案件的时效期勉强算是过去了，虽然保险公司和律师仍在做最后的索赔协商；而他关于髌骨的系统性康复训练也终于结束了。
Merlin对于Mordred的勒索，依旧忍耐着，这种感觉就像是漫步在火山口——和六年前徘徊在深渊边缘时一样让他经常情绪不稳定，但现在他至少能经常拥抱Arthur，这比任何强心剂都要有效。
虽然Arthur经常失眠，但他从来不谈论这件事，他总是在天亮时分，再悄悄溜回床上，握着Merlin的手，或者额头顶在他的肩背上，甚至是从身后拥抱他。Merlin已经习惯，甚至是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虽然Arthur不愿把他吵醒，但他总是会醒来，有时只是拍拍他的手，有时候会简单交谈两句。不过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制造出什么能提供给Mordred的素材。
Arthur似乎逐渐停止了那种不见踪影的情况，出门前他会告诉Merlin，但Merlin还是喜欢去找他，然后看到Arthur的笑容。
有时候气氛会很好，暧昧的暖色光线加上一点红酒，蜷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柔软的床单上。有时候Merlin会忍不住幻想起来，但是很快他的担忧就会给一切踩下刹车踏板，他还是没有勇气，同时也觉得这样做不对，他不想Arthur恢复记忆后恨他。但是Arthur似乎也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Merlin有时候希望他能主动一点，这样的话无论发生什么，最后Arthur还不至于把一切问题都归咎于自己身上。这样想真是太自私了，但是他真的很怕Arthur会对一切感到恶心厌恶痛恨，他根本没办法接受这种结局。
他还是挣扎着想要告诉Arthur真相，但每次看到Arthur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许他们的关系就是无法更进一步呢？也许他们真的就只能做朋友？即使现在加上了这一层所谓的relationship，但他们真正的关系却仍然无法有实质性进展。Arthur肯定也有所察觉吧？
最后他决定，他应该结束这一切谎言，把最后的决定权交给Arthur。他单方面决定了他们新的关系，事情发展至今，这次应该由Arthur作出决定了。新的一年快要开始了，他想要一个新的开始。这些不停的谎言带来的恐惧和焦虑，已经让他无法忍受，如果Arthur也认同这只是个荒唐的恶作剧的话，他就没必要继续承受幻想他们的未来所带来的折磨；但如果Arthur真的想在他身边的话——他忍不住这样期待，他们就应该尽早结束这一切的谎言，真正开始。
但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Arthur就告诉他，圣诞节他必须回伦敦，因为他不能让Uther察觉出特别的情况。“Morgana打电话给我，她说我本来就是经常失忆，只要Uther见到我，这个圣诞节就能继续。”
Merlin点点头，不愿和他分开。带我一起回伦敦，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但这会发生什么呢？伦敦很可能会让Arthur恢复记忆，他们过去的朋友们也会让这件事暴露，Morgana都是极大的威胁。他们会告诉他，这四个多月他被自己完全骗到了，Merlin也决不会否认。
事实上Merlin甚至有种感觉——这就是最后的时刻了。Arthur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他们只是在一起宁静地相处了四个多月的时光，期间没有波折，没有Merlin原本以为会发生的撕心裂肺，或者Arthur的愤然离开。去想这些让他感到心痛。无论他是否告诉Arthur，真相总会被揭穿，这是必然的结果。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至少Arthur即使愤怒到想把他杀了也不会是当着他的面发作。
他请假陪Arthur去准备圣诞礼物，一瓶给Uther的苏格兰威士忌，一条给Morgana的羊毛呢围巾。Merlin试图让Arthur买点不一样的东西回去，不要像个游客一样草率；但Arthur表示他能回去过圣诞节，他们就该知足了，况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想送Merlin一件礼物。
至于礼物，Merlin实际上毫无想法。他担心无论他送什么，Arthur恢复记忆后都想把它丢掉。他无法做出决定。也许浪漫小说中会有送他一个吻，戒指，或者一句浪漫的承诺诸如此类甚至更加令人血液沸腾的情节，但他知道，无论怎么做都太过了。
他真的太累了。
也许爱不会疲惫，但是心会。
所以，当Arthur在出门前送他礼物的时候，他没有回礼。“我要保留到下次见面。”Merlin真的很想撇下一切，跟他一起回伦敦，但是Uther以及其他人在知道他们关系后会说什么？当他们告诉Arthur真相之后，Arthur会作出怎样的反应？他会受到更大的侮辱，他会心痛死在伦敦的大街上。
Arthur拿着Merlin为他准备好的机票和旅行箱，他走的时候并不像他来的时候那样单薄。
又是一次机场的分别，永别，他必须和上一次一样忍住泪水。虽然已经在六年前发生过一次了，但这一次并没有更加轻松。
他们面对面站着，沉默了片刻，Arthur突然露出笑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依然在笑。
“你终于可以摆脱我了。”Arthur做了个鬼脸。
Merlin几乎给出了一生中最漫长的拥抱。他在心里默默祝福，希望Arthur在离开苏格兰之后，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轨迹。这是他很早之前就应该去做的，但他就是私心地拥有了他四个多月的时间。如果命运能从你那里偷走九年，我为什么不能偷走一百四十天？
他的左手臂拥着Arthur的肩膀，右手握着Arthur的脖颈，他看着Arthur忧郁美丽的蓝眼睛，想要吻他的冲动，压倒了脑海中的一切喧嚣。那些关于Mordred压抑的纠缠在一波波撤退，关于对这一切不过是个一碰就碎的谎言堆砌的世界的恐惧也在一缕缕地消散，Arthur在这里，那些乳香与没药、铜表与天平，与他何干？
Merlin倾身向前……
“Merlin！”Arthur突然握住了他的肩膀，大笑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你竟然真的想吻我！”
Merlin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你赢了！我简直不敢相信，”Arthur摇着头，拍了拍Merlin的肩膀。“这是你先开始的，但你好像完全相信了。”
“我先开始……”
“哦，上帝，好吧，是我先开始的，”Arthur耸耸肩，“但你一定不能告诉别人，我的失忆是假装的，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记者、律师、还有该死的心理医生。我在伦敦也有一个心理医生，那是保险公司安排的，我真的厌恶极了。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对付我，我没想到你会拿我寻开心，但我想我应付的还不错。”
Merlin发现自己颤抖起来，但不知道还能怎么想。
Arthur放下手提箱，取下围巾，笨拙地套在Merlin脖子上。“好吧，我可比六年前你对我的客气多了，至少我还知道离开之前必须要道别。”
我根本就不想离开，为什么要道别呢？
Merlin咬着牙，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连圣诞快乐都不想说？”
Merlin保持沉默，好像沉默可以拿来作为武器或者是盔甲。
Arthur等了几秒，最后又短暂地拥抱他一下。“谢谢你收留了我四个多月，也许我也会想念Glasgow。”
一直到Arthur松开他，他都没有抬起手回应这个拥抱。他依然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那么……再见了，Merlin。”
Arthur最后拍拍他的肩膀，快步走开，时间却凝滞了脚步。
Merlin意识到，现在，那个在机场困惑不解的人，是他。
TBC
PS：下一章就要结束了，大家对这个故事有什么期待呢？欢迎评论区大家一起来讨论一下~也顺便推测一下结尾~
补充注释：
1605年，罗马天主教徒盖伊·福克斯及其同伙因为不满国王詹姆士一世的新教徒政策，企图炸死国王，并炸毁议会大厦。他们在地窖里藏了36桶火药，用煤和木柴伪装起来。但是，计划泄密了，1605年11月4日晚，福克斯被捕。经过严刑拷打，熬刑不过，他供出来同伙的名字。1606年1月27日，他在国会大厦对面被处决，先绞死，而后砍头，剖腹，焚烧内脏，最后分尸。英国民众便燃起篝火，庆祝胜利。英国将11月5日命名为“盖伊·福克斯之夜”。英格兰许多地方政府会组织盛大的烟花表演，人们也会点燃篝火，把英国叛国者盖伊·福克斯的人物模型扔到火中付之一炬。在几个世纪里，这个传统跨越大洋，在英国的殖民地得到传播。例如在新西兰，最晚到18世纪后，这个节日开始作为“教皇日”（“Pope Day”）被庆祝。如今，在一些远离英国的地方，如新西兰和加拿大的纽芬兰，当11月5日到来时，人们都会点燃烟花来庆祝。所以，苏格兰也庆祝这一节日，但不像英格兰会焚烧假人，很多地方通常只是放烟花庆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