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的一个故事，主要灵感来自男闺蜜的梗，最近突然有种不得不发布的感觉。以后应该还会修改。
♔很久没有真正去写一个故事了，所以生疏了很多，请见谅，所以先拿小故事练笔，本章完结~
♔喜欢的话请给小若留言吧~谢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ღ( ´･ᴗ･` )
♔开始之前先送大家一首音乐：Trademark的《Only love》这个版本的翻译有点问题，“ 在 分手的十字路口”应该“去掉分手”。MV的歌词更准确一点，MV地址→《 Only Love（MV）》这首歌是是个故事的主旋律，末尾放歌词，希望大家喜欢~
Chapter 6
每个人都在骗我。每个人都会离我而去。
Arthur感到太阳穴持续跳痛着，想要把那条神经直接从脑袋里抽出去。伦敦的阴冷潮湿很适合他，铅色的阴云、湿重的空气，完全就是他自己。
“你是把Arthur Pendragon丢在Glasgow了吗？”Morgana用食指敲敲玻璃茶几，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我还需要他来感谢一下我帮他把家从西区搬到了这间小屋子。”
Morgana把钥匙丢给他，但他没有伸手去接，虽然仅有几步之遥，钥匙砸在他的身上，他好像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看来Merlin也受不了你，终于把你赶出来了吗？”
“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你确实应该这样。就只有你一个人。”Morgana高跟鞋鞋跟撞击地板的声音迅速减弱，在砰地关门声之后彻底消失不见。
Morgana是帮他搬了家，却把一切都放错了位置，比如说，Merlin的那些精装书应该放进箱子里，而不是架子上，那盆Spider plant应该挂在窗框上，而不是放在地上，她没看到花盆上的挂钩吗？还有这些照片，为什么和餐具装在一个箱子里，那些陶瓷玻璃一旦在运输中摔到，锋利的碎片很容易就会穿过相框把相纸给戳烂。Morgana还翻出了他很多深藏在柜子里的东西，比如那张简直是古董的白色暗纹的餐桌布，他才没有那个兴致去经常清洗它，那还是大学时候Merlin的妈妈去看他的时候买的。还有那张小圆地毯，当时铺在起居室的小圆桌下面，在他喝醉后毁了原来的地毯之后，他们一起买的，但现在根本没有一张小圆桌，这张地毯摆在空地上也太突兀了吧？不幸的是他的心里也像他的屋子一样，一切繁杂的思绪全都杂乱不堪，无处安放。
他想把一切都收拾整理一番，但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他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沙发太软了，根本不如Merlin的那只坐起来舒适。他又盯着对面的台阶，这不是原来他在西区某个高层的复式公寓里富有设计感的坚固的玻璃台阶，而是那种阁楼最常见的木质台阶，就像Uther的住宅那样，但是比原本的那个要小很多。这样老旧而偏僻的屋子很适合他这样一个失败者。他只想一个人呆着，谁也别管他。
他们说他在那场事故之后试图赶走身边所有的人，事实并非如此，只是因为他暴露了真实的自己而已。他就是这样一个可恼的、令人失望愤怒的家伙，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有多糟糕。
Gwen，一个饱受家庭暴力的性情温顺的女孩，Arthur第一次见到她，她正坐在训练场的看台上哭，他们告诉他那是Myror的女朋友。他原本不想管这件事，但是一直到体育馆都关了灯，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他看到Gwen还是一个人坐在场馆的看台上哭，而Myror已经和球队其他人去了酒吧。
他犹豫了一分钟，已经很晚了，至少在喝酒前应该有人开车把她送回家。反正无论Gwen和Myror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应该自己去解决。
Gwen在路上并没有对他吐露什么，直到下车，Gwen才告诉他，今天是她的生日，感谢他陪她过生日。Arthur看到她很伤心，想到上个生日自己也是独自一人的时候，他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于是他邀请Gwen去餐厅，给这艰难的一天补上一个温暖的结尾。
在餐厅明亮的暖色光线下，他才看到Gwen手肘和下巴的淤青。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他更愿意相信这是摔的。最后Gwen哭着感谢他的款待，在能看到Myror公寓的地方就让Arthur停下，她说Myror看到Arthur可能不太好。
又过了一个星期，Myror突然说要在家举办派对，邀请大家一起去。扑克牌、啤酒、摇滚以及穿着低胸迷你裙的应召女郎，他对这种派对本应习以为常，但他没有想到的是，Gwen穿着和女粉丝（应召女郎）一样的红白条纹衬衫迷你裙，戴着夸张的金色假发，站在角落瑟瑟发抖。最初Arthur假装没有看到她，也许这是什么情侣间的恶趣味，他不需要知道。
他和Leon去外面的草坪上呼吸新鲜空气，透过落地窗也可以看到Myror对Gwen毛手毛脚的样子。之后Myror发现了他，招手让他进去。
那种暴力犯罪电影里的场面就出现了，Myror先是当着众人的面抓住Gwen拧她的臀部，扯她的头发，大叫她是个荡妇，接着就指责她和Arthur出去鬼混。Arthur试图让这个戏剧皇帝冷静下来，但没想到Myror接下来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撞到墙壁上。Gwen一直在求他住手，周围的人也试图控制住情绪激动的Myror，但这个壮汉丝毫没有手软，在其他人抓住他的时候，他把Gwen狠狠扔到茶几上。
也许这个时候叫来警察比较合适，但是球队经理说不要让事情闹大，整支球队都在这里，这种绯闻会让整支球队受到极大的负面影响。但是Arthur还是没办法接受把这件事当做一个醉酒的意外事故不了了之，他带着Gwen去警察局报案。一路上Gwen很抗拒，因为如果她去报案，她就不能回去了。但是Arthur非常坚持，她根本就不应该回去！
Gwen和Lancelot就是在那种场合下认识的，深夜的警署办公室，一杯咖啡，一个值班警察与一个性格腼腆饱受虐待的女孩。女孩有些崩溃，但Arthur显然不是一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Lancelot非常有耐心地听Gwen解释。Arthur不理解她所说的“不能回家，否则她父亲会更加变本加厉地讽刺她”，他原本以为Uther那种军长风格的家长已经足够能把人逼疯了，没有想到还有更可怕的。事实就是，一个饱受父亲家暴的女孩，逃离父亲后落入另一个暴力的圈套。Arthur本想说Myror看起来就不是个温柔的家伙，为什么明确要逃离暴力的Gwen会跟他在一起。也许Gwen曾以为那种暴力是一种对她的保护，保护她免受自己父亲的折磨，更或者，长期的缺失让她容易被肤浅的假象所迷惑，一些甜言蜜语，一些温柔的举措，就足够得到她的芳心。
总得来说，把她交给警察，但同时也毁了她之前一直苦苦维系的生活。Arthur觉得事情虽然很麻烦，但也是必须去做的事情。难道要他在事情发生的时候袖手旁观吗？他和Lancelot鼓励她打电话给自己的朋友，暂时借住在朋友那里，然后第二天，他们帮Gwen找公寓、搬家，同时丢给发疯的Myror一张限制令。
但事情没有结束，他和Myror在球队打了一架，没有输赢，只是两个人都受了伤。球队经理对Arthur带Gwen去警局的做法很不满，认为他把事情闹大了。同时Arthur还担心Myror会真的像他威胁说的那样，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或者更进一步地威胁、恐吓她，所以他经常会接送她上下班，也会问她Myror有没有再骚扰她。
最开始Gwen提起Myror就会流泪，但是渐渐的，她走出了阴影，用她自己的话说，换了一个居住环境，就好像得到了一次新的生命。随着额头上的伤疤康复，她也越来越多地展露笑容。
半年之后，Gwen再次出现在体育馆，她送给Arthur一个亲自做的蛋糕，庆祝Arthur的生日。这一次，她甚至没有看Myror一眼。在大家的大叫声和嘲笑声中，他和Gwen在一起似乎是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也许在他的角度，确实看不到故事中的Lancelot一直在工作之余给予Gwen很多的精神支持，毕竟他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自己的焦虑情绪之中。
如何维持一段关系？如何让人不讨厌我？如何让人不离开我？
Arthur发现自己更加不确定了。Gwen是一个好女孩，腼腆而温柔，但是当她真的看到自己糟糕的一面，看到真实的自己的时候，她会怎么想？极度失望？或者愤然离开？这件事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也许几个月，也许一年？也许两年？甚至是等他们有了孩子，然后Gwen实在无法容忍他，却不得不因为孩子而委曲求全，就像遭受Myror的虐待时一样，持续哭泣吗？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他不知道一个父亲应该和一个母亲如何相处，也不知道一个家庭应该是什么样子。
过去他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直到Merlin——一个和他朝夕相处近十年，他曾以为绝对不会离开他的人——丢下他一个人，就像丢下他的那些精装书以及植物一样，一言不发地跑去了苏格兰。上帝啊，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他而言，只有两种情况可以参考，要么是Merlin实在无法容忍自己，要么是那些伤感青春电影的桥段——人们在人生之路上行走，走着走着就偏离了相同的道路。他到底该相信什么？无论哪一个都让他感到害怕。因为这相当于要他相信，要么他就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傻瓜，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有着致命的缺陷，让人无法容忍；要么就是世界上每个人都走着不同的人生轨迹，都是在交叉之后再也没有交集。
一直以来，他都没办法开始一段关系，他不知道要如何维持，也不知道什么会将它破坏，所以他宁愿不要开始，这样起码就不会最后心碎。
他始终记得几年前在机场发生了什么，他列举了自己的种种劣迹，保证一切都会改变，但Merlin只用了几个词，“那些都不重要”，上帝，那些怎么能不重要呢？那些是我生活的全部啊！
Leon说他害怕了，没错，他承认，他害怕见到Gwen，因为他觉得他给不了她所向往的那种安定的生活，一个稳定的家庭。他总是期待去其他城市的球赛能多逗留几天，为此他当然会拼命赢得比赛——晋级一次至少能多逗留三天。尤其是在世界杯之后，当他们的飞机抵达伦敦希斯罗机场，他透过机窗玻璃看到下面的人群中站着Gwen，他发现自己很难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下飞机去见她。当他们并肩从机场穿过，Arthur看到那家Costa Coffee——就是当初Merlin转身离开的地点，他突然感到愤怒到无法控制，他停下脚步，拿起手机，想要立刻打电话给Merlin，要他解释当时他们在机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可恶的事情，就被丢在了机场——Merlin甚至宁愿把行李丢给他都不肯多逗留一分钟。
然后他看到Gwen震惊地睁大双眼看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多么突然，自己的表情多么不正常——他正怒气冲冲的盯着她，而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虽然他解释说是因为最后一场球队比赛失败而情绪激动，但他知道Gwen对这种所谓的“激动”的敏感程度。不幸的是，这种愤怒的情绪从此后就开始在他的身体里发芽生根，就像是棵无法被拔除的毒株，每天都以他的心为养料，悄无声息地在阴暗处成长。
他和Myror当然还是总有摩擦，幸运的是Leon作为队长总会巧妙化解这种尴尬的气氛，事实上，很多次，Leon都要求与Arthur同行，只是因为看到了Myror球队以外的朋友来找他。
可是Leon不可能避免一切麻烦。在几个月前，Gwen和Leon为Arthur准备的生日派对上，Myror再一次喝得酩酊大醉（Morgana形容他是只得了狂犬病的疯狗，Arthur鲜有地赞同）。他再一次用污言秽语开始侮辱Gwen，说她不过是个胯下的玩物，他根本不会跟她结婚的，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娶她，很快就会对她感到厌倦。
Morgana激动地开始大吵大闹，要在场的女性们把这只疯狗赶出去，讽刺他自认为风流，实际是个男娼，嫁人并不是女性的终极目标，人生追求。但是Myror即使在楼下也对着他们的窗户声嘶力竭地大吼着，要等着看Gwen哪天被玩弄后抛弃的惨状。
Gwen这个可怜的女孩再次躲在角落掉眼泪，Morgana让Arthur去安慰她。事实上，作为整场闹剧的男主角，Arthur一言不发紧锁眉头的样子一点也不正常，事实上，他本来就对整场派对感到厌恶。在上次机场突然而至的愤怒之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同意举办这样一场派对，只是为了不想让Leon和Gwen继续对他的状态感到担忧。但是现在出了这样一出闹剧，大家都等着他说点什么收场。
Morgana再次催促他的时候，他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就连屋子里的音乐都停了下来。“我应该说什么？”他小声问，“说‘我会和她结婚的。’”有人小声说，但他不确定是谁，可能是Leon，也可能是保护动物协会的Simon，但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不真实，他只感到麻木。“我会和她结婚的。”他重复道。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微笑，保持微笑。”Morgana提醒他。微笑，保持微笑。就像Uther教给他们的一样，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微笑。Morgana肯定不知道她和父亲有多像。朋友们包围了他，问Gwen是否愿意嫁给他。Gwen低下头，腼腆地不知该如何回答。然后Morgana取下了自己的戒指，借给Arthur，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抓着Arthur的手，教他把戒指套在Gwen的手上。有人激动地哭了，还有人在窗户边对着楼下的Myror大喊，他们订婚了。
香槟、啤酒、气球、五颜六色的彩条、吹卷口哨、摇滚、巧克力曲奇，苹果派、芝士蛋糕，他们站在沙发上、茶几上蹦蹦跳跳，他们拥抱他、吻他，庆祝他的求婚成功。但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好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好像他只是个旁观者，看着大家兴高采烈，而他自己什么都感觉不到呢？Morgana还要他保持微笑，即使他的脸早已僵硬。
这是个怎样疯狂的世界啊，被洪流裹挟，连伸手挣扎或者呼救都没有力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
Leon曾经告诉他，生活是一步一步来的，只需要去生活，他就会知道应该怎么做。但为什么他还是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呢？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生活，他要怎么一步一步来呢？
然后，悲剧发生了，他先是被Myror撞下了楼梯，膝盖受了轻伤，然后又在赛场上被他踢到受伤的膝盖。他知道这是报复，但他还能怎么办呢？他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已经结束了。他之前每一天的24小时里，和足球在一起的时间，是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去想的时间，但现在，最后的礁岛都已经被生活的大海吞没，他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无力挣扎。什么都不重要了。但是Uther说，要微笑，保持微笑。好像这样做就能够成为生活的强者。婚礼不会取消，他会积极康复，一切都会继续努力向“正常”的方向靠拢。直到那条通往“正常生活”的道路越来越狭窄，直到断裂。
Gwen和Arthur之间彻底爆发的导火索是一株植物。
Arthur做完手术后，Gwen决定搬过去和他住在一起，方便照顾他。在Gwen搬来当天，Arthur去医院做了检查，当他回家后看到的第一幕就是Gwen的那只纯白英短猫卧在窗台上，窗台下面是摔碎的花盆、泥土以及被咬坏的植物。Arthur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是Merlin看到后肯定会非常心痛非常生气，但是下一秒，他意识到Merlin早就已经把它们跟他一起给抛弃了。这个迟到了近乎六年的觉悟更是让他六神无主。他盯着那只猫，好像盯着自己的敌人——那个被抛弃的理由。然后他几乎疯了一样，拎起那只猫从窗户扔了出去。
“Arthur，你在做什么！”伴随着刺耳的猫叫，Gwen出现在他身后，她看起来吓坏了。
“你在做什么！”Arthur大声反问她。他明明知道她今天要搬进来，但他第一秒还是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里，她的猫为什么在这里。那些誓词里不是有那么一条吗？分享生活。哦，不，谁能分享我这糟糕至极的生活！
“你知道我养猫的。”
“但我不养！”
Gwen冲到窗户边，看到漂亮的白猫正爬在外面的防火梯上。她向它伸手，但那只猫显然刚才被吓坏了，只是恐吓地发出低沉的喉音，然后转身顺着防火梯向下跑去。
“它只是一只猫，Arthur。”
“但它毁了我的植物！”
“我们可以换个花盆，再买一些来。”
“换个花盆？再买一些来？Guinevere！你以为这是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可是你并不那么在意它们，Arthur，你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植物的名字。”
“那有什么关系！你的猫毁了我的植物！”
“你现在还不冷静，Arthur，我想你需要静一静，我去找我的猫。”
到了晚上，Gwen抱着她的猫，带着晚餐回来了。事实上她本来准备好了晚餐的材料，想给Arthur一个浪漫之夜，没想到出了变故。她跟Lancelot一直在找猫，期间Lancelot安慰她说Arthur的职业生涯遇到重大变故，最近情绪肯定不好，要她原谅他，他们都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Gwen打开门，Arthur还在窗台旁边的楼梯上坐着，盯着植物的遗骸。Gwen提着装猫的笼子，但Arthur一看到就叫那只猫滚，“如果你不愿意，就跟它一起滚出去！”
Arthur一直很好，很温柔，几乎从来都不发脾气。她可以理解Arthur脾气的暴躁，他可能自从受伤以后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但是这样伤害一只猫，这样大吼大叫，根本就不像他。更何况他还是动物保护协会的宣传部长！
Gwen站在那里困惑了很久，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最好还是等Arthur冷静下来再说。
“那么我把披萨先放在这里了，我们明天再好好谈谈。你应该知道，你可以信任我。”
“出去。”
也许她应该庆幸Arthur不是Myror，不至于为这种事情对她使用暴力手段，但也许他也不适合她。如果她不知道真正的温柔的话，也许她可以迁就下去。她很担心Arthur会不会也像她的父亲或者Myror那样，在确立关系后就会收起他的所有温柔。
当她提着猫笼从Arthur的家出来之后，她发现这一次并没有像上一次Arthur带她去警察局时一样慌乱，Lancelot同样在值夜班，同样有时间陪她聊到很晚。她可能会在警局过夜，等Arthur情绪稳定下来，但这件事似乎并不可怕，似乎在Lancelot身边，即使是呆在警察局也像呆在高档酒店一样舒适。
她发现，离开Arthur，她反而感觉松了口气，一直以来，她都在竭力扮演好一个好女朋友的角色，关心他，体谅他，鼓励他，记得大小节日，送出每份礼物，不断想要给他惊喜，让他开心。但是，她对Lancelot根本不需要做这些，每一次见到他，他都很开心，都感到很惊喜，就算一起去一家去过无数次的咖啡店，每一次他们都能发现小惊喜，从餐垫上的花纹到新的咖啡豆研磨方式，他们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题……如果Arthur不再需要她，或许，这是最好的，不用再有那么多担心，不用再流那么多眼泪。
凌晨时候，Lancelot还是送她回去她原来租住的公寓，第二天早上，帮她联系房东延长租期，最后帮Gwen从Arthur那里取走了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
“我很感谢你，Arthur，但我觉得也许我们并不适合彼此。我们都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Gwen这样对他讲，“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很艰难，我和Lancelot都是你的朋友，我们都会支持你。希望你也能尽快恢复。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真的真的希望能帮到你。”
Arthur什么都没说，只是呼出口气，感觉如释重负。
终于发生了。他好像一直在等着这一刻。那种对未来的不确定，对自己会让人失望的担心，这一切的焦虑，终于得到了最后的结果，反而让他感觉轻松了一些。现在他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不需要再对另一个人、另一颗心负责了，他终于可以不再去考虑如何维持一段关系，终于不用再担忧他怎样做才能不让人觉得自己无法忍受。
但是之后他就意识到一件事情，Gwen和Lancelot，他们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她应该早一点告诉他，这样就没有订婚、策划婚礼的那场闹剧了。但他们还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他，Gwen是怎么想的？就像Merlin一样，毫无征兆地宣告离开，而在此之前隐瞒了一切。如果只是Merlin这样对他的话，他还可以指责这是Merlin的性格问题，但如果Gwen也这样做的话，这很可能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所有人都要离我而去呢？
Gwen说“我们都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但我要从哪里开始呢？任何人都会离开他，因为他有那么多的缺点，那么多的问题，而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没有人指出来能够让他改正。和Merlin在一起感觉那么良好，Merlin依然不声不响离开了他，还有谁能容忍他呢？那么多的缺陷，甚至自己都看不到。
他不明白为什么问题从Gwen身上跳到了Merlin身上，但他有太多错综复杂的情绪纠缠其中。
他想要一个答案。他到底为什么这么讨人厌，让人无法忍受，他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自大狂，但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他非要离开他？他需要这个答案，否则他不知道他应该如何才能开始他新的生活。如果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答案，他永远都会不停犯错，永远都会被人抛弃。
心理医生说，如果他觉得人生这条路走不下去，那就退回去，换个方向；如果他觉得现在的生活令人无法忍受，那就想一想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拆完石膏还不能走太久，但他就是想走路。来到The Victoria Tower Gardens，记忆轻松地行走在盛开常春花的草地上而不留下任何足迹。空气湿润，天色灰暗，雾霭迷蒙，河道蜿蜒曲折地萦回在布满褪色草皮的绿洲上。他在草木葱郁的矮矮的堤岸上迎风而上，但很快就发现自己膝盖疼痛不得不停下来。他坐下来，看着泰晤士河如时间般不息的河水，不知道该去哪里。医生并不建议他这么快就拆除石膏，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鲁莽的决定，但他真的很想证明自己已经康复了，也不需要心理医生了。那些记者们也不用再每天守在医院门口，等着对他进行抓捕审问了。
本就阴云密布的天空很快就下起了雨，而他根本没有地方可躲，他也走不到其他可以躲雨的地方。于是他就坐在那里，数着水面上游过的一只只鸭子。想要见到Merlin，跟他大吵一架的想法就像水面上的涟漪一样，越来越明显地在他的心里扩散开来。
即便是在Merlin到Glasgow之后，Arthur都在担心他是否能忍受苏格兰那炫目的晴天，那些口味独特的食物，是否会非常想念伦敦温柔的夜色和热闹的街道。他以为Merlin会给他打电话发消息，说他后悔了，说Glasgow的餐食糟糕极了，那种诡异的名叫“哈吉斯”的用羊的内脏做出的东西简直是灾难，苏格兰的鱼腥味和威士忌让他受不了，即使是烤土豆搭配沙拉都让人无法下咽，他已经把差不多一辈子的鲑鱼都吃完了，Irn-Bru也根本没有想象中好喝。如果Merlin真的还在乎他，把他当朋友，当兄弟的话，不会就这样断绝一切联系。但是一天、两天、三天、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
随着雨势增大，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甚至于成为一种现在即刻非做不可的事情。他想要对他大喊大叫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他们说我是个自大愚蠢的混蛋，那我就是吧，因为我总以为无论如何都有人站在我这边支持我。但我为什么会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我的母亲从生下我就抛弃了我，就连Merlin也抛弃了我。而我甚至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我没有在你工作的时候给你支持吗？在你工作的时候独自去睡很有负罪感，所以我每次都在陪你熬夜，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在哪里睡着了。在你离开之后我难道不是仔细照料你的植物，手机设置备忘录定时定量浇水吗？甚至在我去其他城市踢球都会把钥匙交给朋友，让他们帮我照顾，还要我做什么？还有你没有来得及带去的从你家门口的那间旧书店买来的几套精装书，我一直没有快递给你，是因为我以为你总有一天会来取，该死的，提前告诉我你要去Glasgow有那么困难吗？是多么无关紧要吗？即便是去了苏格兰，那也属于英联邦，难道打一个电话都做不到？
那种怒不可遏，那种歇斯底里，那种让他感觉得不到答案就无法继续生活下去的焦虑，让他产生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现在，就去机场，就去Glasgow，谁都别想拦住他！
但是他没有想到会出车祸，当他躺在那里，发现自己孤身一人的时候，他说了谎——生活本就是一个个谎言堆砌而成，我多说一个谎又算得了什么？况且他是多么希望时光能退回九年前啊，他太痛恨他的生活了，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当医生告诉他Merlin离开Glasgow去参加会议的时候，他感觉Merlin又抛下他，那一刻完全的愤怒让他只想把桌子掀了，但是他要微笑，保持微笑。
可是见到Merlin的时候，感觉又全都错位了。Arthur从没想过再次见到Merlin的时候，他会哭。他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个穿着oversized黄色雨衣羸弱不堪几乎要被风吹倒的男孩，睁着懵懂的双眼，映出不解却饱含信任的目光。那个刚来到伦敦一切举止小心翼翼的男孩，随时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但他始终固执地跟着他，沿着泰晤士河走了一整天，从不抱怨。
事实上，每次提起Merlin，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脑袋里翻出的第一张画面，永远都是十四岁那年在泰晤士河边见到的穿着醒目的黄色雨衣的男孩，他的小手缩在oversized黄色袖子里面，那张小脸却有一双大大的、圆圆的眼睛，目光里是满满的信任。他知道那种鬼天气跑去泰晤士河边真的蠢透了，但是无论如何Merlin都要跟着他，无论是逐渐变强的雨势或者他一遍又一遍地让他回家，但Merlin仍固执地跟着他。他们数了几千只鸭子呢？他记不清了，但他记得那只最可爱的。
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每次他提起Merlin，脑海中还是首先会闪现出这幅画面，他当然知道那个小男孩已经长大，不过他似乎不是全身协调地成长的，就像是被威利·旺卡先生的口香糖机器拉长了胳膊和腿，忽然变成了一个瘦高的青少年，甚至在大学时有一点超过了他的身高，但这并不能改变Arthur大脑的条件反射。他的印象是那么深刻，甚至于，在Glasgow见到他时，他真的没有想到Merlin会成为一副更加成熟的模样。他看起来身体结实了一点，虽然还是很瘦，他还带着胡茬，那双从未改变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是真正的男人的目光，而不再像过去，是那种男孩的目光，有时候他的那副表情，让人不得不重视他。这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的模样，Arthur有时会告诉自己，已经不能再把他当做一个男孩子了。
可是外表的变化并不能改变他心里积压的那么多的疑问和愤怒。
当初不是你决定要离开吗？为什么现在要拥抱我呢？你不是得到你真正想要的了吗？为什么现在要哭呢？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说对不起留下我一个人，竟然也只是因为我出了车祸，真是滑稽。可是你为什么甚至要拒绝放开我呢？是你背叛了我、离开了我，现在为什么不松手？
你离开我是那样容易，现在为什么要说No？
然后，你撒谎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谎言。我该当作是你的恶作剧吗？但我应该怎么拆穿你？
我真是不敢相信你竟然会开一个这么低劣的玩笑，但是会以何种结果收场？Merlin向来就缺少恶作剧的天赋，只需要等他自己装不下去这件事就能告一段落。他不知道Merlin的动机。究竟是个恶作剧，还是想要测试他是否真的失忆？对，在这个时候，别人说什么他最好都不要质疑，但即使如此，为什么甚至没有人对我说真话呢？
他不但说他曾经在三个月前去了London，立刻能报出他主治医师的姓名，竟然还说他们在大学时候就在一起了，而这起源于Merlin曾在浴室里用一个吻把他叫醒。他真是应该去做一个编剧而不是医生！
可是Arthur不想冒着被怀疑“恢复记忆”的风险去拆穿他，事实上，Arthur很好奇Merlin接下来会怎么做。不出所料，真正被这个恶作剧所困扰的是Merlin自己，Arthur觉得这整件事都很好笑。是Merlin首先紧张得声音发抖，是Merlin紧张得坐立难安，是Merlin紧张得不会讲话。除了刚见面的时候，Merlin连一个拥抱都不再有了，他拙劣的谎话和演技让Arthur相信Merlin很快就会说出真相，但直到这一天结束，Merlin都没有告诉他实话。
这总让Arthur想起中学时那个固执的穿黄色雨衣的男孩，明明知道这场雨不会停，明明知道自己没有义务留在他身边，明明知道他随时都可以放弃可以回家让自己舒服一点，但他非得要跟在他身边，陪他在泰晤士河边的大雨中数鸭子。
但你又是一个人那么自我为中心的人，独自决心去Glasgow只为了一个实习生岗位，你以为我会阻止你吗？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难道认为我是个那么自私会妨碍你事业的家伙吗？还是你认为我是个冷漠的家伙，根本不在乎你的存在，所以你的离开都不需要告诉我呢？
可是为什么对他的愤怒，会逐渐无声无息地消融呢？就在他一次次的眼神躲闪，和声音颤抖的干巴巴的谎言后面，在他的泪水之中……那种愤怒，就像沙漠里的一滴水，在他心底无影无踪了。
每当他们开始聊天，开始做些什么的时候，就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学生时代。这是怎么回事呢？
直到第二天晚上，Merlin要他抱着自己的时候，Arthur开始相信，Merlin是否根本没有把这当成恶作剧。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就像一个小孩子抱着自己的安全枕。那种感觉太奇怪了，他不想把手拿开，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他在医院的时候，告诉别人他和Merlin的关系，如果这真的是个恶作剧的话，Merlin应该会立刻终止这个恶作剧，向医院的同事们澄清这件事。但Merlin没有反驳，他只是脸红了，任凭他拉着自己的手。
这时候Arthur就真的明白了，对Merlin而言，这不是一个恶作剧。
但是，该死的，如果他喜欢自己的话，六年前为什么要不告而别？更何况，即使Merlin真的对他有想法，但他这样做了一个恶作剧，就像在愚人节表白一样，早已给自己找好了退路，他随时都可以终结这一切——就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做了什么让Merlin无法容忍的事情，他自己则全然不知的时候。
他来Glasgow本来是抱着大吵一架的想法，他不要那种悄无声息地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而是要大吵大闹追根究底，让Merlin告诉他，为什么会无法忍受他，为什么连他都受不了自己要离自己而去，如果他只是拿“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或者“我只是想要一份工作”来搪塞，他一定会说，fuck off the damned lies！Why are you leaving me？Just tell me the truth！但结局是，猝不及防地，他得到了另一堆谎言，以及一个虚假的恋人。
但这件事怎么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他承认，在过去，某种程度上他确实莫名其妙地想对Merlin的生活具有掌控力，比如每天早上要叫醒Merlin陪他一起去晨练，他想不到做什么Merlin不用陪着他。但是更进一步的情况或许用Freya的例子更能说明情况。
Freya和Merlin都是来自北爱尔兰Ulster阿尔斯特省County Armagh阿马郡，他们看起来对家乡有很多相似的回忆，比如那里的Callan River，或者是Potato Apple Bread （北爱尔兰的Armagh以盛产苹果而闻名。因此，该地区的人们开发了这种当地特产，土豆苹果面包）。也许Freya喜欢Merlin，Arthur不能很确定，但在他的心里，Merlin决不会比他提前结束单身，甚至是不能比他提前结婚。实际上比起“不能”，或者“不可能”更贴切。他也不知道他这幼稚的想法是哪里来的，但他就是这样认为的。但Merlin显然比他认为的要受人欢迎得多，于是，他顶着被Uther狠狠修理的风险，故意考砸了期末考试，让Merlin整个假期都在帮他补习，没有时间跟Freya一起回家乡避暑。果然，新学期开学的时候，Freya不再像之前那样每天都要特意绕到他们面前跟Merlin说早上好和再见。
现在，他回忆起来，依然会为自己十多年前的荒谬念头感到自己幼稚滑稽可笑。
接着他又见到了Mordred——那个奇怪的低年级男生，Arthur在学生时代对他的唯一印象就是他对足球没有任何天赋，但非常想要加入足球队。有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在做训练，但每一年的新队员选拔，他都无法进入球队。曾经他们实在觉得他可怜，让他上场做了一次替补，但他把球差点弄进自己的球门。他也不是智商问题，据说他在同年级成绩很好，他只是不适合这种运动。但他为什么出现在Glasgow，还和Merlin在同一家医院，这太巧合了。而且Merlin见到他的时候，慌乱到打翻咖啡，还居然说对他毫无印象，太让人无法信服。但他对Merlin能说什么？明明一直在说谎，却告诉他可以信任他，这些事情一定要问的话，似乎他才是比较幼稚的那一个。
在最初的时候，Arthur尝试过离开，但是每一次Merlin都会焦急地打电话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哪里，要去找他，带他回去。在他纠结了十多天之后的一个晚上，Merlin宣告了他的加班，在Arthur到达医院之后，值班护士告诉他Merlin早已经离开了。他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生活就是建立在一个又一个谎言之上，也许他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就像Uther命令他们的那样——微笑，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微笑。
他觉得他实在受不了了，他已经到了机场，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一无所有地来到Glasgow，也可以一无所有地离开。但是在售票窗口排队的时候。他又接到了Merlin的电话，听声音，Merlin焦急地快要哭了，他再一次放弃了回London的计划，然后他告诉Merlin，自己只是迷路了，他会叫出租车马上回去。
当他乘出租车到Merlin住的楼下时，他看到在街边等他的Merlin，他站在那里，就像十六年前那个穿着oversized黄色雨衣的笨拙生硬的小男孩，固执地在大雨中站在他的身边。Arthur感觉自己几乎要停止呼吸了。
Arthur还是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每一次Merlin告诉他加班，他都会去医院，有时候他真的是加班；然后Arthur会跟在他身后，却不想跟他说话。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看他给自己打电话，看他坐上出租车。有时候他也会看到Mordred跟他在一起，他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只是感到不安，也许是在谈论他的“病情”，也许是在谈论别的什么，他们看起来并没有非常亲近，而他没有想要继续探究下去。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跟踪狂，他对此感到不齿和愤怒，但是这整件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态如何去想。但至少，当Merlin面对他的时候，他感觉非常真实，而这种真实的感觉似乎能击退一切的疑虑或者困惑。这太奇怪了。
每天晚上，当他和Merlin躺在一张床上，他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究竟哪一个更让人吃惊呢？是在六年前把他丢掉的自己很多年的“最好的朋友”原来是gay，还是说他竟然喜欢自己呢？哪个比较容易接受呢？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才应该是最好的答案。可是，为什么要假装下去呢？他发现自己无法想象把Gwaine或者Leon抱在怀里一晚上，甚至无法想象跟他们睡觉的地方离那么近——学生时代野炊露营的时候他们会在一个帐篷里睡觉，但也是分开睡袋，绝不会紧挨在一起。可为什么和Merlin的相处就会很自然，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也许是因为Merlin一直都像个女孩子一样？哦，不，他认真赶论文的时候就像个忍者，在医院拿出各种型号的骨锤、骨锯、骨刀，露出汉尼拔的表情时，那可一点也不像个女孩。还有加班或者熬夜手术后，来不及剃胡须，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卷发，随便套件不起眼的外套，去外面找他的时候，就像是个在地铁站过了一夜的流浪汉。只要Merlin睡醒了，发现他不在身边，Merlin就会打电话问他在哪里，并坚持要来接他，即使是自己走太远需要坐车回去，Merlin也一定要在楼下等着他。Arthur总会嘲笑他，这没必要的担心，但Merlin对此丝毫不以为意。
Arthur同时也发现，他确实很喜欢每次Merlin对于一定要找到他的固执，他虽然不是故意要挑Merlin回家或者睡醒的时候离开，但是每一次Merlin问他在哪里，要找到他，带他回家的时候，他都发现自己无法抗拒。在他放弃回到伦敦的念头、也对这座城市有了一定了解之后，有时候他鼓起勇气戴上帽子，独自在白天出门，只是想在Merlin睡醒前给他买份早餐，或者在他回家前准备食材，不论他是否有提前告诉Merlin自己要外出——Merlin都会义无反顾地去接他。虽然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出现是给Merlin的生活造成了负担，但是Merlin总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希望自己在他身边。
可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谎言？而且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Merlin是打算回收一件六年前被自己丢掉的没用的东西吗？可是每一次迎向他的目光却是那么滑稽，他看到的分明是掉进海里要被淹死的伊卡洛斯，但他却似乎以为那是从天而降的天使。究竟谁更可悲呢？
每一次Merlin问他是不是膝盖在痛，或者有时候询问他失眠的理由的时候，他都想这样回答：I always feel the pain, Merlin, not only my knee.
他有那么多问题，却没有办法去问，他本应该找到答案，但他却丝毫不想深究。也许是因为在Merlin身边的日子太平静了，好像任何一点波澜都是对这种宁静的破坏，都是河边飞虫的恼人的嗡嗡声，他不想那么讨厌，不想破坏这一切，但他却无法相信这平静会一直维持下去。就像Gwen跟他分手之前也毫无征兆一样，他们从未争吵，从未发表过不同意见，但最后只是戛然而止，因为没有人能一直一直对他忍受下去，有时候即使是他自己都无法忍受自己。
也许他真的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可是需要的并不是Mordred这样的“心理医生”。“你怎么能立刻相信他是你的男朋友呢？”这真的是个心理医生，而不是个专门攥稿八卦的小报记者吗？“我的手机现在看着我就能解锁，你说我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他不知道Mordred和Merlin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那些问题，比如“你知道你男朋友最喜欢的颜色吗？你知道他最喜欢的水果吗？”该死的，问我干什么，你直接去问Merlin好了。但Arthur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刺探Merlin的情况，还是在和已知的情报进行核对？他到底是想要了解Merlin，还是在对他作为Merlin的男朋友进行评分？总而言之，他根本不像是个想要治疗他的“失忆”的心理医生，关于对他本人的问题，远不如伦敦那个心理医生问得多。不过他们问的都太多了，如果我能给出答案，我还用得着心理医生吗？
不过，就失眠这件事，他确实没什么好谈的。一部分是来自于他的心事，一部分是来自于他的生理问题，欲望和疼痛，总在夜里对他纠缠不休。但就欲望这件事来说，真是地狱里的无声喜剧。对于他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有反应，或许不如问他除了离开这张床还有什么办法避免可能会发生的惨剧。关系越是深入，就越是会对他有所期待，但他知道他就是达不到别人的期待，无论是Uther、Gwen、朋友们、球队、球迷，他统统都无法达到别人的期望，而Merlin早就看穿这一切，早就把他丢到了一边，现在只是一时兴起可怜他失去了职业生涯，开始了一个他自己根本无法驾驭的恶作剧。这就是现实！一旦真的到了那一天，他还要做什么呢？苦苦哀求他留下来，就像六年前那样？那对Merlin而言根本毫无意义。他就是这样一个家伙，着迷于他所喜爱的，却对他所厌恶的一切都是铁石心肠。他随时可以给出温柔的庇护，也可以直接丢掉，就像他对待他的精装书和植物那样——他曾经为了一盆植物差点杀了他，但最后还不是被他一声不响地抛弃？
曾经一度，他以为那一刻要到来了，在Guy Fawkes Day，他本来想在Merlin下班后一起跟他去看烟花，但是他看到Merlin坐进了Mordred那辆银灰色的奔驰里面，就他所知Mordred没有自己的车，那么他这样正式地找Merlin出去是做什么？他想不了太多，不知道Mordred会跟Merlin泄露多少对他不利的言论。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不知不觉做了什么让Merlin无法忍受的事情，而Merlin只是在积累这种厌恶，但Mordred增加的催化剂很可能会让Merlin心里积压的厌恶直接爆发。因为之前，在他每次见到Merlin跟Mordred在一起相处之后，Merlin的情绪都很不稳定，可以看出他明显的暴躁和不安。反正这是个可以随时单方面终止的恶作剧，Merlin作为编剧可以随时更改剧情。而Merlin根本不屑于跟他大吵一架，他总是直接走开，仿佛是占卜结束后摊开那张纸牌一样，只是一个动作，剩下的含义需要你自己花费时间精力想破脑袋去仔细琢磨，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Merlin只是显得很疲惫，或许就像他面对Gwen那种感觉，故意躲着不想见他，因为不知道要如何继续，更不知道要如何结束。Arthur深知这是什么感觉，他觉得或许就这样结束对Merlin而言是件好事，他再也不用强颜欢笑，伪装出根本不存在的情绪。但是，当他们真的开始交谈的时候，为什么好像时间又倒流了，他们又像学生时代一样，一切都那么真实，连谎言都那么逼真，根本不像是他在伦敦时候置身事外的感觉，而是有一双手，真正捧着他的心脏，让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的每一次搏动。他不想这一切这么快结束，于是他改变话题，想让这颗石子沉下去，而不是打破这份平静。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瘾君子，对这些谎言上了瘾。但是他又那么清楚，一切都不可能长久下去，因此一切都变得危险起来。甚至包括每一个拥抱，每一个夜晚。
直到Morgana打电话给他，问他准备躲在Glasgow多久，婚礼没有正常举行，那些记者们已经对她和Gwen进行了轮番的骚扰，就连Uther都受到了那些记者的跟踪和追问。他是不是准备假装自己失忆直到世界末日，或者——直到Merlin把他从家里踹出去。
是啊，他现在是什么样子？躲在苏格兰陌生的城市，像个懦夫一样逃避伦敦的一切，甚至不愿意去相信自己很快就会被抛弃的事实。可是再大的声音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就是在装睡。回到伦敦他要怎么做？微笑，保持微笑。假装现实从未将他击垮，假装自己是个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成功人士，假装一切都很好。但一切分明都不好，彻彻底底糟糕至极。只有眼前谎言构造的虚幻生活，荆棘丛上的柔软棉花层。
可是，每次见到Merlin，他都感觉自己像个被药物麻痹的傻瓜，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真实，那么像是他早已忘记的“真正的生活”，可这分明都是虚假的啊！明明伦敦发生的一切才是真实的，真实的抛弃！真实的失去！真实的地狱般的生活！但还必须要微笑，保持微笑，上帝啊，你们为什么不去训练一只猴子来一直给你们保持微笑呢？
尽管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回伦敦的理由，他还是必须要回伦敦过圣诞节。Uther对于他取消婚礼已经产生了很大的疑虑，至于这场失忆的闹剧，Uther肯定会像Morgana一样对他拼命地冷嘲热讽。他就是像个懦夫一样，想要逃避这一切，但这句话如果从Uther口中说出来，那简直还不如杀了他。让自己的父亲把自己当做耻辱，还不如向全世界宣告Arthur Pendragon的失忆是假装的。
但是，如果他回去了伦敦，他还能回来吗？他不知道。继续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那样就太假了。或许他可以想到什么借口糊弄过去——他难道还想继续这些谎言，直到Merlin对他忍无可忍，把他丢到一边吗？
然后Merlin为他准备了机票。一张单程机票。Merlin肯定知道，在伦敦关于“男朋友”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揭穿，而他想要这件事发生——就像六年前那样，甚至都不打算亲口告诉我——他根本就不想再见到我。
但难道这些事情真的就毫无迹象可寻吗？不，就像六年前一样，他能感觉到那种阴暗的情绪，那种心不在焉，还有他眼里的疲惫，他曾经试图创造娱乐性的话题，带他去参加娱乐活动，去很多地方散心，那时候他们多年轻啊，他还幻想着将来某一天会有一场浪漫的婚礼。但现实一点也不浪漫。现在，那些微小的叹息，紧闭的嘴角，已经在给出信号了。现在再去追根究底有什么意义呢？他原本是为了大吵一架而来到Glasgow，但现在他要吵什么呢？真的太幼稚了，还有什么必须要搞清楚的呢？无论是否得到答案，现实并不会因此改变。所以，他开始准备回London，首先就是让完全不相信失忆这件事的Morgana帮他从那个“足球明星Arthur”的公寓搬出来，再卖掉他那辆张扬的红色保时捷，这样他回去也不会很显眼。虽然他依然很恐惧独自行走，尤其是在白天，总觉得每一个人、每一双眼睛都盯着他，准备看他“天才衰败”的现实演出。可是，还是要微笑，保持微笑不是吗？
他已经不打算去问那么多的为什么了。但是，他的愤怒又一次在机场被唤醒。该死的，你为什么要吻我呢？吻我，然后再抛弃我吗？就像抛弃你一度珍爱的植物和费尽时间精力搜集的精装书一样？你不是已经做好决定了吗？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我不需要一个吻别，一个安慰奖。我还没有那么可怜，不需要你的同情或者怜悯。It's worth nothing. 所以，对，我根本就没有失忆，我回London后根本不会有“我被人骗了四个多月”的震惊，我也没有想过这个虚假的谎言构筑的故事能永远持续下去，一点都不需要为我担心。没错，你大可像六年前把我丢在机场那样，从此把我抛诸脑后，那对你而言根本不是一件难事。
在飞机上他发现自己脑袋里一直是Merlin皱着眉看着他的表情，他为什么感觉要那么混乱呢？他吞下喉咙里的肿块，连同那无处安放的愤怒。他意识到刚才他错过了一个最后一个跟他大吵一架的机会，但他同时也意识到，他现在一点也不想争吵，因为一切都没有意义。
圣诞节枯燥而无聊，也是他膝盖受伤后第一次见到Uther，但Uther对于他的受伤、职业生涯断送、婚礼取消以及他突然去苏格兰待了四个多月这些事情全都只字未提。他也收到了原足球队的队友们、Gwen和Lancelot的圣诞礼物。那么多的祝福短消息和邮件，但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感觉一切还是很不真实，好像他和这些热闹的人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微笑，保持微笑，只是假装成膝盖受伤之前的样子，每个人都在默契地配合这场演出，好像什么都不讲就可以阻止事情发生，什么都不讲就可以让一切回归原本的样子。为什么这才是他真实地不能更加真实的生活？可这似乎比在Glasgow的那些谎言还要虚伪！
他们感谢了圣父、圣子、圣灵，感谢了Igraine，也像往年一样，第二天就道别分开。Morgana也完全没有提起关于他伪造的失忆或者搬家或者帮他出售他的爱车的事情，她甚至懒得挖苦他。晚餐期间他不止一次地猜测Merlin现在会在哪里过圣诞节，据他所知，自从他母亲搬回爱尔兰，他只回去过一次，其余的圣诞节他都和Gaius一起度过。但现在他在哪里度过圣诞节跟他有什么关系呢？Merlin从机场那时起就开始保持沉默，就像六年前那样。好吧，他做什么都像他使用手术刀一样干净利落，毫无任何犹豫。
圣诞已经过去了三天，他始终提不起精神去整理房间。那张餐桌布那么容易被弄脏，他干脆不去使用就好了。所以他的外卖和饮料都摆在客厅的长桌上，而他就躺在旁边的沙发上，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或许他应该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职业，他接下来需要怎么做？他应该换一份什么工作？继续开始训练，却明知道自己再也做不到最好？还是去一般的青少年俱乐部去给他们当教练？甚至干脆退出体育界，去应聘别的工作？但他还没有做好社交的准备，他只想一个人呆着。啊，这样更贴合一个自暴自弃逃避现实的失败者样子了。十年后当人们在街头看到他，更适合去从他的失败人生中得到启发。但这些东西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完全看不出来事情可能好转的可能性，Gwen也会庆幸自己离开的正是时候，但Merlin会怎么想，只是为他感到惋惜？可怜他的悲惨遭遇？然后再对他说对不起，再给他一个充满同情的拥抱？
就这样想起Merlin，这让他感到不知所措，他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比如去把那些照片从纸箱里拿出来。但当他真的那么去做的时候，看到过去照片又让他感到烦躁不安，他发现自己找不到Merlin的照片，那种急剧上升的暴躁让他差点把纸箱直接扔到地上。该死的，他溺水般的情绪为什么又开始挣扎起来！他现在需要的是平静下来，什么都不要去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假装自己根本就没有过想要踢球的想法，假装自己从未被抛弃过，假装自己对一切都无所畏惧，去微笑，保持微笑。
他深吸一口气，把一切丢到一边，再度坐进沙发，但膝盖不小心地撞上了茶几，很久都没有再痛过的膝盖，现在又开始疼痛起来。这些没完没了的琐碎的小小挫折，就像那些恶作剧精灵一样抓着他不放，一切都渐渐变得令人无法忍受。
更加令人无法忍受的可能是凌晨两点半，刺耳的手机铃声。他正躺在沙发上，没有关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盯着手机屏幕，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Merlin。
他犹豫要不要接，Merlin这么晚为什么打电话给他？五天前他已经说得那么明确了，为什么Merlin现在还要打电话给他？也许是Merlin终于组织好了骂他的语言。但如果Merlin真有什么事情找他呢？
最后他还是接通了电话。“Merlin，有什么事情吗？”
“准备一下，我快到了。”
“Wh-what？”
“快起来，打扫卫生，司机说我大概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Mer- Merlin？Are you kidding me？”
“别那么大声，现在是凌晨。等会儿见。”
Arthur愣在那里，不敢相信。但他看着桌面上积攒了两天的空啤酒罐和外卖餐盒，他就知道了这半小时时间的紧迫性。
半小时不到，Merlin就站在他的门口，戴着他落在Glasgow的黑色棒球帽，脖子上还是机场分别时候给他围上的围巾，左手抱着那盆devil’s Ivy，右手旁边是一只超大号旅行箱。
“你来伦敦干什么？”
“我来找我的男朋友。”
“你——你——”
“傻站着干什么？给。”Merlin把怀里的花盆塞给Arthur，然后摘下自己的帽子戴在Arthur的脑袋上。
“为什么非要是这个时候？”
“因为我要辞职，退房租，收拾行李，还要跟我妈妈一起过圣诞节，耽误了几天时间。你着急了吗？”他边说边取下围巾脱下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Arthur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到底什么情况？”
“除了你之外，你认识我第二个男朋友吗？”Merlin挑起眉，看了他两秒，然后轻轻推开他，向屋子里面走去，Arthur盯着门口那只超大号旅行箱，大脑一片空白。
他听着Merlin在房间里走动的声音，但是身体还是僵硬在原地。
然后Merlin的脚步声又靠近了，“别这么吃惊。”他说着站在Arthur面前，“你戴帽子还蛮帅的。”Merlin把帽檐恶作剧地向下拉了一下，Arthur停顿了几秒，才伸手去扶帽檐。“你这是嗑药了吗？”他慢慢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能想到的对当前情况唯一的解释。
“学名叫作苯基乙胺（phenylethylamine，又简称为PEA），也许还有多巴胺（dopamine，全名hydroxytyramine）、去甲肾上腺素（norepinephrine）诸如此类的。”Merlin把行李箱拉进房间，关上门，然后又径自走进了里面的房间。Arthur跟了上去。
“你在想什么？”Arthur感觉自己现在很难思考。在五天前他说了那些之后，Merlin怎么能就这样突然在深夜来敲他的门，然后还把自己当成他的男朋友呢？
“你还留着它，真好。”Merlin发现了那张多年前的小圆地毯，然后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带着笑容，把刚从冰箱里拿出的吐司包装袋给打开。“我快饿死了，但你的冰箱里竟然只有吐司，甚至没有三明治。”语气中带着某种亲切的责备。
“你来得这么突然，我去哪里给你准备三明治。”Arthur摘下帽子，感觉一切都很莫名其妙，他甚至怀疑这是他产生的幻觉：Merlin现在就坐在他的乳白色长沙发上吃着吐司，看着他，面带微笑。
“起码我没有在路上出车祸。”Merlin无辜地耸耸肩，“你打算抱着你的Devil's Ivy直到它开花吗？据我所知它不会开花的，你还是把它放下吧。”
然后Arthur走向Merlin，向他伸出手臂，Merlin畏缩了一下，但是Arthur伸出的手越过他，拉开他身后的窗帘。
Merlin侧过脑袋，发现窗台上已经搁着四盆植物，还有一盆Spider plant，装在白色的塑料花盆里，挂在窗框上。Arthur把花盆放在那株非常小的Devil's Ivy旁边。
“这是我们以前的那盆吗？”Merlin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没错，你为了它差点把我杀了还记得吗？然后我们一起去给它买了花盆，搬进了大学的公寓。结局那只该死的猫把它打烂了，而我差点把那只猫杀了，最后Lancelot找办法保留下了最后一点残根，把它救活了。“嗯……我……”Arthur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说出口，现在他的大脑组织不起来任何句子。
“Merlin，你到底来伦敦、来我家干什么？”
“我不是回答过你了吗？你是不是真的海马体（大脑记忆区域）出了问题？”
“关于我是你男朋友的恶作剧已经结束了，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赢了，Merlin，第一个装不下去的人是我。所以恶作剧已经结束了——”
“我也觉得确实是这样，恶作剧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应该正式起来了。”
“What？！”
“你不再是我的恶作剧男友了，该成为我的正式男友了。”
“你……”
“有这么难以理解吗？Pendragon先生？”Merlin后半句刻意加重了语气，更多的是调侃。
Arthur防备地后退，大脑一片空白。“我想你搞错了。”
“你觉得我搞错什么了？”
“Everything.”
“啊，非要我问你吗？”Merlin放下吐司，站起来，Arthur又退后了一步。“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会抱着我睡觉呢？”这太戏剧性了！太不真实了！
“抱着你或者抱一个枕头对我来说是一回事。”
“那就暂且把我当成枕头吧，我不介意。”
“Merlin，你绝对不是一个枕头。”
Merlin挑起眉，“我也觉得我不是。”
真该死！他们到底是在讨论什么！Arthur闭嘴了。Merlin耸耸肩，继续坐下去吃他的吐司，那么慢条斯理，那么天经地义，好像他就是应该在凌晨三点突然闯入他家，推进一个超大号行李箱，然后坐在他的沙发上吃着吐司还不需要黄油或者果酱。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住在哪里？”他去找了Morgana？他跟她说什么了？
“你以为Gwaine不会告诉我吗？”
“这又跟Gwaine有什么关系？”
“难道这是机密？可我打赌你的朋友们每个人都知道了啊。Morgana叫大家去帮你搬家的，虽然她没有叫我，但是你伦敦的朋友们都知道了吧？据说她可是挨个打电话通知的。”Merlin指着堆放在走廊旁边的装着礼物的盒子，“否则你堆在那里的圣诞礼物怎么可能找得到地址？”
他的大脑还是不要运作比较好，他应该什么都不要去想。
“因为你的朋友们，比如Leon或者Gwaine都知道你之前住在我那里，所以我想你回伦敦也应该告诉他们……”
“你们怎么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你们为什么非要打乱我的计划、我的生活！”Arthur的声音越来越高，但Merlin却完全没有看他，他正站在转角处架子上的精装书前，开心地抱起最上面的一本他曾经抛弃的上世纪50年代出版的爱伦·坡的精装版作品集。
“你们突然出现，突然示好，接着又突然消失，留下一堆毫无思绪的问题。”Arthur发现他的大喊大叫根本没有引起Merlin的注意，他走到Merlin面前，从他怀里抢走那本书，看着他，完全不理解他怎么会是那样镇定自若的表情。“你们无权干涉我的生活！”
但Merlin只是露出了微笑。突然拥抱他，什么都没说。Arthur感觉自己的双脚被钉在原地，他太累了，连愤怒都很疲惫。
“太好了，终于，”Merlin毛茸茸的卷发又蹭在他的脖子上。
他们什么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站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Arthur抬起手臂，轻轻放在他的身后，“你是想做一只考拉吗？”
“你愿意做我最喜欢的树枝吗？”
现在简直像是个童话故事，但是现实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但你不是考拉，Merlin，”
“好吧，我不是考拉，我不会更换喜欢的树枝。”Merlin的声音很小。
“I doubt that.”
“你难道不知道考拉也会更换喜欢的树枝吗？”
Arthur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Merlin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还想做什么？可Arthur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他。而且，他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挣脱这个拥抱。能够在Glasgow让他感到一切都那么真实的拥抱。
“What do you want me to do？”Arthur低声问道。
“我想你正式做我的男朋友。”
Arthur长呼一口气，“那不是真的，Merlin，你到底为什么来伦敦？”
“非说不可吗？”Merlin短暂地停顿一下，“结束我苦涩无尽的暗恋。”他突然松开Arthur，很快就开始用那种喋喋不休的语气开始转移重心，“而且你认为我应该怎么跟同事们解释呢？在他们问我男朋友去了哪里的时候？你在医院告诉他们你是我的男朋友，然后你就这样走了，我应该对他们说我失恋了吗？可我还没有正式谈恋爱，连一个吻都没有，我就要失恋了，简直糟透了你知道吗……”
Arthur想知道他说的暗恋是怎么回事，但他发现他完全插不上话。
“还有你的圣诞礼物，上帝啊，谁会在这个年纪送给男朋友一件黄色的雨衣，虽然我是觉得挺可爱的，但是我觉得就Glasgow的那种好天气，它很难派上用场，还是London更适合它……”
“你要为了一件雨衣从Glasgow丢下一切跑来London？”
“不要转移话题，Arthur，我来London是为了让你当我真正的男朋友。而且还有那么多麻烦的事情，没有你根本解决不了。”
“什么麻烦的事情？”
“生活。”Merlin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睛，眨眼，像是在犹豫。
“但我才是那个把生活搞得一团乱的人。”Arthur不知道还能说什么，Merlin迟早会受不了他把他丢到一边。他走过去有些沮丧地坐到沙发上，对这场闹剧感到身心俱疲。
可是Merlin走向他，突如其来却非常轻柔的吻了他一下。他一时愣在那里，吃惊于那个吻的突然和柔软。
“我真是完完全全受不了你，Arthur Pendragon先生，Why do I have to love you so much？”Merlin几乎是有些懊恼地单膝跪在他的身侧，双手环着他，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知道你受不了我。”Arthur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他想他们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情。
“但我更受不了没有你的生活。”
Merlin轻声叹息，然后又给他一个吻，但这个吻却比刚才漫长。
“可是还是会有很多麻烦。”Arthur不确定地说。
“那就等到麻烦出现之后再考虑吧。这话之前可是你说的。”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而温暖，就像回忆里那间学生时代的寝室，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那只在泰晤士河边固执的淋着雨的小鸭子，长大成一只天鹅，然后被他拥抱在怀里。这些稀奇古怪的幻想都在那双湖蓝色的眼眸里荡漾，然后在他的唇边融化。
整件事情变得奇怪了起来，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那些困惑和答案，忘记了现实中的支离破碎？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窃窃私语，彼此交换一个又一个亲吻？
谎言的终点，真相比故事还要漫长而复杂。爱是唯一的真实，却无法知其始终。
Merlin很快就在伦敦的一家医院找到了工作，而Arthur还没想清楚自己到底要去当足球队教练还是去做老师。Morgana没有卖掉Arthur的那辆红色保时捷，而是把它作为了自己的爱车，把自己那辆蓝色法拉利送给了Merlin。
Mordred又和自己的前男友开始约会，事实上，他的两位前任都像Merlin一样瘦削而沉默寡言，但Merlin本人是否真的沉默寡言他可能并不完全清楚。不过，引用Gaius的评价似乎很能说明问题，他喜欢性情冷淡、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的家伙，可能因为他总是想做征服者，更或者只是因为他自己话太多了。
Myror由于在派对上给未成年人提供大麻而被逮捕，有人甚至因此专门写了一本书来深挖英国足球队各个球员的绯闻，连Gwaine都被挖出了学生时代用芥末酱给教练T恤上画达菲鸭的事情，而Arthur由于属于过气明星，只有不多的只言片语以及满满的惋惜之情——退役的家伙们总是像已故的人那样有着更高的美德。
Gwen自从跟着Morgana与Morgause这两位英国妇女协会成员的带领，开始参加一些反家暴活动，她变得自信而充满活力，当她跟Arthur打招呼的时候，他差点认不出她。而Lancelot就这一点很是自豪，对她的工作给予了很大支持。
Uther对Merlin去他家吃饭一点也不吃惊，用他的话说，就像七八年前一样，他只是催促Arthur尽快找到工作，不过再也别当明星了，再也别让那些记者们追着他一个七旬老人满大街跑了。但Arthur有他自己的打算，他的心愿清单上除了足球之外，还有关于伦敦塔和海德公园的计划，在找到新工作之前，他想在这段给自己的假期之间先把这些一个一个地完成。
Merlin告诉他，他真的在大学时期在浴室里吻过他，虽然他有点懊恼自己没有醒过来，但是也许对那时的他们而言那才是最好的，那个六年前的Arthur很可能瞬间陷入慌乱，而Merlin会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拔腿就跑。也许只是因为他们都需要时间成长才足以承担这份爱。
但有一点确定无疑，That’s somethings only love can do.
去爱就是通过你所爱之人的灵魂，
去寻找你自己的灵魂。
——《匙河集》 〔美〕埃德加·李·马斯特斯
END
后记
这个故事本来是想设计一个这样的结尾：Arthur原本计划要回伦敦过圣诞节，并承诺第二天就回来找他。送走Arthur以后，Mordred跑来一定要和他过圣诞节，否则就要公布这个秘密。但是Arthur回伦敦后决定还是要回到Merlin身边，所以提前买了机票回Glasgow，圣诞节的夜晚在窗下看到了他们在一起的影子，他进去很愤怒地大吵一架，然后解决了问题。或者是Arthur等到第二天再敲门跟Merlin坦白真相，Merlin也对他吐露心声。
但这样处理似乎有点老套（虽然这个故事可能也不算是题材新颖），不过还是想要把故事总体保持在一个安静温柔的风格上面，那种激烈的冲突（争吵）场景作为结束，可能会很不协调，并不是一种缓慢轻柔的效果。当然，如果你们喜欢的话也可以去想象这样激烈的画面，从愤怒和痛苦中解放出来，欣喜地告白拥吻，留下一个傻掉的Mordred。
另外就心理学而言，Arthur的情况属于客体恒常性缺失，这会导致情绪和认知都不稳定，他对他人的评价也会很容易会因为他人的表现而动摇，无法信任，很难真正意义上享受长期稳定深入的联结感。不过Merlin能够回到他的身边，能够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他肯定很快就会被治愈~毕竟Merlin可是个和心理医生周旋过的家伙，他会处理好一切的，就把Arthur放心地留给他一个人吧~
至于Merlin为什么突然想要告白的事情，其实也不应该很突然，因为他知道了Arthur的所有亲密行为都是自愿的，也知道Arthur喜欢自己去找他，也许就是看到那件黄色雨衣的时候，他反而没有心理负担了，Arthur喜欢他固执地跟着他。这对Merlin而言就足够了。
每个中篇故事都是小若一段时间的人生感受吧，经历过一段艰难的时期，慢慢找回自己，有时候对于生活而言，那些恢弘的历史景象和气势磅礴的诗歌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这是个非常生活化的故事，小若自己会想要一个波澜不惊的结局。也许我们都会遇到这种时候，不知为何生活，也不知道要如何生活，那就对自己耐心一点吧。希望这个故事能够治愈那些被生活一点一滴 磨碎的心灵。希望没有让大家失望。再次感谢大家的喜欢~
近期的计划：
当然还是继续写AM，但是《Where the Sun Was Born》真的需要慢慢来。可能会继续更新《Identity》和《Fire in the Fate Moor》。不过更可能会新开一个中篇(*/ω＼*)。
接下来给大家献上这首《Only Love》的歌词，比起网易版做了一些改动， 但更符合原文意思：
Two a.m. and the rain is falling
凌晨2点的凄风苦雨中
Here we are at the crossroads once again
我们再次来到这个十字路口
You're telling me you’re so confused
你告诉我你是那么彷徨
You can’t make up your mind
你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
Is this meant to be
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you're asking me
你向我寻求答案
But only love can say
但是只有爱才可以决定
Try again or walk away
是应该重新再来还是默默走开
But I believe for you and me
然而我坚信，我们之间
The sun will shine one day
有一天，太阳还会升起
So I’ll just play my part
所以我只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And pray you’ll have a change of heart
祈祷你会回心转意
But I can’t make you see it through
但我却无法让你明白
That's something only love can do
有些事只有爱才可以做到
In your arms as the dawn is breaking
清晨，依偎在你的怀里
Face to face and a thousand miles apart
面对面而心却相距千里
I've tried my best to make you see
我倾尽全力想让你明白
There's hope beyond the pain
那些痛楚过后还会有希望
If we give enough, if we learn to trust
只要我们能学着付出，只要我们能彼此信任
But only love can say
但是只有爱才可以决定
Try again or walk away
重新再来或默默走开
But I believe for you and me
然而我坚信，我们之间
The sun will shine one day
有一天，太阳还会升起
So I'll just play my part
所以我只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And pray you'll have a change of heart
同时祈祷你的心会回来
But I can't make you see it through
但我却无法让你明白
That's something only love can do
有些事只有爱才可以做到
I know if I could find the words
我知道如果能够找到
To touch you deep inside
那些可以触动你内心深处的话
You'd give our dream just one more chance
你会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Don’t let this be our last goodbye
不要让这一次成为我们的永别
But only love can say
但是只有爱才可以决定
Try again or walk away
重新再来或默默走开
But I believe for you and me
然而我坚信,我们之间
The sun will shine one day
有一天，太阳还会升起
So I'll just play my part
所以我只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And pray you’ll have a change of heart
同时祈祷你会回心转意
But I can't make you see it through
但我却无法让你明白
That's something only love can do
有些事只有爱才可以做到
That's something only love can do
有些事只有爱才可以做到
补充注释：
1. IRN-BRU是苏格兰的民族饮料。
2. 骨锤、骨锯、骨刀
3. 哈吉斯
Haggis,直译为哈吉斯或哈革斯,是一种羊肚杂做的碎布丁,它是一道传统的苏格兰名菜。它的做法是先将羊的胃掏空,里面塞进剁碎的羊内脏如心、肝、肺,再加上燕麦、洋葱、羊油、盐、香辣调味料和高汤等,制成袋(现在常用香肠衣来代替羊胃),水煮约三小时,到鼓胀而成。如今餐馆通常会把羊的胃袋在上桌..
4. Potato Apple Bread土豆苹果面包
Potato Apple Bread 北爱尔兰的Armagh县以盛产苹果而闻名。因此，该地区的人们开发了这种当地特产，土豆苹果面包。
这道菜由土豆泥，去核和切成薄片的苹果，糖，盐，面粉和黄油组成，通常在锅中煎炸直到其表面变成棕色为止，然后可以作为早餐或点心与一杯茶搭配。另外，也可以作为甜品，加入柠檬酱和奶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