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长篇】Lord of Snow and Shadows 雪与影之王[16]

纯幻想架空背景,类似17-18世纪的社会风貌~

♔感谢大家愿意随小若一同进入这个绚烂瑰丽的世界~

♔前文:[1][2][3][4][5][6][7][8][9][10][11][12][13][14][15]

♔这个故事的“世界地图”在文末,一些剧情需要结合地图理解~

长篇不易,请大家多一点支持,期待大家的留言~

Part 1 Winter Ghost Songs

        

CHAPTER 16

 

  Arthur看着Annoure Sylvestris[安努雷·西尔维斯特里斯]走进温暖的火光中,低头凝视着小Uther。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婴儿的脸颊。

  “他很像你,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他的声音颤抖着。

  “你是在期望什么?鳞片?爪子?”

  “那不是我的意思,你知道的,”他的语气并不那么温和。小Uther动了一下,好像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喉咙里低低地呜咽着。“他是我儿子吗?”

  Arthur听到了Leon[莱昂]急促的吸气声。

  “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她恼怒地低声责备。“只要雪一停,我就动身去Ascetir[阿斯特尔]。为什么你非要跑来这里来危及我们大家?他们日夜都在监视着我的房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Annoure[安努雷]的声音有点粗鲁,流露出原始的情感,几乎不加掩饰。

  “有人告诉我,Ambrosius[安布罗休斯]的孩子们直到青春期才会有继承的迹象。”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走过去把小Uther放进摇篮里,她的动作专心致志,似乎她更想把孩子用最好的方式裹进刺绣精美的被单,而不是和Annoure[安努雷]谈话。

  “难道你不知道吗,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Annoure[安努雷]走到她身旁,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轻轻转身到她面前,迫使她面对他。

  这就是Annoure Sylvestris[安努雷·西尔维斯特里斯]——他注定要杀的那个人?Arthur看见的是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自从他第一次被Pendragon附身以来,他的黑眼睛一直在他的噩梦中萦绕。

  “Annoure[安努雷],”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说,“你有那么强大有权势的朋友。他们为什么不来这里帮助你?”

  “Annoure[安努雷]?”Leon[莱昂]喃喃地说,“一个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的名字……”

  “你能确定你上次发出的消息被接收了吗?”Annoure[安努雷]说,“如果他们听不到任何我们的消息,他们一定相信我们已经死了。”

  “我们都试过了,Dysis[黛丝]和我,不分昼夜地尝试,但自从开始下雪以来,一切似乎都不起作用了。”

  一阵风突然刮进了城堡,壁炉里的木柴开始劈啪作响,溅出火花。

  “阻碍了我们。”Annoure[安努雷]颤抖着,不安地回头看了窗户一眼。“你知道我们到底释放了什么吗,就在我们——做那件事的时候?”

  她举起一只手,打断了他,不耐烦地说:“求你了。不要再提这些古老的Camelot的迷信了。”

  “你感觉不到吗,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在我死之前,这个严冬是不会结束的。”

  她恼怒地哼了一声。

  “如果你懦弱到不敢采取行动,我就必须自己做了。我原本是不把你当做懦夫的。我现在要考虑我儿子的利益。”

  她儿子的利益。Arthur的喉咙绷紧了,他知道那意味着他自己的死。

  Arthur知道Leon[莱昂]在旁边正绷紧面孔,热切地注视着他,等他下达指令。他点了点头。

  Leon[莱昂]拔出了他的剑,对身边的战士们也点头示意。“现在!”他猛地用脚踹开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卧室的门,跑了进去,其他的战士们也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逮捕他们!”

  婴儿吓得大叫一声,开始哭起来,声音尖锐刺耳,抽泣地喘不过气来。

  一个秘密的小门在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身后敞开着,隐藏着它的金色和绛红色挂毯被拉到一边。Leon[莱昂]和两个战士挣扎着从秘道中拖出他们的猎物。

  Arthur看着Annoure[安努雷]被拖回房间。

  他看到Pendragon的战士们是如何抓住他的手臂,粗暴地把它们扭到他背后,压着他让他跪下。

  “我们抓到他了,陛下。”Leon[莱昂]气喘吁吁地说,带着胜利的自信。他用刀尖抵着Annoure[安努雷]的下巴,直到后者愤怒而阴沉地抬起头。“我相信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人。”

  “你怎么敢侵犯我的隐私,Leon[莱昂]?”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大叫,虽然音色低沉,但可以看出她已经失控了。“Dysis[黛丝]在哪里?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带他们去问话。”Leon[莱昂]完全不理睬她。

  两个战士朝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走去。

  “你们竟敢碰我!”她吐了一口唾沫,把他们推开。“我是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的合法公民。你们国家的访客。我有我的权利。我要求见律师。”

  “放了她。”Annoure[安努雷]第一次开口说话。Arthur可以看到Annoure[安努雷]脖子上流出的一小条深红色细纹,Leon[莱昂]的刀锋在那里放出了血。“不管你们是要指控什么,她都是无辜的。”

  “我有说你可以说话了吗?”Leon[莱昂]用刀柄猛击Annoure[安努雷]。“保持安静。”Annoure[安努雷]的脖颈后面被击中后失去了意识。

  小Uther哭喊得更大声了。简直像是怒吼了起来。Arthur的耳朵开始随着尖刺的声音嗡嗡作响。

  “把这个女人带到Bors爵士那里去问话。”Leon[莱昂]命令道,“在武装守卫下。”

  “Arthur陛下!”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从他身边挤过去,哭了起来。她那双绿色的眼睛闪着泪光。“别让他们伤害我的孩子。”

  Arthur冷冷地注视着她。“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家的人因你而死又不是第一次。”

  “那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你在Camelot唯一的亲人,如果你的父亲还活着……”

  一个无情的微笑爬上了他的嘴角。“如果我的父亲还活着。他会亲自动手的。”没有必要对她解释他父亲其实是金发,通过发色就可以判断出那个婴儿跟他父亲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没有必要让任何人更多地了解他的家族。

  “但我是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的合法公民。我受到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的保护,我有权利……”她又反抗了起来。

  “但这是我的国家。你们必须服从我的法律。带她下去。”

  “陛下,陛下,求你了,至少让我带上Dysis[黛丝]。”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我错了,陛下,我知道我错了。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你的战士那里。求你了。”

  Arthur心烦意乱,听见自己说:“很好。把女仆也带到Bors爵士那里去吧。”他所能想到的就是Annoure Sylvestris[安努雷·西尔维斯特里斯]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俘虏。他父亲留给他的血缘的诅咒是逃不掉的。他一个人站在原属于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的空房间里,全身僵硬,几乎无法动弹。

  以上帝的名义,Pendragon的战士们现在会指望他做什么?参加一些古老的仪式,一场野蛮的致死方休的决斗?如果他杀了Annoure[安努雷],虽然他的父亲可以得到解脱,但是Annoure[安努雷]会不会变成下一个阴魂不散的恐怖幽灵?还有Camelot的恐怖传说:他们杀死背叛的情人的偷情对象,然后把背叛的情人和偷情对象的尸体用铁链铐在一起,把他们锁进Weeping Tower[悲泣塔],让他们一起腐烂。如果他杀了Annoure[安努雷],他们会把他的尸体和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铐在一起,再丢进Weeping Tower[悲泣塔]吗?让她看着自己情人的尸体一点点腐烂,自己饥渴而死?他一想到这个就浑身发冷。

  在下面的走廊里,他能听到Bors爵士轻快地发出命令。

  “除了我,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出。不管她讲什么故事,不管什么借口,比如‘我的孩子病了,快死了’……”

  “你们对我的女主人做了什么?”Dysis[黛丝]在Agravaine[阿古瓦因]和几个战士的护送下匆匆赶来。她平时整洁的衣服乱糟糟的;棕色的头发从她头巾的花边上一绺绺滑落下来。

  “Agravaine[阿古瓦因]?”Bors爵士在命令中被打断了,皱起眉头。“我让你保持警惕、自我反省。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已经被禁止履行城堡里的一切职责了。”

  “夫人,你没事吧?”Agravaine[阿古瓦因]不理会Bors爵士,问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

  “回去反省!”Bors爵士怒吼道。“直到你学会了尊重。”

  “我再也不会接受你的命令了,老头子,”Agravaine[阿古瓦因]大声说,“放开她。”

  “你这个年轻的蠢货——”

  Arthur听到了钢刃发出的刺耳的声音。然后是骤然的回击。

  光和火突然在他脑海中炸裂开来。

  手枪射击。在Camelot,他从来没有见过一支枪,怎么会有手枪射击呢?

  猛烈的红色耀斑泼洒在他的眼前,火焰和鲜血四处飞溅。又一阵阵黑暗袭来,寒冷如冬日的暴风云掠过他的脑海。

  他脚下露出一片可怕的空虚。

  他眨了眨眼——发现整个城堡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女仆们尖叫着;Pendragon的战士们挥舞着军刀和斧头,他们的脚步声在楼梯上下哗啦作响。

  这时,城堡城墙外传来了大喊声。Arthur跑到窗前俯视着院子。

  一辆雪橇由两匹健壮的马拉着,在雪地上飞驰而去。后面有一小队骑兵疾驰而过。

  Pendragon的战士们正把马从马厩里牵出来,急忙装上马鞍,骑上马去追赶他们。

  “她逃走了。”Arthur低声说。

  “Pendragon陛下!”

  在下面的大厅里,他看到几个战士俯伏在一具匍匐的身体上。一小滩红色的液体在黑白瓷砖上慢慢聚集。他远远地越过楼梯栏杆探身去看,从铁灰色的头发上辨认出那是Bors爵士。

  他从楼梯上飞速冲向人群。

  “让我过去!”他们听到他的声音就立刻退到了一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Katell[科特尔]蹲在Bors爵士旁边。她抬起了Bors爵士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的膝盖上。从他饱受战争创伤的灰色苍白的脸上,从他嘴边滴下的鲜血中,Arthur可以看出他受了重伤。

  “Agravaine[阿古瓦因]怎么会做这种事?”Katell[科特尔]说,她的声音紧绷着,含着泪水。“对他自己的指挥官?”

  “医生呢?”Arthur喊道,“快把医生带来!”

  “Arthur陛下?”Bors爵士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他的眼睛睁开了,但目光涣散。“她走了。我试图阻止他们……”

  “别再说话了,”Arthur说,“保存你的体力。”他喉咙紧绷,声音颤抖着,他努力使它稳定下来。“这是命令,Bors爵士。”现在他看到血从Bors爵士身边的一个洞里渗出,被毁坏的布料烧焦了。开枪的人无论是谁,都是近距离开的枪。

  医生急忙赶来,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

  “这是什么,Bors爵士?”他轻快地说。“枪伤?”他开始掀开血迹斑斑的衣服。

  “从来不要去拿那些新式的火药装置。”Bors爵士虚弱地咕哝道,“他们没有荣誉感。懦夫的武器……”

  “谁把手枪带进了Pendragon城堡?”Arthur转向那些守望的仆人。当他抬头看着他们时,他看到他们脸上的恐惧,看到他们后退。他们害怕他。

  “那个……受诅咒的……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妓女。”Bors爵士咬紧牙关说。

  “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对你开的枪?”

  “我们得移动他,陛下,”医生说着,一只手按住Bors爵士的脉搏。“他失血太快了。”

  “不是Catrina[卡特琳娜]……”Bors爵士的声音渐渐变弱了。“Agravaine[阿古瓦因]……背叛了我……分裂了Pendragon的战士们……打破了血缘纽带……”

  “放松点,Bors爵士。”Arthur紧握着他的手说。

  “可耻的……死的方式……”Bors爵士低声说。

  “别在这里提死了!”医生说。“别再说话了,Bors爵士。保存你的体力。”

  四个战士抬起Bors爵士,把他带走了。

  Arthur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他的心寒冷而颤抖。先是Merlin,现在是Bors爵士。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在他的家里做了一系列微妙却具有破坏性的恶作剧,攻击那些和他最亲近的人。现在还有谁能值得信任?

  把她和Annoure[安努雷]的尸体铐到一起,让她跟他一起被锁在塔里烂掉;对她而言,没有比这更恰当的惩罚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沉浸在复仇的前景中;下一秒,他为这个阴暗的想法打了个冷颤。

  一种窒息的啜泣声使他心烦意乱。在门口,他看见Tante[坦特]把脸埋在围裙里哭泣。

  “别哭了,Bors爵士很强壮,他会挺过去的。”他说,试图使他的声音让城堡里其他的人听起来都能感到很安心。

  “我不是在为Bors爵士哭,我是在为Agravaine[阿古瓦因]哭,那个骗人的,劈腿的混蛋!”

  “别哭了,Tante[坦特]!”Katell[科特尔]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液体,里面浸泡着刺鼻的药草。“把这个端到Bors爵士的房间,还有不要洒出来。”

  “Pendragon陛下。”是Leon[莱昂];他平时冷漠的脸扭曲成了一副愁容。“我们辜负了你,陛下。他趁我们疏漏的时候溜了。他逃走了。在混乱中。”

  “那个犯人?”

  “黑头发的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她叫Annoure[安努雷]的那个。”

  “你放他跑了?”

  “当Bors爵士被枪击中的时候,我的陛下——”

  “还有其他伤亡?”

  “我们有两个战士死了,是Norton[诺顿]和年轻的Berger[伯杰],都是在马厩里被砍倒了。除了Bors爵士之外,还有三人受伤。我估计大概有二十人左右跟着Agravaine[阿古瓦因]。”

  两个死了。所以他们的死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出鲜血,让他茫然而迷惑,把他带到了深渊的边缘。

  “我们会追踪到他们的,”Leon[莱昂]冷冷地说,“他们会付出代价的。等我们跟他们清算以后,Camelot再也没有人敢背叛这个家族了。”

  “那么Annoure Sylvestris[安努雷·西尔维斯特里斯]和他们一起走了?”

  “不,陛下。我们正在寻找他的下落。不过我们确实找到了这个。”他拿出一把小手枪,对这样致命的武器而言,它做得太精巧了,手柄上镶嵌着珍珠母,枪口被燃烧的火药烧成了黑色。

  Arthur拿着它检查了一下。如果Agravaine[阿古瓦因]有新的火药或子弹,他是不会扔掉的。也许,由于他对枪支一无所知,他忘了带新的弹药?

  他匆忙回到原属于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的房间,开始寻找,他抽出抽屉,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扔到地板上。但却徒劳无功。

  “婴儿床。”又是一个突然钻出来的念头,脑海里冒出来的声音。

  婴儿床,对,婴儿床。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去看的地方……

  他转身面对婴儿床,突然僵住了。他们说Merlin试图杀死小Uther,也许是因为担心他发现婴儿床上藏了东西……

  他在两张柔软的床垫下面发现了一个镶着珍珠母和银饰的紫檀小木盒。在里面,一小瓶火药和一颗子弹,依偎着躺在灰色天鹅绒衬里上面。

  当他装上那把小手枪时,他脑子里只想到一件事。

  Pendragon的战士们在他父亲死后一直找不到Annoure Sylvestris[安努雷·西尔维斯特里斯]。但他们一直在搜索地面和屋外。任何知道秘密通道的逃犯都可以躺在城堡东翼的任何一间被毁坏的房间里——在城堡的腹地深处——一直等到搜查被取消。

         

  雪光渗透进Edwin[埃德温]医生废弃的实验室,把灰尘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霜一样的粉末。

  Arthur无声地穿过空荡荡的房间,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寻找入侵者的踪迹。他什么也没发现,就匆匆向大厅走去。

  暴风雪透过窗户上钉上的木板间的缝隙把雪花吹了进来,在地板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他从上面的走廊里俯身在栏杆上看到——带着令人不快的心满意足——在那断壁残垣的楼梯下面,留下了清晰无误的脚印。

  他小心翼翼地沿着断掉的摇摇欲坠的楼梯走下去,在寒冷的光线下又检查了一遍被留下的痕迹。他弯下腰,看见了薄薄的雪层印上的一个深色的湿脚印——一个男人的靴子留下的。新的印记。他的手悄悄地伸向大衣的内侧口袋里面放着的那把小手枪。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无意中给了他一个超过他的猎物的明显的优势。

  湿淋淋的脚印把他带到了一个低矮的门洞里,这个门洞太隐蔽了,他在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完全忽视了它。他不得不走进完全看不清的黑暗中,不带任何会警告他的猎物的光源。

  他挺起双肩,取出手枪,用汗湿的手指紧紧握住枪柄。

  隧道蜿蜒而上,延伸进了一片漆黑。他顽强地往前走,一只手摸索着粗糙的墙壁,另一只手紧握着手枪。

  然后一道微弱的光线,像一颗白日的星星,在远处摇曳。他开始急忙地朝它走去,除了从这个幽闭恐怖的坟墓里逃出来以外,他什么也没有多想。

  日光如碎冰般刺穿了黑暗。这条隧道不同于在避暑别墅下面突然结束的那条隧道,它的设计更为巧妙,并逐渐向上蜿蜒,直到他能看到头顶光源的光栅。

  Arthur现在小心翼翼地移动着,一步接一步,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动静,警惕地听着最轻微的声音。

  他的敌人可能正在黑暗中等着他。一切都可能在刺客的一击中结束。

  墙上的金属阶梯通向一扇活板门。这需要他把肩膀顶在上面,全力以赴地把它举起来。他从隧道里探出头来,感到一阵冷空气袭来,被裹挟着雪的风冻地打了个哆嗦。

  他所处的地方乍一看是一个废弃的岗哨,一座古老的塔楼,布满青苔的石头上面如老人的胡子一般爬满了常春藤。

  Arthur从隧道里爬出来,把腐烂的木制活板门抬回原处。在活板门附近,他注意到一个生锈的火盆里塞满了新鲜的煤渣。他伸手放在上面测试,灰烬还很温暖。

  有人曾经藏身在这里躲避暴风雪。

  他心跳得很快,急忙走到门口。

  隧道把他带到了森林边缘的一个山脊。他低头凝视着Pendragon城堡的建筑群。在下面,他可以看到哨兵们在围墙上巡逻;瞭望塔上,黑色的旗帜迎风猎猎飘扬,一缕缕烟雾从烟囱中升起。

  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想要大声尖叫——为什么命中注定,他只有在为时已晚,对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时候,他才能从中逃脱!

  这种愚弄,这种不公,这种折磨……全世界都在逼他变成一个怪物。

  白雪覆盖了森林,仿佛是用一件冬天的白色斗篷遮住了它。Arthur在寻找脚印时,他的呼吸使冰冷、静止的空气凝结出一团团白雾。鸟儿们都很安静,只有雪地上歪歪扭扭的小爪印暗示着它们在外面觅食。

  很快他发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新的靴子印从哨所蜿蜒而出,深入森林深处。

  他犹豫了一下。他现在是一个人在森林里,只有一颗子弹自卫。

  然后,那冰冷、颤抖、疲倦的声音又在他的脑海中叹息:

  “太……冷了……太……累了……帮帮我,Arthur。帮帮我结束它。让我自由。

  Arthur把他那件毛皮大衣的领子扣上,以抵御寒冷,然后从树林中出发,眼睛盯着脚印的痕迹。

         

  这里的雪太薄了,在茂密的大树树冠下,脚印的痕迹渐渐消失了,很难在一层古老的松针、枯叶和苔藓中分辨出来。在漫长的跋涉之后,Arthur踏上了在这条一直向上延伸的小径,他走了几乎一个小时的时间,一直在穿过寒风低语着的冷杉和松树林。

  Arthur沮丧地停下脚步,把疼痛的后背靠在一根粗壮的松树树干上。他现在很渴了,他的脚因踩过树根和松果持续不断地攀登而酸痛不已。

  走了这么远,却失去了踪迹……

  他靠在粗糙的树干上,灰心丧气地往下滑,直到坐在一根多节的树根上。他并没有尽他所能费尽心思地为自己指路。现在光线开始变暗了。

  他开始怀疑Annoure Sylvestris[安努雷·西尔维斯特里斯]是故意把他引上这场野外追踪,然后掩盖踪迹把他甩掉。Annoure[安努雷]出生在这个荒芜的国家,他对这个国家的了解一定是和Arthur对 Anlawd[安拉德]海湾周围的海岬和悬崖的了解一样真切。

  该死的!Arthur用拳头猛击松树树干。他走到这么远,不是为了做Annoure Sylvestris[安努雷·西尔维斯特里斯]愚弄的傻瓜!

  在他心里的某个地方,他感觉能听到一种沉闷而混乱的声音;Pendragon的战士们仍然有一大部分都在雪域的荒原上寻找Catrina[卡特琳娜]夫人和Agravaine[阿古瓦因]。

  “我们永远都会知道你在哪里……

  他们知道他现在确切的位置吗?

  如果他需要他们,他们会及时赶来救他吗?

         

  Arthur朝着逐渐褪色的昏暗光线走去,直到他看到他所认为他迄今为止最努力爬上的斜坡的坡顶是一个陡峭悬崖的边缘。

  一座参差不齐的山峰,半隐于雪云之中,其阴暗的影子隐约可见。他站在一个深渊的边缘,地面在山脊下的沟壑和灰色瀑布般垂直的切面下面消失了。在他身后,森林的深绿色向远处铺展开来,但紧接着下面是一望无际寸草不生的荒地,白雪皑皑。在遥远的西方地平线上,夕阳的熊熊火焰穿透了灰蒙蒙的阴霾。

  瞬间,前景变得如此荒凉,却又如此美丽。Arthur站在那里凝视着Camelot,忘记了所有的疲惫和沮丧,失去了一切的感情与想法。

  他孤身一人。

  在这静谧的山林景观里,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或声音,甚至连乌鸦或山雀的叫声也没有。

  这就是Sylvestris[西尔维斯特里斯]土地的边界吗?这就是他父亲为复仇而创造的荒原吗?

  然后他听到远处的钟声从森林深处传来。他困惑不解地回头望着森林,徒劳地寻找钟楼或尖塔的标志。如果是教堂的钟声,那么这些建筑一定就藏在森林的腹地。

  最好朝着钟声走去,请求主教给他一个可以让他过夜的地方。但他又能相信Alator[阿拉托]到什么程度呢?Alator[阿拉托]主教应该知道他所保护的那个人现在是他的猎物。据他所知,这可能是另一个诱使他死亡的阴谋……

  他转身回到单调、了无生气的山腰,最后一次扫视岩石。

  他看了又看,眨了眨眼,以防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欺骗了他。

  有东西——不,有人——在雪光中移动,慢慢地,稳步地向上移动。

  Arthur大叫了一声。

  那人影停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人影继续他从容的上升趋势,似乎忽略了这样的现实——他正在被追捕,相信他追不到他。

  Arthur忘记了他的腿和背部的疼痛,忘记了在森林中徘徊时思绪的绝望。

  所以Annoure Sylvestris[安努雷·西尔维斯特里斯]是认为他远胜于我!他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软弱的南方人,为了保护自己的皮肤,害怕得都不敢冒险到山岭上去?

  然后,需要集中精力在危险的页岩中找到一个稳固的立足点,这个小目标一出现,就把所有其他的想法都从他脑海里驱走了。现在,随着悬崖边缘越来越窄,就变成了紧紧抓住参差不齐的岩石,一只手换一只手把自己拉上来的问题。

  尽管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仍像火焰般照亮了西边的天空,但夜晚开始使山的这一边变暗。随着夜幕降临,寒冷变得尖锐、刺骨。Arthur挣扎着爬到悬崖顶,发现上面的雪原和悬在上面的岩石扶壁上闪烁着快速凝固的冰晶。

  然而,即使夜幕降临,Annoure Sylvestris[安努雷·西尔维斯特里斯]仍然在雪地里艰难地向上攀爬。

  Arthur吃力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喷出一阵阵蒸汽。他的肋骨很痛。他凝视着他的猎物,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映衬着暗淡的雪光。Annoure Sylvestris[安努雷·西尔维斯特里斯]一定是为了抵达一个小屋,一个隐藏在雪线上方的高山上的避难所才这么做。否则他为什么要一直艰难地向上攀爬到深夜呢?

  就在这时,他意识到画家Arthur Castus[亚瑟·卡斯图斯]会耸耸肩,转过身,接着回家去。但这个新的Arthur不能回去。他已经没有家了。也没有什么人等他回去。即使是Igraine[伊格莱恩],要接受现在的他,可能比接受他的死讯更加困难。他没有别的选择,也不会做别的选择。他只能继续前进。

  这里的雪并不像从山脊上看到的那么厚——它们大都从缝隙里飘落了下去,雪白的光映照着岩石。随着夜晚的寒冷加剧,他的双脚很快就被冻僵了。现在他开始明白为什么Annoure[安努雷]走得这么慢了。但Arthur已经习惯了攀爬湿滑的岩石。尽管在 Anlawd[安拉德]海湾布着海藻和藻类黏液的岩石很危险,但他们也同样很难妥协。

  当他顽强地前进时,牙齿紧紧地咬着夜晚空气中燃烧的寒冷,他意识到他正在接近Annoure[安努雷]。他的猎物正在减速,他累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了一半。

  他蹒跚地抓住一块悬着的岩石使自己站稳。

  一只脚从边缘滑了出去。

  他的心怦怦直跳,被踢掉的石头从他摇摇晃晃的脚下滚到下面的沟壑里,在黑暗中发出一串不连贯的响声。

  他使出全身力气把自己拉回到岩石上。他伏在那里,脸颊贴着粗糙的花岗岩,紧紧抓住岩石的边缘。

  侥幸逃生。

  这里的空气似乎更稀薄了。他的视野开始打转。当他低头看着黑暗的荒原时,头晕加剧了。

  稳住,稳住……

  他强迫自己控制自己艰难的呼吸,向上看,而不是看向下面那令人眩晕的白色瀑布。

  就这么近了。

  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猎物在雪地上。他的手悄悄地伸向手枪的手柄。在这样的距离上,他估计很容易就能把他击中。如果……

  突然一阵呼啸的风从夜色中吹来。它尖锐的攻击唤醒了他,让他瞬间头脑清醒了过来。

  他准备好手枪,又出发了,低头顶着风,脚向上踩。

  “Annoure[安努雷]!”在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他就大喊一声发出挑战。这个名字的回音在山上回荡,像一声战斗的号角。

  他看见前面辛苦前行的人影停下来回头看。但接着——几乎就像是对追赶他的人嗤之以鼻——他只是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一股怒火模糊了Arthur的视线。

  “都结束了,Annoure Sylvestris[安努雷·西尔维斯特里斯]!”他喊道,加快了脚步。他的话在寒冰与烈焰中回荡着。他举起手臂,瞄准,闭上一只眼睛,向前迈了一步。“这——”

  他的脚从下面滑了下去。

  子弹飞出——伴随着像碎冰一样响亮的爆裂声——偏离了。

  这次他救不了自己了。手枪从他手中掉了下来,弹到峡谷里去了。他徒劳地抓住那块冰冷的岩石,感觉那块参差不齐的石头在他手指上掠过,锋利得像剃刀。

  他试图抓住,但灼烧的冰使他流血的手麻木了。鲜血染红了透亮的冰层。就在他晃来晃去的脚摸索着试图站稳的时候,他那麻木的手指也失去了抓力。

  然后他滑倒了,无助地抓着那块闪耀着寒冰光泽的石头,倾斜,跌仆——直到他从边缘坠落下去。

  进入黑暗……

  

  *

  

  Listenoise[雷森诺斯]王宫里,仆人们正在挨个熄灭蜡烛。呼啸不停的狂风把外面黑暗的公园里最后一片枯叶从桦树上吹落。它在烟囱周围呻吟,气流在走廊上呼啸。

  Alyne[艾琳]躺在金色的天鹅头装饰的床上,紧紧地裹着被子,无法入睡。声音。风中有某种声音,她非常确信,狂野的声音低语着伤害和毁灭。

  她的夜灯里的小火焰在冷风中摇曳。突然,它熄灭了。

  Alyne[艾琳]轻轻地叫了一声,蜷缩在柔软的毛毯下。房间门吱吱作响。她的百叶窗的闩锁断了,砰地一声打开。这么吵她怎么能睡得着呢?

  她掀开毛毯,拖着脚走到窗前。

  雨夹着雪花溅到了她的窗玻璃上。她凝视着暴风雨的天空,看到闪电划破了云层,用耀眼的白色照亮了黑暗的宫殿。

  在闪电的银光映照下,她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院子下面,就好像感觉不到狂风和暴雨,举起来一只胳膊,指尖指向汹涌的天空。

  从很远的地方,雷声滚滚而来。狂风掠过公园,直冲那孤独的身影。

  “你是谁?”Alyne[艾琳]喃喃地说,“你在干什么?”

  气温骤降;窗玻璃被她呼出的热气覆上一层白雾。Alyne[艾琳]颤抖着,用睡衣的下摆擦了擦窗户。她感到很冷,从心底渗出的寒冷,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她无法把自己挪开。

  狂风在屋顶上旋转。下面的人站在地上,他的长袍,他的白发,被风吹来吹去。她看见他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然后伸出手臂,指向离宫殿很远的地方。

  立刻,狂风掠过了公园。她能看见沿着一条无形的通道,掠过被吹弯的、疯狂摇曳的树木,暴风云飞向遥远的海岸。

  那人站了一会儿,看着它前进。头顶上出现了一轮月牙儿,在下面的院子里洒下了微光。

  Alyne[艾琳]用手指擦了擦她的眼睛。不,她仍然醒着,她所看到的使她震惊。王宫里有人有能力召唤风,并派它来执行他的命令。如此可怕的力量……

  那人慢慢地放下手臂,转过身去,消失在阴影中。但Alyne[艾琳]还没看清是谁。

  “Taliesin[塔利森]。”她小声说。

         

  Pellinore[佩利诺尔]放下了早上收到的讯息。他的军队已经做好了入侵的准备,但现在北方前线传来的消息——这是多年来第一次——使他怀疑自己的战术。

  他走到书房的窗前,皱着眉头站在Listenoise[雷森诺斯]的花坛和公园里。被昨夜的大风吹下的落叶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

  两个园丁慢慢地移动着,在碎石路上耙树叶。其中一个拿着一把小剪刀,边走边从整齐的矮树丛上剪下一两根任性的树枝。

  Pellinore[佩利诺尔]突然感到一阵妒忌。作为一个园丁,当一个人的整个世界都被铁栅栏和沟渠所包围,以季节的节奏来衡量,再也不为政治家的风度所累,这是多么令人满足啊……

  上午的简讯只是确认了Vox Nannerl[娜奈尔之音]早些时候收到的消息。

  Camelot的东部天空已经变成了黑色,白色和蓝色的闪电火光像北极光一样涌动,还发出咝咝的声响。

  门上轻轻地敲了一下,Taliesin[塔利森]进来了。

  “昨晚真是一场巨大的风暴,法师,”Pellinore[佩利诺尔]指着布满树叶的草坪说。“一定在海峡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我相信我们所有的船只都已经安全入港了,陛下?”

  “我从Janssen[詹森]上将那里得到消息,是的。但我猜想,“Pellinore[佩利诺尔]忍不住斜视了法师一眼,”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舰队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无论如何,我来找你并不是因为风暴。这件事你怎么看?”他把早上收到的简讯交给Taliesin[塔利森]。“Arthur Ambrosius[亚瑟·安布罗休斯]不仅继承了他父亲的黑暗力量,他还学会了如何使用它们。”

  “看来是这样。”Taliesin[塔利森]扫了一眼通讯稿说。

  “还有你的兽人——”

  “我的兽人已经全都死了。被销毁了。”

  Pellinore[佩利诺尔]瞥见Taliesin[塔利森]温和的目光中掠过一道冷影。他感到一股希望涌上心头:法师不会让这种对他的专业技能的轻视而不受到一点儿惩罚。

  “部分是我的错。我低估了Arthur Ambrosius[亚瑟·安布罗休斯]。但我需要一个转移注意力的方法,Taliesin[塔利森],让他能够在我把北方军队转移到Camelot的时候被分心。”

  Taliesin[塔利森]点了点头。“所以你仍然相信这是最有可能成功的策略,陛下?”这个看似随意的简单问题,只不过强化了Pellinore[佩利诺尔]突然间的自我怀疑危机。

  “我们给了Leondegrance[莱昂德格朗斯]充分的理由,让他们相信我们即将从海上入侵。他们最不希望的是北方的陆上入侵。”Pellinore[佩利诺尔]直视着Taliesin[塔利森]的眼睛。“我已经在这件事上冒险了,Taliesin[塔利森]。Annoure[安努雷]现在还在Camelot,他很危险。绝对不能失败;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Pellinore of Anglesey[安格莱西的佩利诺尔]。”Pellinore[佩利诺尔]在军官委任状上挥舞着笔签下他的名字。他从不反对作为执行司令官所要肩负的常规职责,但今天他那焦躁不安的头脑一直在逃避手头的任务。自从Camelot传来消息后,他一直睡得不好。

  如果他让一个人就能够挫败他肩负自家族的所有重建帝国的梦想,那他就真的是该死。

  下一份文件上写着Alain le Savage[阿兰·勒萨维奇]伯爵的名字:指控有决斗、赌博和不服从命令。

  “这是什么,Dornar[多纳兰]?军事法庭?”

  “Le Savage[勒萨维奇]伯爵正在军营监狱等待判决,陛下。”Dornar[多纳兰]递给Pellinore[佩利诺尔]一枚王室骑兵总司令的公章。

  “Alain le Savage[阿兰·勒萨维奇]……”Pellinore[佩利诺尔]喃喃地念道,回忆起来。

  武器大厅里的观众全都沉默地注视着。浅金色头发的决斗者站在那里。苍白而骄傲的眼睛无悔地回看着他。

  像Le Savage[勒萨维奇]这样的人可能会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争取第二次机会。

  Pellinore[佩利诺尔]站起来,把公章放在桌子上。

  “暂时先等等,Dornar[多纳兰]。”

         

  国王突然来到军营监狱,引起警卫和狱卒的一阵恐慌。陛下立即被带去见到Le Savage[勒萨维奇]中尉。

  牢房里光秃秃的砖墙被一个高高的敞开的格栅上透过的昏暗日光照亮了。

  “相信军官们通常会给自己买一些必需品:火、蜡烛、一两本书?”Pellinore[佩利诺尔]问道,对Le Savage[勒萨维奇]一直忍受的严酷环境感到惊讶。

  “是的,陛下,但这个人似乎把最后一笔钱都赌光了。”

  Pellinore[佩利诺尔]点点头。这些信息只是用来证实他为他计划的任务选择了合适的人选。

  狱卒打开沉重的门,大声喊道:“国王驾到!”

  囚犯正躺在他的木板床上,抬头去看,眼睛在突如其来的刺目阳光下眯成了一条缝。

  “欢迎您,陛下,欢迎来到我简陋的住处。如果我知道我在等这么一位高贵的来访者——”

  “对陛下放尊敬一些!”狱卒抓住Le Savage[勒萨维奇],把他从床上拖起来。

  “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Pellinore[佩利诺尔]说,“不要打扰我们。”

  “如果您需要我们,我们就在外面,陛下。”狱卒退缩了,低声咕哝。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Pellinore[佩利诺尔]把军事法庭的指控文件推到Le Savage[勒萨维奇]面前。

  “这就是我为Anglesey[安格莱西]服务五年的回报?”

  Pellinore[佩利诺尔]不理睬他的讽刺。“赌债,决斗。坦白说,Le Savage[勒萨维奇],你给年轻的士兵树立了一个坏榜样,上军事法庭是你应得的。你滥用职权了。”

  “我不否认。”Le Savage[勒萨维奇]回答。他抖开眼睛旁一缕任性的浅金色头发。他似乎并没有悔改。

  “但在行动中,你该死的是一个好士兵。”Pellinore[佩利诺尔]在狭窄的床上扔下了几页文件。“我看过报告了。”

  “所以呢?”Le Savage[勒萨维奇]问道,漫不经心地耸耸肩。

  “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能让你避免军事法庭,耻辱,债务的控告……”

  他感觉到他已经引起了Le Savage[勒萨维奇]的注意。

  “我要派一个先遣队去Camelot。”

  “任务是什么?”

  “分散Pendragon和他的战士们的注意力。”

  “那么,这是一个自杀任务。”Le Savage[勒萨维奇]冷冷地说。

  Pellinore[佩利诺尔]不自然地笑了笑。“我看你还没有失去你的幽默感。你会需要它的。”

  “所以——除了肯定的死亡,我还能得到什么?”

  “成功完成这项任务,我会偿还你所有的债务。”

  片刻之间,冷漠的面具滑落了。

  “把我母亲的遗产还给我?”

  鞭子撕裂的劈啪声和低沉的哭声从监狱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一个罪犯正在被惩罚。Pellinore[佩利诺尔]斜了一眼相信瞥见Le Savage[勒萨维奇]畏缩了。

  他点点头。

  “如果我拒绝呢?”

  “你的军事法庭还是安排在明天早上。”

  Le Savage[勒萨维奇]沉默了片刻,双臂交叉在胸前呈防守状态。

  “怎样才能阻止我潜逃?”

  Pellinore[佩利诺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转过身去把狱卒叫回来。

  “等等。”

  “你敢叫等吗?”Pellinore[佩利诺尔]冷淡地看了眼年轻人。

  “我会去做的,”Le Savage[勒萨维奇]说,“陛下。”他补充道。

         

  “诱饵,”Le Savage[勒萨维奇]说。他研究着Pellinore[佩利诺尔]在桌上摊开的地图,火光在他眯缝的眼睛里闪烁。“或者是作为简单的目标,让Camelot的野蛮人一个接一个地揪出来。”

  “恰恰相反。”Pellinore[佩利诺尔]回望着他,仍然在想他是否选择了合适的人选来完成这项任务。“中尉,你的任务是活着。如果你被杀了,你对Anglesey[安格莱西]就没有用了。”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看不到实体的声音说,“陛下让我把我的最新发明委托给你。”

  Le Savage[勒萨维奇]跳了起来。

  Taliesin[塔利森]从火光照耀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Le Savage[勒萨维奇]低声诅咒着。他好像被吓坏了。

  “很有效,不是吗?”Taliesin[塔利森]带着一丝微笑说。“你不知道我在那儿,是吗,中尉?”

  “你是怎么做出这个小把戏的?”

  “Shadow Silk[暗影绸]。”法师转过身来——又和暗影融合在一起。在被火光照耀的黑暗中,不可能知道他是否还在房间里。

  “不可思议。”Pellinore[佩利诺尔]轻声说。法师又出现了,摇着头,耸了耸肩,好像脱下了一件披风。“这了不起的Shadow Silk[暗影绸]是什么,Taliesin[塔利森]?”

  “只要知道它不是以传统的方式编织的就行了,陛下,而且每件斗篷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工艺。我已经勉强制造了一打,没有更多的了。”Taliesin[塔利森]把斗篷递给Pellinore[佩利诺尔],让他试一试:他伸出的手臂上笼罩着一层阴影。【这个故事里的Shadow Silk[暗影绸]有点类似于《哈利·波特》里的invisible cloak隐形斗篷,但还是有一点区别。Shadow Silk[暗影绸]只能隐藏在阴影/影子里,没有影子的环境,强烈明亮的光线下还是可以被看出痕迹,并不是完全隐身;而且穿上它也并不舒适。】

  当Pellinore[佩利诺尔]把那块消失的布裹在身上时,他感觉到法师魔法的魅力使他身上的毛发刺痛得发抖。这种感觉一点也不愉快。他耸耸肩脱下斗篷,很高兴不必再多穿一会儿。

  “但是如果我们要被活活炸了,这个聪明的小魔术又有什么用呢?”Le Savage[勒萨维奇]说。

  现在Pellinore[佩利诺尔]确定了:年轻人装出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拖沓是为了掩饰他真正的忧虑。

  “你的任务,”他说,“是引诱Camelot的军队,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把他们引入歧途。”

  Le Savage[勒萨维奇]转向他,怀疑地扬起一根眉毛。

  “我们甚至是没有精确的图表或地图,而且那里总是下着暴风雪——”

  Pellinore[佩利诺尔]点点头。“这次任务将是对你聪明才智的重大考验,中尉。你们将穿越Saltyk Sea[萨尔蒂克海],不是在距离地峡尖端最窄的地方,”他指着海岸线说:“而是在向北40英里的地方。如果我们的情报正确,你们将在Ambrose[安布罗斯]渔港附近登陆。我希望你们在向海岸移动之前,确保Ambrose[安布罗斯]的人们看到你们。”

  “如果我们受到阻碍呢?”

  “你们就克服。Camelot的伤亡将使Pendragon的战士们像苍蝇一样成群结队地飞向腐肉——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如果我们自己直接撞上Pendragon?”

  “法师。”Pellinore[佩利诺尔]转向Taliesin[塔利森]。“你已经准备好那个如果中尉发现自己和他的手下处于极端的情况下他就可以使用的炼金术发明了吗?”

  “只有遇到极端的情况才能使用,”Taliesin[塔利森]开口。“是另一种卡宾枪的弹药。”他解开腰间系着的一个软皮袋,把一个一端尖尖的金属小胶囊放在桌子上。金属在火光中闪烁着像白蜡一样暗淡的光,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像一只昏昏欲睡的蜜蜂。

  Le Savage[勒萨维奇]把手伸向金属小胶囊,即将靠近的时候猛地把手缩了回去,就好像被蜇了一下似的。

  “那不是普通的子弹。这是怎么回事?”

  Taliesin[塔利森]笑了。“这里面的炼金术元素极易挥发,中尉。当它们发射到空气中时,它们会产生有害气体的烟雾,这会迷惑你的敌人,给你们时间逃跑。必须要确保你和你的人不会吸入爆炸时释放出的烟雾。”

  “为什么?”Le Savage[勒萨维奇]问。

  “烟雾中含有一种炼金术毒药。稍微吸入一点儿,你就会感到困倦、头晕、恶心。再多吸一点,你的肺就会被烧焦。”[这里的“炼金术毒药”即为二氯化碳酰,也称碳酰氯,俗称光气,化学式COCl2,剧毒,不燃,化学反应活性较高,遇水后有强烈腐蚀性。在军事上常被作为毒气弹使用。]

  “聪明。聪明——还很残忍。”Le Savage[勒萨维奇]点点头。Pellinore[佩利诺尔]看不出他的表情是赞成还是反对。“多久,陛下,我们玩这种猫和老鼠的游戏需要坚持多久?”

  “只要你还能坚持,中尉——尽可能长得坚持下去——如果你想得到你的全部报酬的话。”

         

  两艘Anglesey[安格莱西]的冰上游艇在灰色的冰面上滑行。虽然是中午,但冰封的Saltyk Sea[萨尔蒂克海]被冰冻的雪雾笼罩着,他们不能透过云层看到太阳。

  领航员俯在指南针上,大声向舵手发出指令。厚厚的冰层在游艇光滑的龙骨下吱吱嘎嘎地大声作响,风在单帆帆布上呼啸而过。

  Le Savage[勒萨维奇]看着他的手下,他们在寒冷的天气里蜷缩在一起,戴着手套,手里攥着卡宾枪。

  可怜的傻瓜。在他们头脑正常的情况下,谁会自愿参加这样一个绝望的任务?他把厚重的大衣紧紧裹在身上,双臂交叉,凝视着滚滚浓雾。

  该死的他是怎么同意?此时此刻,军事法庭和债务控告的耻辱似乎是一个很受欢迎的选择。

  “这个指南针出毛病了,中尉!”领航员在风中喊道。

  Le Savage[勒萨维奇]迎着阵阵狂风奋力走向前,俯视罗盘。指针在玻璃片下面乱晃。

  “Camelot在哪儿?”

  领航员耸耸肩。

  该死的,难道Taliesin[塔利森]法师没有警告过他,他们可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吗?但是,法师们把这一警告掩盖在了对Camelot神秘莫测的气候现象的谈论中。

  “我祖父曾经说过,”一个士兵忧郁地说,“Camelot的人会用死去的战士的灵(spirits)保护他们的海岸。如果你没有绕着圈子转直到饿死,他们就会把你引到冰层薄的地方,把你拖下水。”

  “吓唬傻孩子的故事,”Le Savage[勒萨维奇]疲倦地叹了口气说。他为什么会被一群迷信的白痴诅咒?“况且,陛下要靠我们了。现在没有回头路了。我们甚至不知道哪条路才能回去。”


TBC


  大家可以发现,Shadow Hawk[影子鹰]、Shadow Wolf[影子狼]、Shadow Silk[暗影绸],都有Shadow,这是由于这个故事里魔法的设定,之后会慢慢解释清楚的。

  而且故事里,Snow Spirits[雪鬼]、Spirit-mischief[恶灵]、spirit-wraith[幽灵]、dragon-spirit[龙神]、ghost[鬼魂]、world of spirits[精神世界]、spirits[灵/精神],都有单独用英文标出来,是因为这也涉及到这个故事对魔法的设定。这个故事里是使用了“三位一体”的诸多相关理论的一条:人是由三部分组成,body肉体,soul灵魂,spirit精神。因为东西方文化差异,实际上在翻译中存在很多偏差。Spirit,同时也作为“灵”,即“圣灵Holy Spirit”所指的“灵”,和灵魂的概念很像,但又不同于灵魂soul。现在大家可能会有些不太明白,但故事后面会通过剧情把这一点解释清楚的。


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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