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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4

“为什么总要把我当个醉酒的青少年？”Merlin不满地嚷着，直到在电梯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简直就像挂在Arthur肩上的一个，类似某种动物皮草的装饰——当然不是为了美观。真该死，这不是我的错，Merlin忿忿地想，如果不是毫无知觉的双脚我才不愿意像只麻袋一样被扛在某个傲慢自大的混蛋肩上。

Arthur开了门，把Merlin扔在床上，“比起当一个醉汉也许你更喜欢回答这些问题——”Arthur双手叉腰，就像个戏剧演员一样——至少在Merlin眼中是这样——夸张、富有变化而且拉长的语调，就像上世纪的戏剧演出一样，“为什么你没有喝醉但不能走路？为什么你的双脚会没有知觉？为什么你冻伤却不去医院？”Arthur看到Merlin变出的一团火，随着他手的动作移动到了他的脚前，顿了两秒，“当你到了医院，你还需要回答另一些问题，你的双脚是在哪里冻伤的？怎么冻伤的？有人折磨你了吗？犯人是谁？你需要录口供……”

Merlin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是侦探电影看多了吗？“饶了我吧，Arthur，你赢了，好吗？但是为什么你带我到这里而不是餐厅？我记得你是说你快饿死了，菜头陛下？”

“因为我在考虑把你吃了。”Arthur拉开一点窗帘，谨慎地看着街道，把目光停留在朝着他们之前呆过的高档酒店的方向。天空中映着一片红光。

“你不能吃我，我是说，我没有多少肉，你该找一个更壮一点的。”

“你说得没错，Merlin，你确实太瘦了，我是应该把你养胖一点，”Arthur转头，强忍着笑意，摇摇头，“看了那么多关于伟大的魔法师Merlin的东西，我几乎都忘了你实际上到底有多蠢了。”Arthur向后一倒，躺在了床上。挪了挪身子，靠近Merlin一些，胳膊支着脑袋，看向Merlin用魔法变出的，不需要燃料的火，以及那双曾被裹在冰中的脚。

Merlin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已经脱掉鞋和袜子，活动着因寒冷而刺痛的脚趾。双脚的皮肤上紫色和蓝色斑驳交错，而靠近火的脚趾和脚底，微微渗出红色。Arthur突然想起曾经替他受到暗灵袭击的Merlin，那个时候他脸上的皮肤是混合着淡淡的蓝色与紫色的青灰色的，也许那时他的双脚也是这样，或者说，他全身都是这样——就像冬天最冷的时候，井边的石头一样——井水总会无意地洒在上面，于是石头上总是覆着冰，曾经一位骑士喝醉酒打赌输了后去舔那块石头，结局差点切了他的舌头才把他从那块石头上分开。Arthur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起那么早远的事情，在他看着Merlin皱着眉忍耐冻伤带来的疼痛时，他再一次想起了那块在井边的石头，被那个舌头受伤的骑士愤怒地扔到了水井里，之后填埋了那口井——那个城池失去了水源，被Uther轻易拿下——当时Uther告诉他，绝对要管好自己的骑士，不能让他们拥有过度的权力。但是Arthur现在却突然想起那块石头，一块他甚至从未见过的石头，一块被寒冷刺穿，被寒冰覆盖的石头，被永远埋在地下不见天日的石头。这样的一个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个被冷水不断浸淋，在风中被不断加厚的冻结的冰层包裹，最后被无法击败寒冷的人投入了深渊，沉睡在地底千年的——石头——或者，是一个无辜可悲的受害者——被寒冷，忽视和自负的骑士施加暴行的受害者。那块石头将永远停留在那个冬天，永远停留在寒冷的冰与黑暗中，那里将不再有寒风，不再有冰霜——但也将不再有光明。

“我也差不多要忘了你到底有多混蛋了。”Merlin察觉到Arthur已经在他的身后，以及他的视线，立刻换上笑脸冲Arthur做了个鬼脸。

Arthur的思绪就这样被打断了。出乎意料地，Merlin没有在这张本该写满自负的脸上看到嘲笑的表情，他看到的Arthur，沉重，甚至有点悲伤。

“你该去那张床上睡了，菜头，”Merlin冲身后的单人床伸了伸下巴。

“我想知道Plymouth有卤鸡蛋吗？”Arthur说着坐了起来，但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伸出手臂，揽着Merlin的腰，头埋在Merlin的肩颈处，那里还多少有一丝体温，但还是太凉了。

“为什么不去London了，你是什么时候做的决定？”Merlin虽然对于Arthur不去London这件事非常高兴，但是他还不知道原因。“别开玩笑了，Arthur。”感觉到脖颈间的鼻息Merlin不禁抖了一下，就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一个奇怪的恶作剧一样。

“我睡着了，别闹。”Arthur说着，又靠近了一些，就一动不动了。

Merlin感觉到实在的重量压到他的后背，戳了戳Arthur搭在肩头的脑袋，也没有反应，便叹了口气，继续把注意力移到了自己的脚上。Arthur的怀抱很温暖，他想，比魔法的火焰还要温暖。Arthur没有问他冬之灵，也没有问他其他的问题。

Merlin的手不自觉地按在Arthur的手臂上，闭上眼睛。过去的很多年里他都不喜欢壁炉，因为总让他想起Arthur温暖的卧室，和Arthur那个简单但是总被自己清理地干干净净的壁炉，而且温暖是时候总让他作为一个老年人的身体犯困，于是他不得不再一次在梦境中回到那个卧室，或者那个噩梦。他不需要火不需要温暖不需要依赖，他必须这样做。

Merlin甚至有些悔恨不久前鼓舞Arthur拿回Excalibur的行为，那时候，他以为自己的举动是正确的，但是直到出现那个画面——再一次出现的能将他撕碎的画面，他意识到他再一次犯了错，就如当初一样。他希望Arthur能够成为那个伟大的永恒之王，成为命中注定的英雄，但是在这一切之后，在现在，他只希望Arthur能够活着，他只希望他能够像其他人一样活下去。他不需要成为一个名贯古今的伟大的国王，他不需要成为那个永垂不朽的英雄，他可以是个混蛋，可以是个傻瓜，但是他应该活下去，这是他应得的，当人们能够安居乐业，当国家能够稳定发展，当太阳能够照常升起，他就应该活下去。Excalibur也好，Albion也好，魔法也好，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自私一次。

如果Arthur跟他一起回Plymouth的话，他会非常乐意地每天都给他做卤鸡蛋。于是Merlin脑袋里回顾着卤鸡蛋的材料与制作步骤。当Arthur倒在床垫上时，他也昏昏沉沉地跟着倒下去，他的脚已经恢复了直觉，贴在Arthur的腿上，Arthur的胳膊又用力把他往怀里塞了一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